第二十五章 重碇危樯白日昏（一）
茱萸轻拍她手背，”莫急，这帐迟早要同她算得。“
太妃望着窗外道，“瞧瞧，晴不了，便又是雨，天意总难违。”说着稠素取了油纸伞来，茱萸一起送到了院外。
彩莲红脸道，“奴婢还未曾想过这些，倒是主子想的远。何况奴婢只是个使唤丫头，又岂敢期望甚么。”
静太妃道，“今儿个刚想去太后殿里走动，不巧太后不便见客，竟不得见。恰好来你这问问你，现在你这月例有多少？”
“甚好，甚好。”太妃乐着，抿了口茶，“我就喜好你这性子。不争不宠，进退有度，也该是这宫里少有的。”
茱萸翻开门窗，四周张望一番，方才重新关上，对彩莲道，“那日你来寻我，途中见着皮儿，你可还记得？”
”来的人说，今儿一早，皇上才赏，张朱紫便叫送了一些来。”彩莲道。
彩莲点头，“倒是奴婢多话了，主子且等几日，奴婢自会查个明白。”
茱萸打笑，“哦？你甚么时候与那沈誉如此熟谙了？”
茱萸表示她稳下，又道，“臣女只是陪太后礼佛的名分，尚不是宫里当选秀女，这繁华，怕是茱萸也担不起。”
“这如何行，太妃您自个还得用度，我这昔日朴实惯了，也花不了几个钱。”茱萸推让道。
”但是主子，这如何就与太妃扯上干系了？”彩莲迷惑道，“自我们来了晖春阁，太妃待主子，当算是亲厚。”
才见茱萸于远处来，喜不自胜，小跑上前，一把抓着臂膀道，“我的主子诶，可把您给盼返来了。”
茱萸略动一动，只咬着牙叫“诶哟”。
茱萸道，“这会我自个都是泥菩萨过江，本身难保，怕也是故意有力。今后局势定了，想来托河阳王予你说个婚事，该当不难。”
彩莲听得此话，倒有娇羞怯怯之态，只弄着衣带，“只多聊上几句罢了。”
彩莲跪着，不肯起，“奴婢只想好好服侍主子，并不想分开主子身边。”
彩莲听了，惊奇地张大了嘴，差些叫出声来。
茱萸摆手，“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你且先帮我查查秘闻，改明儿再与你细说。”
“我亦是因着皮儿，竟撞破灵儿与人私会之事。”茱萸低声说着，彩莲捂住嘴。
静太妃道，“这就对了，皇上即位以来，说是要宫里头带头自减俸享，因而这各宫的用度比往年都少了一吊钱。我想着，你这屋里头要购置些物件也不便利，不如把我屋里每月用度，分两吊予你。我一老太婆，常日也用不完。”
茱萸见这荔枝闻着有股暗香，想来是快马加鞭，本日才送到宫里的。
也将来得及多问，只进了屋，吃紧找那药丸，又用昨夜的余酒研开，替她敷上，“这还是前次沈太医给了防身的，不想竟用上了。”
彩莲关上门，悄声道，“主子，方才太妃说的但是真的？”
“对了，早间，张朱紫着人送来一笼荔枝，说是给主子尝鲜的。“彩莲说着，从桌下取了出来。
话说彩莲自茱萸拜别，便一向在门前等待，见茱萸一夜未归，心中也是焦急。
茱萸也来不及换身衣衫，彩莲帮着理了剃头鬓，便出去相迎，“恭请太妃。”
静太妃拍着茱萸手背道，“我在这宫里头几十年了，就没看走眼过，我看不出月余，你就该搬离这儿了。”
“我不在之时，可另有甚么事么？”茱萸想起，又问了一句。
静太妃笑道，”这身百蝶穿花缎裙，你穿戴公然相配。“
彩莲忙停停止，悄悄翻开衣袖，见茱萸手臂上半段青紫，又有五指宽的僵痕矗立了起来，心疼道，“怎动手这么狠。”
茱萸咽了口水，自嘲道，“太妃高看臣女了。臣女一无倾国之姿，二无倾世之才，想来决然入不得皇上眼界。昨儿个只是皇上一时醉了，顺手赏了一套罢了，若说有甚么意头，怕还真是说不上。”
静太妃道，“罢了，罢了，你这孩子呀，腻能说了。我只得给你补助这几月，再多我也便不给了。”
彩莲点头，“诺。”
茱萸见她不解，说道，“假亦真时真不了，真亦假时假亦真。本日之事，欠了太妃娘娘一小我情，倒是真的。”
“主子那日从园子里出来，奴婢还怪道，您去那边何为。”彩莲答道。
“你且听我说完。”静太妃笑笑，“你这一身，原是选秀那日，皇上筹办拿出来赏的。不想，到最后也没赏成。本日这衣裳到了你身上，想来是皇上觉着你穿了合适。既是如此，你也该多购置些行头才是。”
”可还说甚么了？“茱萸捡了一只荔枝，剥了壳，水润饱满，入了口，仿若点了舌尖之灵，非常适口。
茱萸扶了太妃上座，“太妃昨日在前头筹划，想来也是辛苦，怎想到来我这坐坐？”
正说着，却听稠素在窗外喊，“静太妃到。”
茱萸知，约莫是张黎儿克日新承宠，明天荔枝刚入宫，天子便给她也分了些，想及此处，茱萸道，“改明儿我做些花露香，你且帮我再多跑一趟，送到张朱紫处。”
“傻丫头，哪有一辈子陪着我的，我既当你是姐妹，自也会替你策划。”
茱萸接着道，“昨夜在太后殿中，有些争论，不知是谁推了我一把，误伤了河阳王。我便测度，应是灵儿捣的鬼，当时她离我比来。”
“您瞧静太妃，慈眉善目标，应是不会与主子计算。”
“说是按宫里的定规发，一月二两。逢年过节，再加四吊。”茱萸边思边答着。
茱萸原还不知此中启事，见她说出方才晓得，拉过彩莲道，“沈太医虽偶尔没个端庄，倒也算是个仪表堂堂的君子。听闻他家中已有正室，你如成心，怕也只得落个妾室的名分。”
茱萸深思着，总觉着那里不对，又说不出来，便对茱萸道，“你且帮我去探听探听，太后殿里的灵儿与静太妃是甚么干系。”
“灵儿？”彩莲奇道，”好端端的，主子如何想起她来了？“
茱萸道，“劳您惦记，茱萸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了。”
彩莲愤恚道，“好一个灵儿！竟敢如此谗谄主子！看我不好好经验她一顿。“
茱萸道，“太妃过奖了，茱萸需长进的处所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