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杯弓蛇影（二）
底下人搬来了小椅，薛巾往上一坐，便道，“王爷也晓得，主子这无事不登三宝殿，既是来了，天然是带了皇上的口谕来的。”
闵氏道，“这是先前太后赏下的，臣妾常日也无用处，想来这一件，便能抵得上很多白银来了。”
只见这闵氏将锦盒翻开来，里头叠了密密麻麻的几层南海蛟纱。此纱由泉室潜织而成，别名龙纱，自古以来便是权贵，其价一张起码值得百金。
闵氏一看，方才王爷竟已凸起包抄，自成了一条活路来，因此道，“上一局，让了王爷两个子，不过是平局。这一局但是一子未让，反倒是臣妾输了，自认技不如人，愿赌伏输。”
周昶景听了一言不发，只着薛巾将一早备下的户部文书呈交大家，人手一份。
寺人出去请，阿平进了殿门，见周筠生正鄙人棋，便在一旁坐劣等着。
周筠生道，“有劳公公跑一趟了。”边说，便从袖中取出一锭金子，塞到薛巾袖口，“一点情意，不成敬意，还望公公，多多美言几句。”
听到此处，周筠生方才起了身，跪地接旨道，“臣周筠生接旨。”
“臣回禀皇上，这是微臣自个的意义，想着断不能看皇上难堪，倒不如这苦头由小王来吃。”周筠生一字字回道。
周筠生见他说的当真便道，“既是如此，你不以下一注，看看我同王妃，谁赢谁输。”
闵氏召了侍女来，附在耳边交代了几声。不一时，侍女带了带了一个锦盒来。
待得众臣退下，周昶景又找了薛巾来，叮咛了些话，便命他往东山城中传密令去了。
再说这东山城行宫，周筠生正与闵氏下着棋，几轮下来，胜负也相差不大，多是打了个平局。
闵氏听了忙道，“既是如此，那不如臣妾也把先前太后与皇上赏的礼给退了，只当是皇上的名义，去前头赈灾可好？”
周昶景道，“本年交上来的盐税，只一百万两白银，朕便不修乾曜宫了吧。可现在另有漕运这个大口要堵，你们说说，这朝廷那里另有钱来赈灾？公孙展说的好，三万两白银都给尽数供出，但是这赈灾的缺口还是大，这钱究竟得如何运转？”
周筠生道，“你尽管坐着观棋便好，有甚么顺带着禀来便是。”
薛巾见钱眼开，乐得合不拢嘴，“好说好说，王爷真是客气了。”
“臣也愿……”
一张张蛟纱翻开来，叠到案上，已是不下七八层高。目睹着案上堆不下了，闵氏又拿过一个漆盘来，又往上面堆着。
太师见状，上前躬身道，“微臣便把这几年，皇上犒赏的物件，尽数都退还给朝廷，同时还将府中存粮、以及全部孙家，十万白银尽数供出用以赈灾。”
薛巾又道，“皇上还问了，你是否想借着此事，重回京师？”
周筠生笑言，“你方才话倒是说大了，你瞧瞧，现下如何风景了？”
且看这周筠生提了黑子今后，闵氏在别处给黑子寻了个劫，而周筠生是以不得未几废一个棋子。下到后半程已是解不出胜负了。
薛巾听了，笑道，“好了，主子把皇上的话都给带到了。王爷所说的，主子便带了归去复命。”
待得寺人关了殿门，阿平方才跪地禀道，“主子回京师探听了，说是皇上调集了诸臣在殿里议事。也不知怎的，由着太师带头，捐了以往的恩赏，存粮，乃至是银子，说是上高低下加起来，有五十万两白银之多，皇上对劲了，方才放了他们出殿。”
周筠生心下揣摩着，这献粮在先，如果再献宝换银，怕是不当，便道，“你倒是想得开，也愿将这宝贝捐了出来。只不过，前次我们是绕过了朝廷捐的。此次必定得先透进宫里头，待得皇上点了头，才好。”
一时候，满殿忠臣，皆表示要退了恩赏，再捐白银与余粮。天子当即让户部核算，约莫有粮四船、白银五十万两整。
“臣领旨。”孙巍岱掷地有声地回着圣命。
“微臣绝无此意，臣也不过是大钺的子民，皇上的臣民，自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周筠生仍不卑不亢回着。
再看这蛟纱里头，乃是一块红色的锦子，翻开了，里头是一层大红绸缎子，包了一个小木盒子。再翻开小盒子一看，乃是一块巨大的玉石，这光彩、这模样，一瞧便知是代价连城。
周筠生笑笑，“我这美人在侧，就差酒池肉林了，但是比京师里头要清闲欢愉。”
薛巾扯了嘴角笑道，“王爷过得好，杂家也才感觉心安，这转头同禀了太后，想来她白叟家也是欢畅的。”
“臣也退赏，臣愿再捐一万白银。”
周筠生道，“这之前我们捐的粮食，已经是够大手笔的了，容我再想想。”
周筠生道，“请他出去罢。”
薛巾也不客气，先吃了口水，歇了口气，方才起家道，“皇上说了，就问你河阳王一句话。这东山的存粮都赈了灾，是河阳王自个的意义，还是别人的意义。”
周昶景当即批准道，“便如此定了，此事交由户部批准，再由孙巍岱来督办。”
薛巾一到，只拱手道，“王爷，别来无恙？”
又有寺人上了茶水、干果等，周筠生吃了口茶，方道，“有甚么要禀的，你现下可说了罢。”
周筠生听了哑然发笑，“本王这个皇兄，倒真是被逼急了，这等子体例也使的出来，想以往，他该是最不屑的。”
说话间，又有人来禀，说是宫里的薛公公来了。闵氏将案上的东西清算了一通，便先与阿平退到了内殿。
阿平笑笑，“王爷下棋，主子哪有插嘴的份儿，观棋不语才是顶好的。”
一时殿内只要翻阅文书的声响，文书上鲜明写着“盐税”两字。
一语未了，闵氏笑道，“既是让你押注，你且押了便是，反正让你们王爷也输个几十两银子给我，不然就罚王爷做东宴客吃酒了。”
门外寺人出去禀报，“启禀王爷，平爷返来了，说要见王爷。”
阿平道，“王爷不如先下好这一盘棋，阿平再细细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