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风起西院（一）
“对了，我此番另受了爹爹所托，请了沈大哥与我一同进宫来，为的就是与你请个脉，好快些怀个皇嗣。爹爹说了，不管男女，只求你身边有个子嗣就是，这辈子总归有个下落。”张沐尧边说，边将沈誉的行医箱翻开，请沈誉看诊。
“承蒙娘娘瞧得上，只如果皇高低了旨意，臣必然将娘娘与腹中胎儿给顾问好了。”沈誉不卑不亢答着。
何况这宫中大家鬼难辨，如果怀了皇子自是要遭人记恨，若要出甚么险事，也是防不堪防。怀了公主，倒也不必然算好事。
张黎儿一听，顿时站立起家，双手捂嘴，喜极而泣道，“你说我怀有龙嗣了？”
“皇上本年就不赏了么？不是说到年下，普通都是有恩赏的么？”张沐尧见张黎儿过的如此吃紧，反问了句。
张沐尧所言，张黎儿并未听得细心。心下只揣摩着，要得皇上宠幸一次，本就是难事，此番竟然能怀上公主，也不算得运道太差。只是若为皇子，那这孩子该是皇上的小儿子，将来前程，自便是不成限量。
沈誉拱手先行了礼，复又将手搭于其脉上，发觉这脉来往流利，应指油滑，如珠滚玉盘之状，当下喜道，“臣向张朱紫道贺了。”
他想着又咬牙道，“这春季里又下了碗大的冰雹，这两千八百余里地，连人带牲口粮食，打伤的是上千上万的算，没挨到饥荒，都算是祖宗保佑了。”
张沐尧奸刁笑道，“姐姐，你看，我是不是你的福星，这才来了，就晓得你有身了。这下可好，等我归去奉告爹爹，可不得欢畅坏了。”
“姐姐，你可知，我为何要带沈大哥一同前来么？”张沐尧边说边瞧着沈誉道。
固然家中老父对太师幺儿孙巍岱有授业之恩，可终归又与李耿有千丝万缕的交谊相联，这几年，虽不至惹上甚么大祸事，可要张氏一族在朝堂之上有个说话的地儿，也是难事。
“我安晓得，你这小鬼，又在打的甚么主张。”张黎儿笑了声。
“公主……”张黎儿与张沐尧互视了一番，面上一时喜忧参半，“公主……公主也是好的，总归有个孩子在身边，总好过一小我。”
柳绿听了会心，便退出了门外。
沈誉边说，边摊开手来，却见是一纯金式样的神鸟，上还镶嵌有猫眼宝石多少，物虽小，却非常惹眼。
“你们在宫外头，又那里晓得这里头的苦来。这关海战事才结束，外务府也是掏不出多余的钱来了。再退一步说，即便是按着昔日的常例，我这朱紫的位份，到年节不过也就是些彩缎瓷器玩意儿，纵是赏了银子，也不过三四百，金子也就四五十顶天了，这又够的甚么？”张黎儿边说，边感觉气闷。
再说那柳绿，已是在外处盘点清了小爷带来的物品，说是本年收成不好，实则贡物也是很多，全数点好，也花了老迈的力量。
“恰是，并且胎息之脉，左疾为男，右疾为女。如是以脉辩人则，男女脉同，唯尺各别，阳弱阴盛。有道是左主司官，右主司府，左大顺男，右大顺女。朱紫行的是右大顺脉，想来当是位小公主。”沈誉有言道。
“因此你们是思疑柳绿？”张黎儿喃喃道。
“柳绿也跟了我好久，有甚么要说，也不需防着她。”张黎儿轻声道。
“说来话长，总归是有人将此物卖到了当铺。这当铺老板也是奸滑，说是从卖主手中，只一百两银子便买了去。”沈誉边说边又望着这鸟坠道，“臣打小便看着娘娘将此物带身边，又怎会认不出是娘娘随身的物件。既是见那老板在抬价，臣便先抢着买了下来。”
“我这儿带了一些活白兔、锦鸡一类的来，劳请你，可否在外处帮手盘点？这礼单都在小厮手中，你且取了一同对着便是。”张沐尧对柳绿道。
张黎儿伸脱手来，只瞧了眼沈誉，这眉眼间还是神采飞扬，低头怯声道，“烦请沈太医相看。”
张黎儿点头，着其上前近身而来，从袖中取入迷鸟坠子道，“你可识得此物？”
张沐尧道，“喜从何来？沈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可急死我了。”
听弟弟如此说，张黎儿心下也是晓得娘家的难处，也焦急，“我恰是晓得，爹爹在宫外定也是有难处，不然怎会本日才遣你进宫来。我这儿也没甚么大的要紧事，费钱的事当然有，可我这儿就脸皮厚一些，能省则省，总偿还能够过一阵。太后那儿也是赐了些赏银下来，到来年开春，当还过得去。”
沈誉笑笑，“可不是张朱紫有喜了！”
柳绿进了屋，同张黎儿禀明，“回主子，外头一应物件，都盘点清楚，记实在册了，与小爷带来的明细票据，到处都能对的上号。”
张黎儿瞧了，一时不成置信，拿了在手上几次观赏，“这……这不是娘亲送我的神鸟坠子？前些日子，我还当是自个记性不好，不知放到了那里，怎就到了沈大人手里？”
“臣前些光阴，在街上闲庭漫步。偶尔得见有一当铺在叫卖新得的物件，我便凑去看了个热烈。不看不知，竟是此物。”
张沐尧有言，“此次带来的年货少，姐姐只得姑息一回。你可不知，此次我们府熟行底下的庄地，本年年景实在不好。自春分起下了好久的雨水，一向到小暑，那可真没晴过几日。”
张黎儿听着，内心起伏不竭。想年纪尚小之时，她常常都是拿着这鸟坠玩耍，都是沈誉一起帮护着，也未曾丢过一次。
“这丫头总归不是我们府里带出去的，要说亲丰富在是谈不上的，要说有甚么忽略，倒也在料想当中。”张沐尧思忖道，“如果手底下的人不忠，那不管是甚么由头，总归是留不得了。”
张黎儿点头，“谢沈太医关照，待得禀明圣上，我想请您专来替我诊脉，不知可行？”
沈誉道，“娘娘这头几个月，牢记莫要情感起伏过大，好生在屋中静养才是。”
“沐尧，我现下也不晓得，这到底是福是祸，但是总归，临时也算是个好动静罢。你归去且奉告爹爹，叫他统统放心，我这里统统都很好。”张黎儿说着眼角一时竟滑下泪来，也不知是思虑还是欢畅。
张黎儿道，“绿柳这丫头，看着不像是这类人，多数是有甚么启事。非论要不要留她，只等我问完话再来决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