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风起西院(二)
张沐尧双手自锤道,“诶!姐姐宫里日子如许难过,我却甚么都做不了。将来就是给我那未出世的外甥女撑个腰我都没底气,这娘舅做到这份上,可不是窝囊么。”
柳绿想着,如果再不说出真相,怕是本日她便要被赶出这西院了,便道,“奴婢卖得的银两都拿去外务府了。”
柳绿抽泣道,“奴婢前思后想,我们屋中也无其他值钱物件了,如果与您说,也是图添恼人之事。厥后见这鸟坠总在您打扮案上,也未见您使过,想着,许是不大抵用的,便拿了去当了。可奴婢还同老板说了,等过了年,奴婢攒了银子,还是要想体例赎返来的。可不知为何……”
“恰是,方才瞧这红梅开的正艳,反倒是一时出了神,倒叫王爷见笑了。”茱萸规端方矩回着话,也不敢走动。
柳绿闭了眼,咬着下唇,也不知如何启口。
沈誉点头笑道,“你这小霸王,张府内上高低下,哪个不怕你,这还能叫窝囊?”
周筠生抬起左手,拉近了顶上的梅枝,在鼻尖一嗅,“本年这花开的不如往年好,香味太浓,反掩了原有的娇态。”
沈誉笑笑,“你莫不是思疑我医术不成?”
张黎儿睨眼瞧她,“你既是有过,那便要罚得。”说罢取过戒尺来,对着柳绿手心就是两下惩戒,“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姐姐,这类不忠之人,留身边始终是个祸害。”张沐尧焦灼道。
太庙前稀有百株红梅,如胭脂普通,映着雪色,分外显得精力。这茱萸本就爱梅成痴,便立住了,要细细赏玩一番才好。
周筠生望着茱萸,笑笑,“歆秀士好雅兴,这里赏梅么?”
“无碍的,只是方才站这里贪赏红梅,一时忘了时候,脚下发了麻。”茱萸极力压着嗓子,方才不至失了仪态。
茱萸正思路间,循名誉去,恰撞上了周筠生如炬之眸,一时乱了心境,低声道,“王爷安好。”
柳绿蒲伏在地,含泪说着,“可更别提其他过年要用的器物了,奴婢怕主子在丽妃面前失了脸面,如何也得为您筹划全了不是?”
说着,张沐尧一把抓着沈誉双臂,直晃道,“沈大哥,我想好了!我这就去西面参军去!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是在这里空吃粮食,还不如出去创一番,也要为我姐姐争一口气。”
张沐尧道,“看吧,这下可说不出个以是然来了。可不就是自个偷了主子的物件去变卖,转头便花了个洁净。”
“娘娘可不知,这外头的人都觉着您不得宠,有甚么好的,自是都不会落着我们这屋。本年时节不好,外务府吃紧,我们这处,天然也是更加萧瑟。若不是给外务府送这些银两,怕是连此次等的薪炭都不肯送来。”
只见着远处板桥之上,有一人打着伞走来,走近了,方认得是河阳王,彩莲忙行了礼。
这一惊可不小,柳绿赶紧跪下哀告道,“主子,奴婢失错了。主子凡是要罚要打,奴婢决计无一句牢骚。”
张黎儿来回踱着步,心下想着,总感觉那里不对劲,便又问道,“既是你偷卖出宫的,那你所得的银两又在那边?”
“哟,秀士mm也在呢。”丽妃于火线笑意盈盈而来,见了周筠生也笑道,“这是吹得哪阵风,王爷怎也来此处?”
茱萸听了,心下大惊,下认识退了几步,差些没站稳。
柳绿紧紧咬着下唇,愣是没吭一声,只叩首道,“主子经验的是,奴婢知错了,还请主子宽恕奴婢此次。”
张黎儿道,“你且下去思过罢。”
“小爷听差了,奴婢绝无此意,只是想着,既是犯了错事,那受罚也是该的。”柳绿神采紧绷道。
柳绿一听,又连磕了三个响头,“谢主子!谢主子!”说完便忙退出屋外。
“沐尧,这偌大的皇宫里,要找个满心对劲的人儿,也是不易。柳绿自我进宫起便跟班在我身边服侍,常日里也算经心极力。此时我身子有所不便,换了旁人,怕也是使不惯。”张黎儿道,“待你回府,也与父亲说说,替我多留意那些机警的丫头,待得来年,我再跟皇上开口要小我,你们再送出去便是了。”
“放心吧,我既是下了这决计,就必然要混出个花样来。传闻皇上此次封了个武校尉,也不过与我普通年纪,他既然行,那我也必然行。”张沐尧信誓旦旦道。
一语未了,张黎儿上前,奇道,“怎就是送了外务府了?”
茱萸顺着与丽妃客气见了礼,只听着周筠生道,“想着开春便要去东山封地,便想再来太庙上柱香,敬些情意罢了。”
茱萸瞧着他,扯梅的竟是左手,远不如往昔那般利落。又想起前次关海营长内天子的摸索,心下徒添了几分忧思,这王爷总不至是与勿洛人比武之时伤了那里?
张沐尧耻笑一声,“怎的,你偷拿我姐姐的敬爱之物出宫变卖,这下听着好似还是我们委曲你了?”
张沐尧觉着言之有理,便不再多言。
丽妃忙扶住道,“mm但是身子尚未养好?要不归去喊太医来瞧瞧?”
再说那厢晖春阁,茱萸吃过饭,盥漱毕,换了件昔日旧衣,披了件呢色大氅,由彩莲扶着,打着青绸油伞,便往太庙去。
“倒也不是……只是想着,如果位皇子,那姐姐将来便不成同日而语了。也不会似本日这般,还被一个侍女给欺瞒了去。”张沐尧边说边有些气恼,“张大哥,你说我这堂堂七尺男儿,怎就有些窝囊的模样。”
张沐尧与沈誉行至西院外,“沈大哥,你可瞧细心了?确切是小公主么?”
“可不知为何,这玩意儿又呈现在了我姐姐手上。”张沐尧接了句,又道,“非论你是何种启事,不经姐姐首肯,便擅自盗取了姐姐物件,此为你一过。存着幸运之心,将姐姐敬爱之物变卖,令姐姐落空敬爱之物,此为你二过。”
听她如此说,张黎儿又道,“既是无钱了,怎不来同我讲,我也好想个对策不是?”
柳绿点头认错,“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一时胡涂,不该擅作主张。”
想这张府小少爷,平日都是个使力不使心的,沈誉便故作陈腔道,“你可知现下西境仍旧是不承平,那勿洛、鲜卑还是不时在望,保不准哪天就又打了。你这小娃娃,连小我都没杀过,真上了疆场,你可会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