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太庙
曦嬷嬷又从外间断了新的火盆出去，当着世人面，将松柏、芝麻籽、倒入里头燃烧。殿内偏间，有一佛堂，此时也焚香上了贡品，佛堂口处装点的皆是六合纸马香贡。
诸人皆点头称是，太后又道，“秧丘，彻夜你且先去当值，到了半夜时分，我再寻人来替你。可要好生看着，这香火之事但是大事，断不成粗心。”
古铜鼎上方面悬一九龙金匾，上书“帝王业”三字，草书穷劲有力，乃先帝御笔所提。
太庙内鸦雀无声，无人敢出半点大气。偶有玉佩、钗饰，风中摇摆，收回清脆声响。诸人一拜、又拜、再拜，前后三轮，才算行完了大礼。而后，后宫内命妇等，又齐向天子行了一礼。
诸人皆点头道，“可不是，太后您那，必是长悠长久，臣妾们都指着太后您照拂呢。”
世人跟着齐齐跪下，一时候，这前后几十大厅，表里廊檐，台阶高低，乌压压一片，且塞的这太庙是无一丝裂缝。
太后指着淑妃道，“你这孩子，今儿个如何一声不吭的，昔日倒是见你叽叽喳喳，也不肯落于人后。”
两旁各有一副长帘，写道：以天之名，兆百姓百姓福祉；光昭日月，承已后儿孙福德。看这笔迹与落款，当是孔贤人后嗣孔令亲书无疑了。
两旁坐位，也各铺陈了白狐狸皮的褥子，诸人顺次落座，每座下皆配有一个脚炉，炉里都是今冬新上贡的有趣薪炭。
太后座上，有一对大红彩线技术――姑苏制造局特制的蟠桃云凤靠背引枕。
听闻周筠生要去东山封地，茱萸满腹皆是苦衷，一起也顾不上丽妃所言，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太后笑笑，“你们那，这嘴巴，但是一个比一个短长，哀家那，年纪大了，可说不过你们了。”
锦妃道，“那都是太后您白叟家后宫管理有方，这鄙人落得到处都是平和之像。”
“瞧太后说的，您这呀，千岁千千岁，怕是这天大的福分还没享用完，又有佛祖相保佑，怕是阎王爷也得敬你三分。”孙瑶环边说，边又殷勤上前给太后斟了新茶。
进入太庙内，白玉甬路，两处皆是苍松翠柏，月台上早已设着西周传下的青绿古铜鼎、祭壶等器物。
丽妃笑道，“锦妃说的极是，这后宫现在这新气象，皆是拜太后所赐。”
上面居中吊挂的是大钺建国太祖遗像，茱萸微微昂首，见这太祖，果然如官方传闻所言，乃是一麻子脸，鼻部奇大非常，两眼凸起，无半点真龙之像。再看两边几排先祖天子，皆是龙带披肩，面孔寂静。
引枕下还铺了一层上等的黑狐皮褥子作坐垫，丽妃等扶着太后坐了上去。
太后顺了口气，笑言，“哀家好久不见如此热烈了，本年这宫里头人多，真是看着内心都觉着欢乐。”
茱萸按着份位，在张黎儿边上挨着坐下。
“臣妾是想起，先帝在时的风景。我划一事跟从太后摆布，与先帝闲话家常。想起来，倒有些恍忽了。”淑妃吞吐道。
曦嬷嬷先捧了茶于太后，与秧姑姑一一捧与诸位娘娘茶几小案上。锦妃抢在丽妃前头，先服侍着太后吃了口茶。
太后喜不自禁，“好呀，真是好呀！张朱紫但是年前带来了这头份丧事。可禀告天子了？”
太后便又道，“是怀了龙嗣？”张黎儿绞动手，微微点了头。
张黎儿道，“皇上这几日朝政繁忙，也顾不上来我那边坐坐，便还未有禀报。”
这太庙气势澎湃，黑油栅栏内三十六间大门，正中心悬有一匾额，写着是“太庙”两字，旁书“衍圣公孔令书”。
张黎儿闻着味，一时胃中翻滚，作呕了起来。
“倒是差些忘了，方才可有派人去太庙看着香火？论本年轮值，该是轮着内宫的人来守夜了。”太后想着念叨了句。
茱萸将她所为，皆瞧进了眼底，想着，这宫里怕是又没太常日子可过了。
孙瑶环瞧着，心下分外眼红，只掐着扶手，断了长甲也浑然不知。
秧姑姑福身道，“奴婢恭听太后懿旨。”说着边承诺着，边恭恭敬敬退了下去，便往太庙方向而去。
“要说细心呀，这宫里还真没几小我能比得上歆秀士的。她打礼音娘子那会起，可就是晓得人意，知心的紧那。你们那，也可多学着点。”太后训戒道。
张黎儿羞怯别过脸去，摇了点头。
世人围着周昶景至正堂之上，影前锦幔高挂，彩屏张挂，茱萸瞧瞧瞥了眼周筠生。他也正往此处看来，两人一时对了眼，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又不动声色各自转过甚去。
只见着诸人排班立定：天子主祭，河阳王、太后陪祭，丽妃献爵，锦妃献帛，茱萸与孙瑶环各接过一把香捧着，淑妃守着焚池。
青衣乐工吹打声起，委宛动听，吹奏的乃是太祖建国的大业，又有称道各代君王的励精图治，福泽万民之幸事。
太后见状，忙问道，“克日身子，但是有甚么不适？”
天子与河阳王，亲手将祭奠菜式捧奉与太祖像前八仙桌上。太后则在菜前一一倒满祭酒才算归了位。
太后、天子等，各乘着八人大轿后至，内宫诸人，皆按品级，穿戴正服，入太庙朝觐。
听是太厥后了，茱萸方才回过神来。
太后殿内，早已是铺了猩红毯子，茶案两端，也是金丝镶边的小毯铺着。
“方才见诸姐妹走得急，太后您又没叮咛下来，臣妾便自作主张，先让底下的丫环去太庙正殿守着，待您想好了人选，便去换返来就是了。”茱萸柔声道。
丽妃恭谨三跪立，献上爵。锦妃燃起帛，茱萸与孙瑶环各插上敬香。天子领着诸人献祭酒，礼乐声止，青衣乐工顺次躬身退出屋外。
茱萸帮着轻抚背部，替她顺了口气。
太后叹了口气，“到是难为你，还记得先帝当时候。哀家这夜里，也常梦见当年气象，可不想，先帝就这么焦急去了，也没等哀家一同赴鬼域去。”
待得太庙祭奠结束，诸人各自回了住处。茱萸才卸下珠钗，却又听太后有请，只得仓促换了头素白银器，便往大明宫而去。行至半路，恰是遇着张黎儿等，便一同前去。
周昶景先是拈了香，香高于顶，礼重下拜。
屋内，已是万事俱备，香烛光辉，锦帐绣幕，云烟绕绕，虽列着太祖以来的诸位先祖，但牌位却看不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