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香冷金猊（二）
彩莲气道，“裴美人也不瞧瞧，这是在那边撒泼！你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么？”
说完又狠声道，“瞧我不把这目中无人的小杂种给打烂了！”
裴兰一听武校尉，心下‘格登’一声，知是惹了祸事，忙扑上前去嘤嘤抽泣道，“皇上要替臣妾做主呀！这小牲口……”
茱萸瞧他一时说不清楚，悄悄焦急，只替他禀报导，“武至这孩子，心肠纯良，皇上您也是晓得的，给他缓口气，且听他渐渐陈述。”
彩莲囫囵吞枣普通，挨个吞下，只打了声嗝，方道，“奴婢怕是还没吃出胃来，它便祭了五脏庙了。”
裴兰正欲哭诉，周昶景一眼便瞧见了武至脸上的肿块，再抬眼，又见着茱萸面上红印，可不得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怒道，“谁打的？！”
裴兰抽鞭在地，傲慢笑道，“哟，这还没有封皇贵妃呢，就如此阵容。提及来你现下还是个秀士罢了，论端方你还低我一阶，怎的？同圣上去了一趟关海就不识得自个的位置了？”
鸳鸯道，“这彩莲呀，我看她最像一名神仙。”
彩莲见她凶悍，直吓得捂住眼。
宫婢道，“主子莫悲伤了，奴婢们都看在眼里呢，您这真是比窦娥还冤！”眼瞅着晖春阁乱如麻，天子已是行至院口，一眼便见着里头鸡飞狗跳之状，随即问道，“这是唱的哪出？”
茱萸与鸳鸯面面相觑，听着笑了一声，“你呀你，这爱吃的弊端，倒是像谁？都说仆随主像，我怎觉着是一点都不像呢？”
裴兰哼了一声，“瞧瞧，可不是他自个认了，没羞没臊的，真是没人教养的野孩子！”说罢便又要一巴掌，却不想茱萸一把抱住了武至，眼瞧着脸也红了半片。
鸳鸯上前禀报，“裴美人方才来院里闹，可不得，我家主子和武校尉都挨了打。”
武至单膝跪地回禀，“启禀皇上，确有此事，但我也是逼不得已。”
说罢便要侍女将彩莲嘴巴扯烂方好。一番扭打之下，院中乱成一团，茱萸只进到屋内，搬了一尊青花瓷瓶出来，只听着“哗”的一声，顿时在裴兰面前碎成了渣片。
裴兰见她牙尖嘴利，便道，“这主子不知礼数，下人也是不知礼数，竟然敢跟我强嘴。歆秀士既是不懂如何教婢女，那不如由我代庖。”
还未等裴兰说完，天子已是重重的赏了一巴掌，直把裴兰打到五步开外，“混账东西！连朕的宣节校尉也敢打！你又是个甚么东西？胆敢动朝廷命官？！”
这厢，茱萸正吃着外务府新送来的黄茶，却听着外头熙攘。可不得了，倒是裴兰一手拧着一年青儿郎的耳朵，一起往晖春阁来。
裴兰那里肯吃如许的哑巴亏，上来便要与茱萸厮打。哪晓得人还未到跟前，就被武至一脚踢坐在地，痛的她是哇哇惨叫，“好你个小牲口！也敢同本娘娘脱手了！”
裴兰颤抖道，“皇上恕罪，臣妾实在也是委曲，这小……哦不……这宣节校尉不知怎的来了臣妾院中，起了淫邪之心，竟敢窥视臣妾沐浴！若不是臣妾婢女早些发觉，臣妾怕也是不要做人了。”说着更加哭的悲伤起来。
裴兰急得直跳脚，“怎的，你要杀人灭口不是？反了天了！真是！”
茱萸笑笑，“前次还说你长进了，怕是还得收回这赞成的话。”
裴兰听了，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好你个歆秀士！好你个小牲口！都结合起来对于我呢！还告皇上那儿？恰好了！我也是满腹委曲，要去说说，且让皇上给我主持公道！”
武至道，“少时娘亲教了，切不成打女人，我自是牢服膺取。可偏巧你要动我乳母，可不得逼我破了戒。”
茱萸上前，只冷眼瞧了侍卫两眼，替武至轻拍掉衣衫上的灰尘道，“跟乳母说说，但是你与裴美人起了甚么曲解？放了心跟乳母说，乳母替你主持公道。”
茱萸道，“我又何曾不知礼数，只是有人在我这儿煞风景，可不得要出来讲几句公道话？”
“好你个小蹄子，也作弄起我来了，看我不轻饶了你。”彩莲假嗔了一句，作势便要去打来，两人嘻嘻哈哈闹作一团，这屋里顿时又有了人气，茱萸心下松了口气。
彩莲红了脸，“可不得，主子有主子的考虑。只是奴婢不明白，您这明显是做了功德，怎就外处说不得？”
茱萸目睹着武至两腮紫胀起来，晓得裴兰定是下了毒手，心下心疼的不得了，想着这武至在关海为国出世入死，竟就被后庭之人打成如此，实在是于心难忍。
武至倔强地撅着嘴，原是不筹算开口了，听茱萸如此问，小脸耷拉了下来，只红着耳根道，“我确是有做不好的地儿……”
裴兰唇角一勾，手一松，又瞧了茱萸一眼，便在院前的台矶上坐下，让侍卫压着武至跪下，命贴身婢女拿鞭子来，“怎的，这小杂种说宫里的歆秀士是他乳母，可不得倒是实话了？”
茱萸冷声呵叱，“这是我晖春阁！谁敢在此脱手，那就是与我过不去！”
鸳鸯故作端庄道，“可不是像那天蓬元帅来?”
茱萸见架式不小，披了件小衣，也出来看个究竟。这定眼一看，裴兰部下架着的竟是武至，茱萸吓了一跳，忙厉声道，“猖獗！快放手！”
“这我们才回了京，多少双眼盯着呢，得意是谨言慎行，总不至于出个不对。”茱萸说着又递了个水晶虾饺与彩莲，“喏，这个昔日你在府中最爱吃，尝尝这个味道如何。”
茱萸饶有兴趣道，“哦？你且说说，像哪路神仙？”
茱萸嘲笑道，“只是喊美人细心着脚下，可不想您耳背没听着。”
听她如此说，周昶景睨眼问道，“可有此事？”
“呵，公道话？你倒是问问你的好儿子，都干了些甚么见不得光的活动。他如果规端方矩，我又何至追到此处。”裴兰边说边鄙弃着武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