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胡星暗精芒（一）
耶律齐笑说，“蠢货，我料大钺天子于重雾中必不敢出。我们只顾酌酒取乐，待雾散了回大营便是。”
耶律齐命人把无腿战马向前移进，头东尾西，逼近大钺受箭挡矛，一面擂鼓号令。
”不不不……主子如何敢……”薛巾自知言多必失，忙跪地请饶。
这日大雾漫天，关海城表里雾气更甚，城门守将更是劈面不相见。耶律齐觉着是天赐良机，教部属人等将无腿战马送到关海城外摆开，又派了一起人马前去擂鼓号令。
叶琮等报知周昶景，周昶景忙令追击。此时，耶律齐等已撤回勿洛营帐，追之不及。
耶律齐又着阿驽等叮咛下去，筹办明日再度打击关海，誓要将其速速拿下，好全军返程。
茱萸叮咛了下去，任何人都不得入主帅营帐打搅，亲身下厨，做了一桌本地菜色。鸳鸯将桌案清算稳妥，彩莲摆碗摆簪，薛巾抬了小酒上来。
袁不归分四路雄师，才避过山中暴雨，又遇山中结霜气候，路面湿滑，兵士与马匹都是步步维艰。好不轻易出了山，又日夜星斗往关海相援奔去。
薛巾拿着银簪，伸手便要试菜，被天子拦下，“本日不消如此费事，朕自个吃。”
说话间，薛巾呈了第一盆菜上桌，茱萸有言，“此菜名‘一了百当’，口味与京师的菜色，全然分歧，皇上请尝尝。”
艺筝给耶律齐敬献羊奶，“阿哥神机奇谋，巧借大雾叫他们吃的哑巴亏，有苦不能言！实在是妙！”
周昶景复又吃了一口，“芜拂细丝。”
薛巾瞧了眼天气灰沉，感喟道，“这天就跟咱万岁爷主子的心普通，可不舒坦了。还好有歆秀士在，我们这些下人，也好歹有个喘气的理。”
彩莲与鸳鸯面面相觑，皆是嗤的一笑。
茱萸抿嘴笑笑，“皇上倒可说说，另有哪样是臣妾没说的。”
薛巾道，“还是歆秀士慧心妙手，咱皇上，畴前但是向来不吃浑沌的，这但是第一遭。”
耶律齐因着前锋折损，且战马供应没法替补，怕是大钺救兵一到，便要功亏一篑。
彩莲道，“薛公公，您本日是如何了，少见您长叹短叹的。”
彩莲盛了一碗通花软牛汤予天子，茱萸用勺子舀出世进二十四浑沌道，“这浑沌与京师的也是大不不异，用的是牛汤根柢，也请皇上尝品。”
茱萸又道，“这一了百当，用的都是本地百姓家中常见的猪、牛、羊肉制的。又有虾米半斤捣成碎末，就马芹、川椒、茴香、胡椒、杏仁、红豆捣成末，再加十两细丝姜，拌上麦酱，可谓口齿留香。”
周昶景如有所思，“畴前，朕还是皇子之时，与诸兄弟在园中相聚。河阳王妃也是做了一道芜拂春饼，这味道非常特别，朕到本日都还记得。”
适时，鸳鸯将热炉呈上，茱萸翻开盖子，是一碗糕点。周昶景瞧着别致，“这又是何物，倒是未曾见得。”
周昶景平白折了数万箭矛，心中气闷。
茱萸睨了他一眼，对周昶景道，“薛公公呀，这满心对劲，可不都是向着皇上。他方才为了皇上能吃着一口热的，亲手捂着这菜在火上烫着，可不得，两手都烫坏了。”
茱萸嗔道，“倒叫皇上猜中了，臣妾方才，确是少说了一味芜拂。”
薛巾忙笑道，“皇上，这……这不符端方呀。”
薛巾哼了一声，“小丫头就是小丫头，懂甚么呀。杂家这是感慨，皇上呀，对你们秀士是真真的上心。要搁畴前，皇上表情不好，可连面都甭想见着，你们那可晓得这里头轻重？”
耶律齐令各兵士齐声喊叫：“谢大钺天子箭矛！”
“可与汤圆又不大不异，虽也是糯米细面，包上核桃仁、玫瑰、白糖做的馅，但是又多了贵妃红与婆罗门细粉入水，凡是勾芡成型，口感比汤圆更甚。”
薛巾打了个手势，与鸳鸯、彩莲等轻声退出帐外。
周昶景握着茱萸手，“倒是难为你了，想出这些个东西。”
到了第二日晌午，大雾总算散尽，耶律齐早已命人将战马撤离。只见渐渐草原上，马背上皆是满箭枝与长矛。
周昶景挑眉道，“这可不是汤圆么？”
少顷，武至领着长矛手亦到，尽数皆向迷雾中放箭，顿时箭如雨发，长矛齐齐射向勿洛方向。
周昶景瞧薛巾手上红的短长，“还是你知心。”
耶律齐回到营地，大喜过望，“每匹顿时约有箭三四百，长矛几十，不费吹灰之力，已得数万余箭矛，明日便可用来进击大钺！我勿洛最善于弓弩剑法，虽折损前锋，但此番可谓天佑我也！”
周昶景传令：“重雾关海，勿洛军忽至，必是有埋伏，切不成轻举妄动，反中了他奸计。或可拨弓弩手乱箭射之，也得叫他们好好吃一次苦头。”又差钱芎竺往城外，唤武至等各带弓弩长矛军三千人，敏捷助攻射击。
周昶景见茱萸忙的一头是汗，体贴道，“你何必如许劳累，身子都未见得复原的多好。”
茱萸拘礼道，“皇上赏了脸面，臣妾感激不尽。”
薛巾眼角挤出泪来，“可不得，只为皇上吃的好，主子就是把自个烤了也是甘心。”
茱萸道，“倒不敢与先王妃比拟较，茱萸满是胡乱一气，只为讨皇上欢心罢了。”
周昶景瞧这汤面泛着肉香味，胃口大开，连吃了十个浑沌，忧色道，“昔日宫里吃的过于详确，这浑沌看着粗糙，味道倒是比宫里强的多了。”
茱萸回眸一笑，“这几日臣妾在关海营帐也未闲着，跟手底下的老婆子学了些本地菜色，就想着，定要给皇上尝尝。”
却见周昶景笑着，“少见你如此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那朕真还得好好尝尝了。”说罢，夹了一块到碗中，细细咀嚼了一口，“你倒是少说了一样。”
茱萸笑笑，“都是平常物件，只是宫中少见。这关海城的百姓，每到此时必是做的一道点心。”说罢，夹了一些，送予天子口中。
却说大钺主帅营帐中，听得擂鼓号令，叶琮等仓猝飞报天子，说勿洛又来犯。
待得叶琮号令下达，钱芎竺怕勿洛抢先打击，已千名差弓弩手在前头放箭。
茱萸笑道，“瞧您说的，御厨听了，怕是要记恨臣妾了。”
“如何，你本日要同朕说端方么？”
阿驽不解，问道，““倘若大钺兵齐出，又能如何呢？小的实在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