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浓似苔锦含碧滋(一)
宫女十名各持着双龙黄团扇,另有外务府的寺人,手持着黄九龙伞。再往前看,乃是两行宫灯带路,仪仗扈畴前拥后簇,车乘相衔,旗号招展。
话说那日锦妃,趁乱出了宫门,便寻了她父亲樊世松而去,现在早已在樊少华乡间的老屋住着。听锦妃所述,这当是欠了歆皇后一小我情的。何况这周筠生倾慕于歆皇后的事儿,这也是有些许传闻的。现在再看天子的口气,倒是今后好做个顺水情面了。
薛巾宣完了,周筠生拜受圣旨,统统如仪。
乐声止,薛巾来到南边,面对新帝,宣读穆帝遗诏:“天子燕行,敢用玄牡,昭告于皇天后帝:大钺以历运斯旣,否终则亨,钦若天应,以命于衍。夫任是司牧,惟能是授;天命不于常,帝王非一族。若二子昶景殡天,则以四子筠生,有君德驭四海,元功子万姓,故能大庇氓黎,光宅区宇。而晷纬呈祥,川岳効祉,朝夕坰牧,日月郊畿。”
周筠生眼眸一沉:“现下还不是谈立后的时候,现在关海之围还未解。事要分轻重缓急,此事可容后再说。”
其一,改元天钺,本年称为天钺元年。其二,因着太后殡天,已是大赦天下,现在便只极刑以下遮罪减一等。其三,封周昊然为平王,还是在宫中起居,统统报酬稳定。其四,本来帝时的旧臣皆还是供职。最后一点,则是未有生养的宫人,尽数陪葬定陵。同时准请歆皇后所奏请,准其与张昭仪同往水月庵为先帝祈福,带发修行。
茱萸淡淡看了她一眼,“慢些说,天还塌不下来。”
茱萸听了,停动手中誊写佛经的笔,昂首望了眼神龛里的佛像,“晓得了,今儿个夜里都清算下吧。这宫里的金银金饰一概不要带,只一些傍身的衣物与铜板便可。
就在世人窃保私语之际,宗人府右宗人樊少华奏请道:“启禀皇上,这国不成一日无后,本日听皇上所言,似是后位还未决计。这遵循的祖制,这封后典仪,是否也该上议程了?”
鸳鸯递了一盏净水,彩莲喝了一口,方才道:“皇上说是准奏了,许主子与张昭仪同往水月庵带发修行。”
听是旧臣还是供着旧职,这底下的人,皆是舒了口气。公孙展,早已得知女儿淑妃自缢之事,心下原也是悲忿,但听着天子本日圣旨所言,昊然仍就得以善待,这日子,起码另有个盼头,因此俄然又悲中带喜来了。
正说着,张黎儿也寻来了,进门一看这风景,想来茱萸已是晓得圣意了,便开门见山道:“娘娘真要与我同去水月庵么?您如果不想去,便呆在这云梅宫的佛堂里,谅也无人敢说甚么。”
听到“莫须有”三个字,张黎儿心下惊了一下,点头道:“我原想着父亲如果归了故里,这京师里,便再无一个亲人了。听娘娘如此说,臣妾反倒觉着心下安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到了次日,天方五更,薛巾奉侍着,周筠生起家梳洗。此时的周筠生仍着旧服色,只见着他踩着薛巾,登上龙辇,上有九龙曲柄黄华盖。又有五色金龙小旗与五色龙纛十把伴着摆布。
张黎儿娇俏的脸上,显出一丝愁色:“提及这事,臣妾倒是想起自家的爹爹来。本日臣妾父亲遣人来讲,说是年龄已高,怕是不能胜任旧职,已向皇上递交了辞呈,不日便要归故里了。”
不一时,到了熵邗宫前。文武咸集,百官毕至,黑压压地在殿前御阶上,以孙巍岱为首,分道立于东西两侧,站列数层。
云梅宫佛堂,彩莲小跑入内,“主子,新皇高低旨了。”
闵氏紧紧捏停止心,心下恨意顿生,周筠生的心机,她又那里不会晓得。原想着,熬到本日,也算是要出头了,只是未曾想到,周筠生竟然没有立后的意义,倒叫她感觉非常委曲。
诸人听了,皆是心下倒吸了一口寒气,这穆帝究竟是如何晓得周昶景会死于非命,而留下这道圣旨的,难不成是未卜先知?
远远的,瞥见龙辇到来,孙巍岱一挥手,大常寺卿当即高喊,“吹打!”
随即由薛巾将周筠生制定的第一道圣旨取出,向百官当众宣读。
且说周筠生在乾曜宫内独居了一宿,这漫冗长夜里,他无数次想起父皇归天的那一夜,一时候满腹欣然,自也是一夜无眠。
龙辇刚出内宫门,安童、阿划一,早已鹄立于门外候着。见是周筠生来了,当即领御林军排成两行,山呼万岁今后,才算跟上了依仗步队,这一起好不威风。
顿时,礼乐声起,李玬、李玖詹走近龙辇,扶掖周筠生到殿前北面站定。
闵氏捧出天子的衮冕服,服侍周筠生换上。而后,由李玬、李玖詹指导登上御座,算是即成了天子位。
茱萸道:“激流勇退,张大人,也不失为一个明白人呀。一朝天子一朝臣,此时去官归故里,总比过些日子被莫须有了要强。”
“吾皇万岁。”樊少华边说着,心下边想,方才只是想要摸索天子,是否成心要立闵氏为后。现在看来,周筠生也未有此意,看来此事另有文章可作。
薛巾则在为首的处所,指引着宫中乐工,有戏竹、管、笛、笙、云璈、导迎鼓、点头等乐器合鸣。再往前,乃是十名佩刀大臣,后则是两名扈佩刀大臣,周筠生的龙辇便在此中。
茱萸笑笑:“虽说是大模糊于市,小模糊于林。但是说道要解除这人间的骚动,真是太难了。现下我爹爹自有人关照着,也不需我操心,那便是去水月庵走一遭,想来也是好的。”
闵氏在一旁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忧色。这也是她心下的一块芥蒂,这自打宫中局势已定,周筠生矢口不提这立后之事。按着本朝的端方,她现在是正室,被立为皇后也是理所该当。而周筠生将她晾在一旁,不闻不问,现在在宫里头,也知名分,也实在是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