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浓似苔锦含碧滋(二)
静安师太笑笑:“我看你那,不止缘分未尽,还是剪不竭、理还乱。”说着不由分辩地便把信笺塞入茱萸手中。
守城的侍卫笑了起来:“叶长官,这小娘子说话口气倒不小,一人单枪匹马来的,可不如果勿洛的细作,您可谨慎着,千万别让钱将军抓着了把柄。”
斯须,茱萸也没接过的意义,只是低声道:“缘如果尽了,怕是强求也无用。”
茱萸苦笑着摇了点头:“怕是,连自个也摸不清楚,到底在气甚么,恼甚么。只是感觉无端端的有些怨他。原想着来此处清净,却不想,倒给师太抓了个现行。”
静安师太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来。这信笺的模样,茱萸再熟谙不过了。仍在宫里为礼音娘子的时候,周筠生多用此物与她联络,因此她一眼便瞧了出来。
茱萸泪眼婆娑,周筠生的意义,她不是不知。但是这心中凡是有了芥蒂,便很难再去放心。若说是不在乎,那也怕是自欺欺人。
“少废话,快些开城门!”茱萸见着保卫怠慢,也有些急了。
静安师太笑笑,“我们削发人,说的是不打诳语。你现在,可不是在造业了?”
茱萸垂下脸道:“六根未净,怕是还要多加修行。”
待得房门关上,茱萸深深吸了口气,颤动手,悄悄扯开,里头的信角露了出来,这信笺上尽是桃花醉的味道。
周筠生立于宫墙之上,望着茱萸的背影远去,心下非常的不舍,却又不肯强求她留下。他太体味茱萸了,她如许的性子,又如何肯委曲、姑息。只得遥远了望着,轻声叹了一声。
只见信上写着:“茱萸,我心还是,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六合合,乃敢相断交。”落款是筠生。
周筠生固然身经百战,军中有战神之说,但是他现在已是废了一只手,若说还能与以往那样作战,茱萸是并不信的。疆场上刀剑无情,周筠生如果有了甚么差池,怕也是不免。
薛巾忙叩首道:“主子该死,主子掌嘴。”边说边赏了自个两个大嘴巴。
听着声响,叶大海探出了头来,见来者虽是穿戴姑子的旧衣,却也是一身的风华,想着该是宫里头来的朱紫,忙开了城门:“这位朱紫,如果没有进城令,怕是没法入内呢。”
薛巾在一旁笑道:“主子有一计可献,不知当讲不当讲。”
“想甚么呢,这么入迷?”静安师太不知何时,来了这殿内。
只是现在初登大宝,身边也少个别己的主子,这薛巾四周巴结的模样,倒是正合适了。不管是这宫里还是宫外,总偿另有他的用处来。
昏倒不醒……这四个字,落在茱萸心尖,却似正中了她的关键,刺的她肉痛难耐。她疯了普通地疾走而出,甚么也将来得及交代,跨上白马便往关海城方向奔驰而去。这一起颠簸辛苦,都是不成为凡人道的,茱萸也舍不得停顿一下,只怕是担搁了时候。
周筠生虽是笑着,倒是透着股严肃之气,“好了,朕也不吓你了。你虽也没少做欺上瞒下贪墨之事,但是念着你,人也不算太坏,朕还是将你留在身边使唤。但是你也需求晓得,如果你从今今后,恶习不除,可细心着你的项上人头!”
茱萸抬手,表示彩莲温馨下来:“你们都先出去罢,且让我再静一静。”
因着关海战事狠恶,高怀、叶时初的水陆两军到了,也还是未能见胜负。这日又传来钱芎竺负伤,叶琮带着贺兰军叛逃勿洛的动静,周筠生心下忧愁。这内忧内乱,恰是需求天子立威之时,当即便下了圣旨,要亲征关海。
出宫的那一日,茱萸特地叮咛了夙起,与阿德等交代了一应事件,便与张黎儿会和,仓促出宫而去。
鸳鸯已是瞧了半日了,见茱萸还未有所动,也是焦急了,忙道:“主子,这在宫里的时候,见您杀伐判定,也是没错过一步的。但是怎到了这儿,就犹踌躇豫起来了。不过是封信罢了,您有甚么好怕的。”
连续月余,水月庵几克日日都有飞鸽传信。偶然是在茱萸担水灌菜之时,偶然是在夜深人静之时。这信里,说的都是对茱萸的思念之情,以及关海的平常。
周筠生瞥了眼薛巾,“既然你晓得是不当讲的事儿,那便不要讲。这宫里的事儿坏了,多数都是你们这些上面的人胡乱猜忌的。”
静安师太轻叹了一声:“筠生这孩子呀,打小就是个闷葫芦。有些事儿,净往内心搁着,也不肯去回嘴解释甚么。我虽不知你俩出了甚么嫌隙,但是想来也该是曲解一场。你来的这些光阴,我瞧你也是心不在焉,何妨不想想,你内心真正所想的为何?”
薛巾吓得盗汗直冒:“皇上,主子知错了,还请皇上宽恕主子。”
彩莲瞪了她一眼:“休要胡说了,主子有主子的考虑,那里轮得着你来插话的。”
“也没甚么,只是本日身子有些乏了,怕是事儿得留到明天再做了。”茱萸悻然道。
直到有一日,信鸽不再飞来,茱萸就在檐下盼了好几日。终究有动静传来的时候,倒是静安师一脸的忧愁,“筠生在前次的对战中,负了剑伤,这暴虐的勿洛王,剑上抹了剧毒,现下,宫里带去的太医都照看多日了,他仍旧在关海营帐内昏倒不醒。”
天子要亲征的动静传来,茱萸正在水月庵的洛神像前扫尘。听了彩莲所报,一时心下也是忧心重重,也偶然义再去诵经了只是愣愣地坐在殿前,思虑着。
这日夜兼程,一人一马,跑的筋疲力尽,直到白马前足跪倒在关海城口之时,茱萸抬眼望了眼天,关海又早早地便下起了雪来,而她,此时身上仍旧穿戴薄弱的秋衣。
“猖獗!本宫要进这城门,你还能拦得住么?”茱萸呵叱了一声。
周筠生摇了点头:“薛巾啊薛巾,按理说,这皇兄走了,你也该下去陪他不是?算起来和,你也是皇兄离不开的人呢。”
已是到了掌灯时分,茱萸草草吃了斋饭回了房。彩莲拿来了红烛,这弱弱细火照顾着信笺,茱萸也不知为何,生了怯意,愣是没敢拆开来看。
“咚咚咚”,茱萸重重地敲起了门环,有守城的侍卫张望了一番,“来者何人?”
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一个劲地叩首谢恩。周筠生又怎会不晓得,这薛巾这几年在宫中也是非常霸道,欺上瞒下,欺善怕恶,也是做过很多孽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