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周昶景篇(二)
四弟一人,从父皇殿中走出,一脸蕉萃,只说,父皇传位于我。
到了春季,朝鲜国王派了进贡使团而来。母后策划着,由我来迎娶朝鲜贡女闵氏。朝鲜的王权式微,实权皆在两班贵族手中。而这闵氏恰好是朝鲜领议政闵万熏之女,两国联婚,这将会是如虎添翼。
大哥笑着,却再也没有开口说甚么。我仿佛瞥见他,远远地分开了冷宫,也分开了皇城,他去了乡间,去了郊野,今先人间,再也没有尔燊这小我了。
安宁公主远嫁勿洛之日,当我在母后殿内看到她时,心内尘封的旧事,一下又涌到心头,她是茱萸,边幅平平……但是她的眼眉发梢,回眸一笑,皆是像极了谨瑜的神韵。
文渊阁大学士上官清,上书要求册封我为太子。父皇在早朝动了肝火,将其罢官,拖出去杖打五十大板。
终有一日,我会叫她心悦臣服,真正做我的女人!
夏季,下着漫天大雪,曾经赫赫威名的大钺天子,我的父皇,钺穆帝,忽然长眠。
建安三年,曦嬷嬷做了一笼白馍馍。我着人包了几个,又随身带了壶酒,便往冷宫去探视大哥。
班师而归之时,母后与父皇并肩站在京师城门口,远远地看着两人,我鼻尖有些酸楚,如许的画面,我等候了好久,本日终究得见了。
我微微一愣,一时心境涌上心头,眼角莫名有些潮湿,“大哥,你放心去吧。来世,不要再生在皇家,我们只做一对平常兄弟可好?”
工部侍郎江年尔,乃是萧班旧部,煽动萧老门下旧识,上了万言书,奏请父皇册封四弟为太子。父皇恼羞成怒,说江年尔结党营私,当场就被父皇砍了首级。
大明宫花圃雨中相遇,心内出现波澜。这一声不经意的体贴,倒叫人想起多年前的纯粹光阴。暗里命薛巾去寻觅她,却不想,远在天涯,近在面前,约莫,这就是官方所说的缘分吧。
建隆元年,南诏王兵变,杀了镇南太守,夺了镇南城池。就在群情激奋之时,我主动请缨,挂帅南征。颠末几月奋战,踏平了南诏都城,活捉了南诏王,大钺阵容,如日中天。
母后见了我,便嘘寒问暖,体贴备至。父皇亦非常欣喜,大开万民宴,我的申明远扬,百姓们也非常欢畅,这是大钺建国以来,头次踏平南诏城,可谓扬眉吐气。官方纷繁传言,说我才是太子的最好人选。
我瞥了眼母后,听着四弟所说,她长叹了一口气,而后拿出了早已备下的圣旨。
好久不见,大哥老了很多,正该是年富力强之时,倒是满头银发。他看到我来了,欢畅地抱住我说,“二弟,现在也只要你愿来看我了。”
尔燊毫不游移地喝了下去,又吃了一口白馍,笑道,“二弟,我晓得,这里头是毒酒。只是如果叫你母亲来取我性命,我倒宁肯那人是你……这一世,大哥活的太累,太累了。如果叫我自个去死,你晓得,我本性脆弱,是断没有这份勇气的。现在恰好,你来送我一程,我倒是要感激你。”
“大哥,喝酒、吃白馍,刚出炉的呢。”我亲手斟了这杯酒,递到大哥嘴边。
旧时,我与谨瑜已然错过。现在,我是断不会再罢休了。周筠生现在不过是一个夹缝中求生的王爷罢了,而我倒是这大钺的天子,天下的主宰,我若想要的,他又有甚么资格来与我争抢呢?
她为何会被母后召入内宫,她又与四弟有何种连累,这京师内的事儿,我自是也听到过一些风声,就算薛巾不来禀报,也能猜个八九成。
这一年,大哥又被废了太子之位,这统统,当然不会是偶合。我的母亲,这大钺至高无上的皇后娘娘,借着几名娼妓之手,便将大哥打入了冷宫,叫父皇落空了最后的耐烦。
统统正如我料想的那般,茱萸上了我的龙榻。耳鬓厮磨,日日在望,她心底却毕竟还是住了一小我影。但是我定会叫她晓得,谁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这河阳王现在也不过是我脚下苦苦求生的蝼蚁罢了。
这一日,我毕竟成了大钺的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终究登上了这九五至尊的宝座,但是心下也知,只要四弟仍在,他仍旧是一个威胁。一个曾经被先帝力捧的皇子,毫不该该再呈现在京师当中。
他这一奏书,自是惹了一班老臣的好处,想当然得被贬官待罪。而我没想到的是,他另有一个女儿,唤名茱萸。
父皇最讨厌勒迫之事,何况此时的太师权势之大,已是无人可挡。而他身为一国之君,所能做的,便是将闵氏,用大红花轿抬进河阳王府。
父皇究竟意欲何为,无人能知,只晓得,现下谁去请立太子,不是被罢官,就是被赐死。
我笑笑,拉住尔燊的手,这么些年了,风风雨雨,他还是没有窜改,一样的喜形于色。
建隆三年,太子之争愈演愈烈,除了我与四弟,余下的皇子不是被贬封地,就是免除冷宫。曾经畅旺的王室,一时风声鹤唳,大家自危,就连一干公主,都不敢等闲开口,恐怕肇事上身。
但是父皇,这一次,又是想到了四弟。太师带着一班老臣罢朝进谏三日,说四弟并非皇后所出,且又不是皇宗子,如果赐婚,于情于理,都分歧体制。
安宁公主遇袭,勿洛反咬一口,说勿洛有人勾搭鲜卑,要夹攻勿洛。这锋芒直指的,便是李耿。李耿为人如何,我自是晓得,如此狷介之人,若说他叛国通敌,我心下自也是不信的。但是现在,却恰是我将茱萸支出怀中的大好机会。
初度见到茱萸名字时候,是母亲亲身来请,说要将李耿的闺女接进宫里来,为了给太后颜面,还封了她一个“礼音娘子”的称呼。
初为天子,这一起走的并不承平。朝中老臣,若说内心服我,那是决然没有的。更有礼部尚书李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痛斥先帝朝的弊端,上奏要求窜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