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世
四姨娘有些局促：“这不是另有光，不想费了油。”
苏秀锦仿佛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声：“小九，你说该不是耗子在偷灯油吧。”
“你喜好甚么？朕必然满足你。”
又坐了一会，看四姨娘手里的鞋面完成了大半，苏秀锦起家，四娘娘眼里充满了不舍，站起家，迟疑了半晌也没把一句挽留的话说出来。
四姨娘还想追，眼神却不好，脚下绊了下：“锦儿，晚间记得别垫枕头，膝上的绳索还得绑好，如果想喝水了，必然记得掺些热水――”
苏秀锦在灯下看了一会书，商户人家本来就不兴读书的，更何况是女子。她能找到的，不过是几本话本，还是带着彩图的。
姨娘贴身的婢女一看到苏秀锦来了便道：“四姨奶奶，六蜜斯来了。”
夏季的第一朵雪花落在窗棂上，苏秀锦呆呆的看着，这一世长在南边，三年来未曾看过雪，这倒是第一回。
“好！那朕就为你建一座高台，让你站在最高处看雪。”
苏秀锦进了屋，一妇人迎了上来，苏秀锦皱眉道：“如何不点灯呢？”
苏秀锦熟稔的从柜里拿出一陶瓷壶，摇了摇，剩下不到半壶的灯油，倒上半匙，从针线篮里拿出一把剪刀，剪了烧黑的灯芯，点上火，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翠竹问：“蜜斯，如何不打成簪子呢？”
他爱她时，万千宠嬖于平生，职位直逼皇后，就连那九龙殿，她也能收支自如。他为她建立了一座隔断繁华的酒台，每一个夜晚，或是他操琴，她起舞，或是美酒好菜流水席，她的斑斓与才情留在史册里万古留香。
“姨娘常常做得很晚么？”苏秀锦坐在榻旁问。
天气渐晚，姨娘房里还没掌起灯，影影绰绰的人影印在纱窗上，就着熹微的光穿针引线。
那人影一顿，便是一阵下榻穿鞋的声响：“锦儿吗？”
送到院门口，避着那些婢女，苏秀锦还是取出一些碎银子：“姨娘拿着罢。”
苏秀锦哦了一声，也不答话，拿着针线篓里的鞋面模样，翻来覆去的看着。
挑了几块蜜瓜，用帕子包了给翠竹让她拿去给屋里的蜜斯妹一起尝尝。翠竹天然是千恩万谢的，打了热水，翠竹就退下了。
他挑选了江山，却不知她从未想过让江山与她比肩。只是他不信她，便只能落空。
四姨娘是府里的丫头，一向服侍着大爷，被大爷一次收了房，却改不了当丫环的脾气，没有充足殷实的娘家，生下来的又是女儿，只能在这个大师里的夹缝中苦苦求生。十岁以后的苏秀锦就搬到了独立的院落里，分了一个贴身的丫头，翠竹，只想着攒着嫁奁，安然出嫁罢了。
苏秀锦点点头，表示翠竹给她两个钱，那婢女也不推让，灵巧的接了。
但是，统统颠覆也就在一夜之间，她火烧酒台，以证明净，隔侧重重火海堕泪的帝王，她问他，千古妖妃反复的话，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
苏秀锦越走越急，最后乃至想捂上耳朵。脸上带了一丝悲戚，还说甚么呢，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经不是她脆弱的女儿了，她重生而来，宿世是祸国的妖姬，未嫁给帝王之前，她也是相国府上高高在上的嫡女，从小就必定了前呼后拥繁华平生，她才调弥漫，德名远扬，而上天又赐给她无双的仙颜，几近这世上夸姣的统统都是赐与她的，包含她那最高贵的夫君。她偶然与人争，与人抢，却夺了统统人的目光。
与两位姐姐分开，苏秀锦转头去了姨娘院子里。
苏秀锦二话不说往她怀里塞了银子，回身就走。
“费了油也比费眼好，如果姨娘房里没灯油，我房里另有些，转头让翠竹送来。”
苏秀锦内心号令，不到一年她就得订婚了，今后她走了，谁来照顾你？只怕少了她，别说灯油了，就连吃食也得少！
烈火焚身，她觉得就要灰飞烟灭，却不想重生到姑苏苏家一个寒微的小庶女身上，这一世，她没有惊人的仙颜，只要相依为命的四姨娘。
苏秀锦摸着怀里的两粒珍珠，本想拿来补助一下姨娘，多少也吃好些。现在只得辛亏没给，不然又是打水漂的，连个响都没有。
躲进被窝里，偶尔看着窗子，下雪了啊，明天就是苏秀缘和苏娟秀的订婚的日子了。苏秀锦闭上了眼睛。
苏秀锦嗤笑了一声，也不知对谁：“那昨儿我看着另有大半壶的灯油，今儿就只剩下不到半壶了。当真是奇特得很。”
苏秀锦道：“老祖宗赏的东西，还是安妥收好为好。”
四姨娘推让着：“你顿时就要订婚了，这些还是拿去添些金饰，衣衫吧。”
连她都能看出珍珠的瑕疵，跟别说是老祖宗了，赏赐给了这么多人，只怕用心不会这么简朴。
苏秀锦看动手掌心的一片雪化成一滴水，反手关了窗户。
小九只垂着头，听不出情感：“四姨奶奶屋里比来是闹着耗子呢。”
蜜瓜切成小片整齐的放在盘子中，苏秀锦把两颗珍珠谨慎的放在小盒子里，锁了起来。
“雪，看大地都变成乌黑。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推开窗，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全部苏宅覆盖在夜色当中，偶尔有鸡鸣狗叫，和未睡的仆妇走动的声音。热水冷了大半，苏秀锦把冻僵的秀足伸了出来，伸展开来。
四姨娘回道：“也不是太久，比来眼不好，只得早早的睡了。”
苏秀锦眼神扫向一旁站着的婢女小九，小九仿佛是没听到这话，半晌动也没动一下。
夜幕来临，苏秀锦看了一眼窗外，不远处三姨娘院子前升起了灯笼，四姨娘仿佛了看了一眼，头埋得更低了。苏秀锦微不成寻的叹了口气，看模样父亲又不会来了。
苏秀锦回了秀阁，苏娟秀早就回了，给她留了门，秀阁里外套间，苏秀锦睡在外头的碧纱橱里，苏娟秀的贴身婢女刚端了水出来，对着苏秀锦甜甜一笑：“五女人给您留了蜜瓜，洗好的放在您屋里矮几上的盘里，六女人可要记得吃。”
四姨娘捏动手里的绣花腔子，看向苏秀锦的眼神不断的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