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霓裳（七）

“都下去吧。”司徒翊屏退摆布，白雪皑皑的六合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父皇病重，政局不稳，现在不得不向水岩示好，以稳住兵权。千万没想到水岩竟然这么干脆就承诺了独女的婚事，这内里必定有诈。是以，你定要谨防水漓，切不成抛一点至心。”

“爹说殿下需求庇护，并且皇后说了，三年后定会让我出宫回家的。以是你固然放心，这三年里我会好好庇护你的。”

她大他三岁，承诺陪他三年，这横亘在运气中的一千多个日夜，却成了他们永久走不出的循环。

“陛下。”柳曦轻声唤道，司徒翊的眼眸流淌着虚幻的神采，她模糊有些不安。

或许，她也是喜好本身的吧？不然眉心为何沁着滴水的和顺。

事情真的这么简朴吗？为何母后没有提起，她们两人，到底谁坦白了本相……

“那你呢？”

恍忽间，她看到年青帝王变回了幼年时的青涩模样，一双愁闷的眼睛孤单地望着苍穹。

“不祥啊，不祥、”耳边传来谩骂般的哀叹，司徒翊却置若罔闻，只怔怔地看着那张清丽秀婉的脸，一双美目仿佛氤氲的湖水，蒙着一层暖和的柔光，菱唇轻扬，仿佛梨花绽雪。

她悄悄伸手，握住他的手臂：“殿下在想些甚么呢。”

“别惊骇，殿下还小，不消当真的。”轻柔的话语不由思虑便从唇边溢了出来，低头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手都因在雪地中久站而变得冰冷，握在一起后竟是一缕非常的温热。

司徒翊牵着柳曦的手，让内官把龙辇驶到东宫的千秋殿。

“给我一杯安神茶吧。”

“水漓、漓姐姐。”瞬息间，司徒翊已将母后的警告抛到了脑后，只想一向牵着这只微凉的手，相伴摆布。

“我记得端丽姑姑结婚的时候有筹办合卺酒杯，我和漓姐姐没有吗？”洞房花烛夜，司徒翊竟向女官讨要合卺金杯。

“不消了。”司徒翊抓住她的衣袖，内心固然迷惑重重，却还是忍不住朝她身边靠了靠，他喜好这个清丽柔婉的女子，没出处的，就是喜好。

“漓姐姐，你为何睡不着？是不是、想着今后如何杀我。”司徒翊声音愁闷，一滴滴的更漏声在殿内反响，说不出的寥寂与冷僻，母后的话语在耳边飘零，他不由往床沿缩了缩。

水漓将头转向窗外，夜色如墨，偶尔绽放几朵烟花，也如银色的雪絮般，没有涓滴暖意。

“漓姐姐，水岩将军为何会承诺我们的婚事，我还觉得他会舍不得你进宫呢。”

展转反侧，百思忧心。

司徒翊落寞的眼眸被艳红的喜纱染上了光彩，他伸手想去触碰那抹云霞，身后却刮来一阵阴寒的风，将喜纱如折翼的胡蝶般卷起，在空中仓促地飞舞――

“我、或许会当真吧，直到不能再当真为止……”唇畔牵起的含笑，微小得好似飘零的雪花，心出现模糊的疼。

女官海棠瞥了水漓一眼：“殿下还小，交杯酒留着立皇后的时候再喝吧。”

她是这暮气沉沉的皇宫里，从未有过的温宁斑斓的生命。

“好了，睡吧。”水漓拍了拍他的胳膊：“如何睡那么外边，可别掉下去呀，你惊骇的话、我能够睡到外殿去。”

“你、不安吗？”司徒翊昂首看着那张略显惨白的脸。

她悄悄点头，波纹般的含笑袒护了苦涩：“只是有点睡不着。”

司徒翊不说话，解下了腰间的汗巾，蒙住柳曦的脸颊。柳曦才发明这是一方已经退色的喜纱，想必是水漓当年用过的吧。但是即便有七年之久，这色彩也褪得太短长了，好似美人惨白的病容被胭脂勉强染上一抹红晕。莫名的暗香飘来，柳曦顿觉一阵困意，不由蹙起眉头，她自小就打仗药材，这香粉里藏了隐蔽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