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规矩(一)
这么一顶冠冕堂皇的帽子压下来,于侧妃那里敢应,忙出言辩白:“太孙妃曲解了。我绝无此意。身为侧妃,给太子妃存候是分内之事……”
至于三位郡主,倒是能够暂缓一二。她们虽是庶出,也是端庄的郡主。先给她们留些颜面。
“太子妃常日里可极少召两位侧妃。明天俄然召得这般告急,不知是为了何事。”
太子妃精力一振,立即笑道:“殿下说的是,臣妾晓得该如何做了。”
“父王见惯了朝堂大事,大抵是从未将内宅的事放在心上。殊不知,以小见大,见微知著。内宅混乱,妾室不懂端方,这是乱家的底子。传出去,父王的脸上也没甚么光彩。”
顾莞宁却涓滴不惧,神采淡淡地应道:“两位侧妃身为妾室,给母妃存候服侍母妃衣食起居,是她们应有的本分。她们不来,才是毫无端方不成体统。”
一个侧室,有何资格不肯给正妃存候?
太子妃内心一颤,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说了半截的话也戛但是止。
内宅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凡是有个风吹草动,很快就会被耳目通达的晓得。
眼看着平日风景的于侧妃,被清算得哑口无言。李侧妃那里还敢多嘴,忙陪笑道:“太孙妃说的甚是,婢妾并无贰言。”
大抵是因为贰心中清楚,顾莞宁这番话有理有据,并不是胡搅蛮缠。也或许是因为,近似的话,元祐帝也曾说过。
儿媳这般短长,又肯为她出头,她内心当然是欢畅的。可同时,又有种奥妙的远不如对方的唏嘘。想到愤然拜别的太子,内心的滋味就愈发庞大了。
新进门的太孙妃笑着说道:“我这个新过门的儿媳,本该服侍母妃用膳。不过,本日两位侧妃都在,儿媳倒是不好抢了她们表示的机遇。”
更不消说,于侧妃近年来极其得宠风头日盛,乃至已经模糊盖过了太子妃。面上保持着恭敬,内心底子就没将太子妃当一回事。
发话的是神采阴沉的太子。
这还没算完,就听顾莞宁又说了下去:“母妃心肠仁厚,气度宽广,从不计算,甘愿哑忍,也不肯闹得人尽皆知。儿媳对母妃非常佩服。只是,没有端方,不成周遭。儿媳固然是才进门的新妇,也忍无可忍,这才大胆张口。”
“母妃不肯张口,儿媳愿代母妃张口,请两位侧妃现在就过来,教一教她们何为端方。”
太子妃神采淡淡地叮咛。
顾莞宁此时说话的语气,竟和不怒而威令人畏敬的元祐帝有几分类似……对元祐帝存着畏敬的太子,莫名地怂了。
多年来的温驯从命,已经成了她的风俗。
太子阴沉着脸说道:“些许小事,何必大动兵戈地派太医前去?如果传出去,成甚么体统?”
此时的于侧妃和李侧妃,正满心憋屈地站在太子妃身侧“立端方”。
太子妃想也不想地点头应了:“好,此事就交给你了。”
太子:“……”
“于侧妃,李侧妃,这些年,你们两个极少来雪梅院存候。昔日也就罢了。现在顾氏过门,我们这内宅里也得立出个模样来。从今儿个开端,你们两个也每日都过来。”
太子妃定定神道:“好,我这就打发人去叫她们到雪梅院来。”
半天下来,养尊处优的于侧妃站得腰酸背痛。李侧妃也没好到哪儿去。
面色欠都雅,语气也不算好。
“没有就好。”顾莞宁扯了扯唇角:“本日是母妃主动召两位侧妃前来,到了明日,两位侧妃就主动来存候服侍,不要再让母妃费唇舌了。”
这个顾莞宁,真的是反了天了!
李侧妃没敢吭声,唯唯诺诺地应了。
于侧妃当时心中不忿,忍不住说了句:“不知此事,太子殿下可晓得?”
太子一起火,太子妃就不敢吭声了。
妾室服侍正妻,确切是理所该当的。
于侧妃心中羞恼不忿,面上却不敢透暴露来,和李侧妃一左一右站在太子妃身侧。端茶送水地服侍,时不时地陪着说上一两句话。
顾莞宁:“……”
哪有儿媳经验公公的?
“传闻,太子殿下本日分开雪梅院的时候,神采很丢脸。也不晓得是不是和两位侧妃有关。”
不过,到底是松口了。
李侧妃乖乖闭了嘴。
于侧妃和李侧妃前脚刚踏进雪梅院,此事就在宫女内侍间悄悄传开了。
谁能想到,顾莞宁一过门,软弱无能的太子妃腰杆直了,底气足了,说话也比之前硬气多了。
顾莞宁很快应下了。
顾莞宁淡淡一笑。
太子的第一个反应,当然是气愤。
“于侧妃这么问,莫非是不肯来给母妃存候?”
太子妃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看向神采自如的顾莞宁,一时不知该说甚么是好。
……
到了中午,她们两个也没机遇歇着。
太子阴着脸,拂袖分开。
顾莞宁迎上太子妃神采庞大的眼眸,轻声提示:“父王已经发话了,母妃何不打铁趁热,命人召两位侧妃前来?”
因而,服侍饭菜的活也落到了于侧妃李侧妃的身上。
“嘿嘿,我看,这内宅是真的要变天了。”
好吧!婆婆固然平淡无能,倒也不算蠢钝。
话还没说完,顾莞宁已经利落地接了话茬:“于侧妃既懂礼,也情愿守礼,那就极好。”又看向李侧妃:“不知李侧妃可有贰言?”
太子的面色变了又变,似想翻脸起火,到底又忍了下来,面无神采地说道:“闵氏,你身为太子妃,内宅里的事,便由你做主。没有让一个新进门的媳妇当家理事的事理。”
世人在暗中测度纷繁。
太子妃还没做反应,顾莞宁已经神采冷然地张了口:“这些内宅琐事,岂可让父王烦心,自是由母妃做主。”
但是,她们两个进府都有十几年,也都各自生了后代。早在数年前,就不必在太子妃面前“服侍”了。
可气愤中,又透着一丝莫名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