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罗谦（四）
听到脚步声，萧诩转过身来，目光掠过魏王世子光亮儒雅的俊脸，又在韩王世子稠密的髯毛处停顿半晌。
三十六岁的萧诩，自不及幼年时俊美。长年的政事劳累，令他额上多了多少皱纹。平静安闲的气度，却一如既往。
兄弟三人对视，心中各自唏嘘，感慨万千，不必细述。
魏王世子：“……”
萧诩淡淡一笑：“我若要你们两人的性命，几年前便能正大光亮地脱手，何必比及本日。这酒里确切下了药，却不是毒药。”
萧诩又道：“临行前，我备下薄酒两杯。算是给你们送行。”
林茹雪：“……”
兄弟两个相依为命多年，昔日那点勾心斗角相互争锋早就抛在脑后。能一起去岭南也是功德，今后能做个伴。
坐在马车里的傅妍猛地昂首，四目对视的顷刻，傅妍的热泪夺眶而出，喊了一声“世子”。便已被搂进魏王世子怀中。
萧诩淡淡说了下去：“傅氏林氏再逗留都城，也偶然义。阿宁亲口问过她们两人的情意，她们两人俱点了头。她们两人已随朕一起出宫，此时正在宗人府外的马车上。你们上了马车，便能伉俪重聚了。”
魏王世子上前，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萧诩未再多言，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才道：“傅氏林氏也会随你们一同前去。”
韩王世子：“……”
小贵子已亲身捧了两杯酒过来。
韩王世子也是震惊不已，心跳加快，耳边尽是血液汩汩活动的声音：“你真的肯让我们带着老婆分开？”
韩王世子也没甚么不对劲的。
话一入耳，韩王世子蓦地有了反应，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马车边，蹭地蹿上马车，关上车门。然后，略有些局促地看向老婆：“我是怕这一把髯毛吓到你。”
“明瑜是闵家儿媳，天朗入赘孙家，他们都得留在都城。”
韩王世子也知没有挑选的余地，不再多想，也随之喝下杯中的酒。
魏王世子拱手应下：“是。”
萧诩半点未讳饰，说得非常开阔。
萧诩无声地笑了一笑，然后和缓地张口：“你们待会儿便解缆。我会命五百禁军侍卫送你们前去。”
伉俪冷静对视半晌，林茹雪才张口突破沉默：“你就筹算一向在外站着，不来见我吗？”顿了顿又道：“你若不肯见我，我这便回宫去。”
韩王世子随便打量镜中的本身一眼。下巴上一把乱蓬蓬的髯毛，粉饰住了大半面孔。只暴露一双锐气不再的眼睛和刚正的鼻梁。
韩王世子改不了心直口快的脾气，立即冲口而出道：“这不是毒酒吧！”
话音未落，小贵子已走了出去，恭敬地行了一礼：“皇上已至，请两位世子到外间一叙。”
宽广的宫制马车，停在宗人府门外。
待和魏王世子碰了面，韩王世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倒是故意，连髯毛也剃得干清干净，看着倒是年青了很多。”
“路途悠远，舟车劳累赶路，也要两个月。到了岭南以后，你们两个一起接办岭南驻军。凛堂弟脾气慎重，为正统领。烈堂弟便为帮手。”
“喝下以后，你们两人再不能令女子受孕。”
另一辆马车外，韩王世子一向站着未动。
魏王世子大步走到马车边，毫不游移地拉开车门，利落地上了马车。
萧诩这么做，也是防患于已然之举。岭南地处大秦最南端，山高天子远，虽是放逐，也得防着他们两人再纳妾生子，持续血脉。一旦有了这等希冀，说不定就会生出更多的动机来。
他们两人倒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魏王世子淡淡一笑：“待会儿要见皇兄，总得清算得洁净面子一些。”
萧诩身着常服，负手而立。
傅妍生得明丽娇妍，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动听。数年未见，她的额上眼角已有皱纹，整小我瘦了两圈，抱在怀中有些膈人。
萧诩俯身，伸手扶起两人。
魏王世子瞳孔微微一缩。
提起萧诩，韩王世子也无话可说了。闷了半晌说道：“既是如此，我也去将髯毛刮掉。”
归正，他已不会让任何女子近身。这张俊脸也没有拾掇的需求。留着这把髯毛，倒显得阳刚了很多。
过了好久，马车门被翻开，暴露林茹雪清癯的脸庞。
如许也好！
萧诩低声道：“现在便去吧！她们在等你们。”
两人得知本身出天牢时，未曾冲动落泪。见了萧诩以后，也极力禁止着未曾失态。此时却都双目泛红。
换了三次水，才算将一身污垢洗净。
魏王世子三番五次欲张口，却不知要说甚么，双手用力，紧紧搂住老婆，心中尽是酸楚。
得了！想刮髯毛也迟了！
韩王世子半点未脸红，神采安然，任凭萧诩打量。
……
女子最夸姣的韶华不过戋戋数年，他这个丈夫，没能给她幸运。令她在痛苦在煎熬度日……
“我要和你一起走。”傅妍抬起泪眼，神采果断：“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天涯天涯，我也随你一同前去。”
韩王世子悔怨也来不及了，干脆置之不睬，和魏王世子并肩走了出去。
魏王世子目中闪出水光，愈发用力搂紧傅妍，声音沙哑几不成闻：“好。我萧凛前半辈子负了你，后半辈子定然做一个好丈夫。”
……
滚烫的泪水湿透了魏王世子胸前的衣裳。
此话一出口，刚才还算沉着的魏王世子满身一震，面色蓦地变了：“你说得是真的？”
“阿妍，”魏王世子沙哑着声音喊了她的闺名：“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吃了很多苦。是我对不住你。你若不肯阔别都城，不必勉强本身。我这就去求堂兄，让你回宫……”
再换上洁净的衣物，很有再世为人之感。
傅妍又哭了起来，攥着魏王世子的衣衿，再不肯放手。
韩王世子一起跪下：“堂兄仁义，我萧烈长生不忘。今后定会勤练驻军，镇守岭南。”
魏王世子跪了下来：“多谢堂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