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暗流（三）
苏离自她手中接过吃饱喝足的周衍，放在了榻上，歪着头，托着下巴，勾着他的小手。
周衍倒是动也不动的，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却只见周衍掰着小脚，冒死的往嘴边凑。小孩子的身材柔嫩的像棉花似的，一双小脚都翘了起来，整小我和一团聚球似的。恰好他又是身子不稳，晃了几下便从仰卧变成了侧卧，饶是如此，仍不肯罢休。
周衍不乐意了，在她膝头蹦来蹦去，跃跃而起。
宫女们仿佛说了些甚么，只是她再也听不见了，也不想听。
方氏忙谢过了，悄悄感喟了一声，眼眶微红。
双手放在那孩子腋下，将他托起，直直盯着他，“你刚才，叫甚么？”周衍也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你再叫一遍尝尝！”苏离的语气已有些孔殷，“再叫一遍小姨让我听听。”
“提及来，如妃娘娘出产的日子，就在这几日吧。”倚红朝宫外望去，微眯了眼，“到时候我们也能出去逛逛了。”为了躲避所谓的生肖相克，苏离已有好些日子没有出过承乾宫了，自开春今后，宫女们都三三两两的出外走动，遇见凤藻宫的人，可实在有些不大好。
苏离的手，猛的一抖，那乳色的杯盏刹时落地，满地狼籍。
看来诱骗这一说，在喜新厌旧的小孩子面前，可行性实在太低。
“小姨……”耳畔有含含混糊的，娇软的声音。
似有所觉，吃紧忙忙住了嘴。
“嗯。”苏离冷声应了一声，“这几日，德妃娘娘，也未曾到来了。”
方氏目光微闪，垂下头，悄悄拍着周衍的后背，哼着几句儿歌。
殿中有轻风拂过，那珠帘便随之闲逛了起来，亮闪闪的珍珠，在阳光下，非常刺眼。
苏离嘴角抽搐，哀鸣一声，捂住了额头。
周衍在膝头蹦了几下，始终是抓不住，忽而面前一亮，很快就被转移了重视力。
夏季的阳光，有些刺目。
那金铃铛，就此被周衍抛在了脑后，伸脱手，又要去抓那珠帘。
苏离有些失落。
凝碧端着切碎的苹果走了出去，“这几天小皇子抓着甚么咬甚么，我偶尔也闻声乳娘都在呼疼，这孩子可真是活泼。”苏离拈起几块苹果，“怕是现在，他不会吃这些。”凝碧朝后瞥了一眼，果然放下了果盘。
“你唱的是甚么？”苏离本日可贵的多话，“是不是故乡的儿歌？”“是。”方氏有些羞赧：“都是我一时不察，叨扰您了。”“再哼一次吧。”苏离半合了眼，靠在摇椅上，似是偶然间提起：“提及来，你家小子，也十个月了吧。”
手里的金铃铛，犹自收回清脆的铃声。苏离干脆将它系在了周衍肉呼呼的脚踝上，拍拍他的屁股，“爬吧爬吧，我也不勉强你了。”周衍却转过甚来，掰过脚，不断的拉扯着系住铃铛的绳索。
方氏身子一颤，笑道：“蜜斯好记性。”“在家中都是甚么人带着？”苏离瞥了她一眼，“也难为你了，孩子还那样小……”“能给小皇子喂奶，本是我的幸运，没有甚么难为不难为。”方氏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我家小子在家中有白叟带着……”
半晌终究忍不住笑了：“小皇子可真是风趣！”苏离转头瞥了一眼，不动声色饮茶：“既想要掰过脚丫子，又想要翻身，那里有分身其美的事情！”飞翠没想到她收回这个的感慨，愣了愣。
飞翠和凝碧都安抚她：“不管如何，总算是会叫人了。”那一句叫出的第一个称呼便是小姨，倒是咽了下去，无人敢提起。苏离叹了口气，松开手腕，将他放在本身膝头，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他黑密的头发，有些迷惑：“这孩子常日里依依呀呀的，不晓得多高兴，如何到了关头时候，就这么会勾民气呢？”
太阳穴狠恶跳动，苏离无可何如的托着额头，“真是精力充分的小孩子。”
苏离微微点头，“这些我也不大懂，你看着做便可。”
一旁的倚红上前几步，微微的笑：“我晓得该如何，要不要我教教他？”伸出的手一把被苏离拍开，似是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倚红面上笑意又浓了三分，朝后退去：“我晓得了。”“提及来，这几日宫中，很有些不对劲呢。”苏离放动手中的茶盏，立起家来。
双脚伸直在胸前，仿佛是想要翻身。只是这类姿式，实在过分艰巨，也不晓得变通，晃来晃去，和不倒翁似的。苏离坐在炕沿上，背对着他，也不知在想些甚么。倒是飞翠，托着下巴，半跪在脚踏板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看来蜜斯是比不上这金铃铛呢。”倚红摇着一串小铃铛，在周衍面前晃来晃去，笑语嫣然。周衍眸子子跟着那铃铛转来转去，伸手去抓，频频却被倚红躲过。趴在苏离膝头，伸直了手臂，几近就要摔落下去。
苏离冷哼了一声，单手托着周衍，牢固在胸前，另一只手缓慢劈过，那金铃铛一眨眼便落在了她的手中。“再叫我一声，我就将这给你。”苏离也不管这孩子可否听懂本身的话，只在他面前摇摆了几下，“再叫我一声呀。”
“如果想回家看一趟，只和我说一声好了，你虽说是太后娘娘赐的，这点小事，我还是做得了主的。”苏离似有若无的瞟了她一眼，“毕竟是少年伉俪，耐久分开两地，也于心不忍，更何况孩子还那样小……”
倚红扑哧一声笑：“蜜斯，您现在，可就是在勉强小皇子！”
苏离无法，将他举在头顶，又渐渐放下，再次举过甚顶，周而复始。直到手臂略有些酸疼，才又将他放在了膝头，柔声哄着：“再叫我一声。”周衍别开了头，小手在半空中胡乱抓来抓去，仿佛是瞥见了甚么别致物事。
方氏松了一口气，托着周衍的头，笑道：“我会好好照顾小皇子的。”身前的周衍，仿佛是有些不耐烦，小手划拉了几下，头就寻着方氏的胸前，又吮了上去。苏离忽而感喟了一声：“如果姐姐还在该有多好，我也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