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挽月老妖
算上四十岁的宿世，挽月老妖现在已年近六十了。她心大，看事又比旁人略微通透些，眉眼间并没有老态。
素问回神时，发觉脸上冰冷一片。
“呃，”素问怔了一怔，“女人竟狐疑唱歌的是大皇子？不是的。”她摇了点头，满脸哀思：“他自五岁时便跟在太后身边，现在…实在那一日的福饼是他亲手递与娘子的，不然娘子又如何会吃太后的东西！”
十五年前那场宫变，亲如兄长叔伯的人，一个接一个战死在面前，他们用本身的血和肉，拼尽尽力保住娘子，以及尚未及笄的双生姐妹素问棺木…谁知还救下一头白眼狼！
挽月轻笑：“你家娘子必然交代过不准问我这个，不然你也不消陪我吃了这么多酒。”见素问讪讪的不美意义，挽月开朗一笑：“从那里学的本领我当真说不得。”
这些年来，挽月和白贞经常见面，连身边的人都相互熟谙了。
素问总算开了口：“不晓得女人那里得来的好本领？那毒连药王都束手无策。”
“天然。”挽月笑道：“只是反面白娘子一道吃，万一醉了不谨慎说破了她的身份，今后我还要跪她不成！”
尚在月中的白贞带了十二名侍卫，血战叛变的三千禁军，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救驾养心殿。
那以后，娘子就病倒了，就连药王谷药王也无计可施，熟悉的平泰庵方丈慧静师太精于针炙之道，娘子请了旨长住平泰庵，由慧静师太施银针续着命。
娘子岂是好相与的？厥后，送福饼的嬷嬷也患上了娘子那病，没治好，走了。听闻太后发了一阵恶热，病愈后仿佛健忘了娘子还住在平泰庵，也不着人来请娘子回大相国寺。一晃五年了。
白贞……
“是的。我教你。”挽月笑道：“提及药王，倒是替我背了好大黑锅。”
挽月正想得欢脱，见青衣一闪，素问从窗户跳了下来。
那一年娘子生辰，太后往大相国寺送来福饼，皇宗子亲手递给娘子。嬷嬷看着娘子吃完，才恭恭敬敬退走。
少年将军白贞大胜而归，意气风发。一袭红衣，准在宫内策马。这一抹亮红照进了轩辕玉的心窝子！
先帝赐了婚，白贞留在京中，做了宁王妃。五年以后，诞下龙凤胎轩辕去邪、轩辕天真。
二十年前，金国挥军四十万南下，一起势如破竹冲关越卡。先帝命歧王林一言、镇南王白祈挥师北上抗击金军。歧王是个没法无天的性子，撂下一句“有白祈在，休想动歧地一兵一卒。”，便跷了脚不再理睬使臣。
茶凉凉滑过脾胃，她自嘲地笑了笑，死灰好歹还是燃烧过的，本身只能算一潭死水。不过，像那样的燃烧，还是不要了罢！人间男人，常常痴于“未获得”，悔于“已落空”。与其用一身伤去看破一小我，倒不如心如止水，冷眼旁观一幕幕人间戏。
恰逢京中出了一件异事，城西无端爆炸，房舍损毁数千，死伤数百人。查了数月毫无眉目，言论直指天家失德。天子下了罪己诏，群臣顺势劝谏天子拨乱归正，易储嫡宗子。
“听闻当今圣上清俊无双，如果再有娘子的风华，那位去邪公子，不知可通乐律？”挽月问出了心中疑处。
对饮半晌，二人皆无醉意。
说到这个，她情感降落，抬头连饮了三杯。
找挽月谈交心吧。偶然感觉，这挽月压根不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女人，倒是比娘子还要老道些……
三千叛军全诛！白贞受了重伤，十二名侍卫只活下了年纪最小的两人，余者皆战死。
“但我能够教你。”
娘子不让传信回镇南王府，素问棺木只得四下寻访名医。偶然间传闻都城回春堂有位真合法家的能人异士，平凡人是见不着的，需合眼缘。二人便寻了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潜到回春堂密室，堵住正在制毒的挽月……
“也只能如许想了。”素问又何尝不知。
“甚么？！”素问瞪大了眼。
歧王回了歧地，白贞进京领赏。大昭的江山，这林、白二家如果联手，足以拿下半壁，幸亏两家相互看不扎眼，天子这宝座才坐得安稳。戋戋四十万金军，又何需二家联手？不过是轩辕天子心中有些猜忌，借此探探两家的情意。
莺燕环身，半夜梦回，他可还会记得那一袭照亮荒凉的红衣？
小娃到了平泰庵，见到娘子，探了探脉，念了几句她们听不懂的“离火坎水主”、“偏震”、“夜对之以坎主离辅”、“日对之以离主坎辅”“还需补以艮”。说罢，仓促返回密室，鼓捣了半天，弄出两小包黑乎乎的怪味粉末，叮咛日服一剂，夜服另一剂。奇的是，两剂服完，娘子竟病愈了。
素问隐在梅树下，目光微闪。不知秦女人这一身制毒解毒工夫那里得来的？娘子倒是叮咛过毫不准刺探秦女人的私事，不过……谁也不能反对年近三十老女人的猎奇心！此次娘子派本身贴身庇护她，也答应以一偿夙愿。
“也许他不晓得罢！”挽月叹道。心中实在明镜似的，当时轩辕去邪已经十岁，能活到十岁的皇子，毫不是孩子了。
“女人…如此海量！？”素问诧异。
她用指甲轻抠着梅树皮，想起了五年前初见秦挽月的风景。
永安五年，国泰民安，隐有乱世之像。群臣请白后还政永安帝，上万名书，言“牝鸡司晨，乾坤不正，乃亡国之兆！”。
而自小糊口在军中的白贞，也是第一回见到如许清俊如谪仙般的少年郎。两人坠入了情网。白家祖上有训，历代不得涉足党争，男不得生反心，女不嫁帝王家。白贞一意孤行，自请出族。除了还是姓白以外，和镇南王府再无干系。
实在对沈辰的少年心性，挽月是既不解，又恋慕。比如窃了前人诗词这事，可美其名曰弘扬中汉文明，于情于理都说得畴昔，若还嫌稍有不安，便说这诗词不是本身作的，旁人问及，又说不上来是谁作的，只称出自先贤之手。日子久了，有没有“先贤”一目了然，世人也就心领神会，噢，“先贤”作的。更是另一重无形装逼的境地了。偏生她对这类事情没有涓滴兴趣。
世人只知白贞用兵如神，不想她竟有治世之能！婚后宁王得她言传身教，垂垂暴露些锋芒。白贞虽出了族，毕竟是重镇亲王白祈的亲mm，太子极不安。
她倒拎起酒壶抖了半天，只掉出几滴，不满地又唤来映花，再烫了三壶。
“看别人，倒经常有感于心，到本身，却如槁木死灰，哪怕是抨击高书远的心，也并不见得有多激烈……”她喃喃自语，饮一口凉透了的花茶。
永安八年，白后日渐淡出视野，太后为天子遴选贵女充分后宫，便有了左都御史杨万名长女杨平、柳阁老独女柳快意等人进宫为妃为嫔。
宁王轩辕玉长相极其俊美，长年被太子压抑，郁郁不能言，不敢习治国之道，只读诗词歌赋，长年下来竟像个清贵的墨客。
再看这小娃，瘦瘦的，完整没发育开，直到现在……素问想起挽月平平的前胸，不由轻咳一声。
素问听得挽月成心传她使毒之术，又是镇静又是惶然，心想此事必须先问过娘子意义。见挽月岔开话题，心中悄悄一舒，接道：“宫里那位觉得是他解的毒，可真是百口莫辩，我们就算放出话，说不是他治好娘子，太后也只当我们护他。现在也不晓得躲到哪个山林里避祸去了。”
终究有些醉意。
十二岁的小娃，看起来就是个小药童，手中握着几只白玉瓶，将各色粉末和液体混在一处，双眼闪闪发亮，像是在玩弄敬爱的玩具。二人到了近前，认出了那些――断肠草、鸩、砒霜、乌头、鹤顶红。
镇南王白祈没法，只得让十五岁的mm白贞领了帅印，带十万精兵，会同歧王一起打退了金军。
彼时先帝独宠华贵妃，立了华贵妃之子平王为太子，先皇后和嫡宗子宁王倍受萧瑟，谨慎翼翼只求自保。
素问噗嗤一笑：“就算说破了，娘子也不是那样陈腐的人，非得受着虚礼。再说…娘子现在凤凰落草…”
后太子赐死，先帝禅位于宁王，年号永安，立白贞为后。同年，太上皇病逝。
窃书算不算得偷？窃书的“书”，究竟是书籍的书，还是书文的书，那就仁者见仁了。
新皇治世无能，白后垂帘听政。
“素问明白。”她快速连饮了好几杯。
娘子三十五岁生辰快到了呢……
太后发下懿旨，令白后离宫长住大相国寺，为国祈福。
太子见局势已去，出兵逼宫，将先帝和宁王困于养心殿。
挽月忽感脸上冰冷，伸手一摸，才发明入迷的时候不自发淌了一脸泪。
“映花。”挽月见素问眼眶模糊泛红，便唤丫环，“去烫几壶酒来，我与你素问姐姐一醉方休。”
谁敢不熟谙白贞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