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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琴瑟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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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端持着姿势,撵着轻巧的步子迈进园子里,春泥细琐沾上了她素白的裙。女子坐定在琴案前,架起玉臂放在琴两侧,却不触弦,只轻操琴面。

“我……”龙葵可贵相邀,扶瑄天然求之不得,但眼下本身正被禁足,两府老爷的禁令本身也是断不敢违背的。“好,女人盛请,扶瑄怎能推委。”扶瑄震袖道,“只是眼下府内没有空余的马车,可否借女人的马车将我带出去?”

静待女子抚毕,扶瑄忍了好久的夸奖终究能够脱口而出:“妙哉!”青青则是蹲在地上抽泣了起来,哭道:“不知为何,听了这琴音就是很想哭。”

扶瑄自小师从太子诸师,与皇子公主一同教养,诗书礼乐皆是上乘,就连游方“音圣”陆渺也赞扶瑄是一方之大师。且此曲已是禁曲,此女子安知本身弹错了呢?

两人迈了几步,龙葵似忆起甚么似的俄然回顾,果不其然,青青正嘟哝着嘴迟疑不前,圆溜溜的眼眸正盯着她拜别的方向,便道:“小公子,你也来吧,你年事不大,但听这《合宵》竟能落泪,也是与这琴乐有缘之人,与你谢公子一道来做个伴可好?”

“好!好!”青青听罢笑逐颜开,赶快追上两人的脚步。这龙葵女人为人虽冷若冰霜,说话时也是一副神情清冷,不苟谈笑的模样,但却外冷内热,通情达理,让青青内心生出一种莫名的靠近之感。

扶瑄四下望了一眼,这果园里除了草便是泥,春日的草是最郁郁葱葱的,要在绿草掩映中找寻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松香,确要下一番工夫。

扶瑄大惊,这画中仙般的人物就在本身面前,而本身竟浑然不觉,当真虚枉本身可谓风雅,流连摆花街多年。这龙葵女人扶瑄也是见过的,只是在数年前,当时龙葵女人还是艺伎,也无现在的葵灵阁,艺伎多数妆点地娇媚如花,如此一来面前素面素衣的龙葵女人倒是不认得了。

《合宵》是一首宫中秘曲,相传是前朝公主思念出征的郎君所谱。《合宵》前半段报告公主与郎君浓情密意的新婚旧事,后半段则是郎君出征公主思切的痛苦哀怨。此曲前朝时在宫中盛极一时,听闻者无不为此哀怨缠绵的悲歌所震惊,但先皇思虑此曲过分后代情长,与国度战事存亡大义相悖,遂命令禁了此曲。扶瑄也是幼时从宫中的琴乐太师那边偷学来的。

龙葵思考了半晌,转念又道:“话虽如此,但龙葵已不是教坊中人,接管公子的赠与,名不正言不顺,如若公子不嫌弃,与龙葵一同前去葵灵阁,我飨公子几首曲,也算交了公子这个朋友,朋友之间,受之则怡然些。”

“是,小女子龙葵,见过谢家公子。方才一时情急冒昧了,还请公子包涵。”龙葵说罢也欠了欠身子施礼道。

得扶瑄一声令下,果园树下多了三个佝偻着背的身影,日光穿过树荫投在三人背脊上,龙葵也不消甚么树枝,只是用手指一点点扒开草丛寻觅。半晌畴昔,三人额头头微微沁出汗珠却仍一无所获。春日暖阳一照闷着汗不易披发,也是怪难受的,青青灵珠一转,道:“龙葵女人,我家瑄哥哥身子未愈不能太劳累,能不能憩息一下。”

“明日我叫人买些最好的送到葵灵阁去。”

“前时与蓖芷公子来此扶琴,我似将擦弦的松香落在这园子里了。”

“青青来,我们帮龙葵女人一起寻松香。”

“这琴从苏哥儿书房最上层取来的,必是最好的。”青青道,“我知瑄哥儿琴艺了得,要弹也要弹最好的琴。”

“女人乃我'一音之师',几块松香不成敬意,请女人千万不要再推让了。”

龙葵听罢只是含笑,也不言语,持续低头一寸寸地翻看草丛。

“多谢公子,那便不寻了吧。”龙葵见扶瑄扔弓着身子帮本身用手一寸寸地拨散泥土,心中也为之震惊。

“曲是好曲,只可惜,公枪弹错了一个音。”

扶瑄与龙葵欣然朝花圃后门行去,葵灵阁的马车就静候在后门的乌衣内巷里,幸亏这乌衣内巷也属王谢两家府邸范围,并无特别侍卫把手,只要在内巷绝顶有两名侍卫探查来人。

扶瑄听罢笑了笑,道:“你倒是挑对了,这虽琴倒不是最好的,但音许是最准的。”

说罢女子触在弦末,悄悄勾起,快速一放,弦在女子挑逗当中似被付与了灵魂,情思缠绕,绕指柔肠,肠转百鸣,鸣唱情思。这一窜改确切是妙,似神来之笔将此曲更推上层楼。

一句柔婉的女声飘但是至。不知何时,果园旁站了一人,翩然独立,纤纤若柳,一身素衫素裙,如男人般以巾束发,面庞清丽姣好而不施粉黛,神情清寡当中透着一股冷傲,像极了初春的霜露。

“这些事遣婢女们来做就好了,何劳女人亲身前来翻这泥地呢?”扶瑄道,“这草木发展时最易藏虫纳秽,如果叮咬了女人的手指那可如何了得!女人若要松香,明日我便叫人寻来建邺最上乘的送到府上去便是。”

龙葵一愣,但随即又换上一副含笑,点头应下了。龙葵内心是顺从与人靠近的,马车是私密的空间,怎能与人分享,但此次她却应下了。

青青得令去苏之的屋子里取了琴来,一把桐木琴面的好琴,扶瑄一眼便认出这是苏之十二岁生辰时本身赠与他的,虽和厥后他们见地的名琴来讲并不非常上乘,但苏之打理得很妥当,琴上一尘不染,雕花图案还保持着当年的漆色,扶瑄轻触,琴音很准,明显是长年调校过的。

一曲《合宵》毕,扶瑄沉浸在曲意中呆坐了好久,青青虽不懂音乐,却也是托着脸蹲在地上不声不响,为这琴音所撼动。

“铃铃”的马车铃音清脆响起,扫荡着乌衣内巷的青砖瓦墙。铃音由近及远,在内巷的绝顶稍作逗留,保卫认得龙葵的马车,也知她是清冷之人,不再查抄也就放行了。马车一起吟唱着奔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前时这建邺城方才送走了一批舍生取义的爱国兵士,转头人们便个人失忆似的各自过上了本身或奢糜或困顿的小日子。扶瑄微微掀起车帘探看,春日的街道一如旧年般朝气储藏,街民酿新酒,鸟啼点翠妆,如若这安闲的日子能够永久,那该多好。

青青帮着扶瑄将琴安设在琴案上,扶瑄端然入坐,轻拢慢捻,细细摩挲,这些年多是在教坊里听艺伎们操琴,幸而本身还未陌生。

“非也。”龙葵点头道:“不是龙葵好记性,只是这谢至公子名满建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本日一得见,果然对得起‘玉面郎君’的隽誉。”

女子捻起五弦,宫商角徵羽五音瓜代溢散,相融相合,相辅相成,虽与扶瑄抚的是同一首曲子,倒是同韵分歧味。女子手中的《合宵》,高亢之处多了萧洒,降落之处又填了细致。女子操琴时似脱胎换骨普通涓滴没有先前纤柔弱质的影子,而是朝然兴旺,气吞江山,掌控有力,玉臂抽离之间,前段浓情轰轰烈烈如盘古洪荒震声,后章愁意绵绵密密如春日柳絮满天。

“桐木琴面为琴中上品,反响悠然清澈,也耐久不蠹。”女子似口吐羞荷,虽年事不大,但听上去对琴也很有研讨。

龙葵淡然道:“倒不必了。”

龙葵温婉道:“我已退隐多年,公子不记得我才对的。”

情到浓时,琴声却忽的戛但是止,扶瑄还未从先前的回味中醒神过来,女子开口款款道:“公子,此处,右指非剔,而是勾。”

“请恕鄙人失礼!”扶瑄一时双颊绯红,道,“建邺城无人不知龙葵女人的名讳,我竟是最蠢钝的一个,真是忸捏!”

“不碍的,已然好了差未几了。”扶瑄朗声道。

“公子说得有理,松香归土,也应了它的去处,不成强求,那便随它去吧。”

“请女人指导。”扶瑄起家施礼,让出了琴。

龙葵见拗不过他,也便应下了,只低低隧道了一声“多谢”。摆花街出身的女子无一不是享尽了贵族公子们赠送的繁华恩宠,甚么样奢糜贵重的器物没见过,面对奉送心中已是不会复兴波澜,这戋戋松香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了。

扶瑄弹指之间,琴弦微颤,琴声汨汨如曲水流觞,随即又昂扬奔腾似万瀑倾泻,催万籁千花盛放,乱世长歌,风采华章,忽而降落一转,其声簌簌然,隐遁当中似含悲怆凄楚,如泣如诉,丝丝哀怨,萧萧瑟瑟,仰天长叹,惊起一宿未眠。扶瑄又将长指调转悠艺,琴声遂而顿挫铿锵,如风云卷至,鹏程腾空,抖落满城风雨,雨落点滴,滴落江山无声。扶瑄勾指提臂,尾音环绕,荡徹果园。

还未等女人开口,青青就在一旁拉着扶瑄的袖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女子,低声道:“喂,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龙葵女人啊!”

龙葵听闻便望着扶瑄,翩翩长衫之下的疤痕还若隐若现。彼时建邺夜刺一事闹得满城风雨,身在摆花街的龙葵怎会不知,但她夙来冷傲,不露真情,对人也冷酷,从不体贴旁人的感受,天然也忽视了扶瑄大伤初愈帮她寻松香的恩典。

“女人你就别笑我了!那些诨名不过是外头人胡乱传的,男儿当以须眉之身行浩义之事,于这天赐的面庞又有何干。”扶瑄又道,“龙葵女人本日来此果园做甚么?”

扶瑄仰身撩起袖子拭汗,道:“这么久都寻不见,许是让落在园子里的鸟儿叼走了,又或让春虫蛀了去了。”

“龙葵女人真当好记性,只数年前一见却还记得我。”

“多谢女人见教。这一音之别真是太妙!女人此后便是我'一音之师'了,却未就教女人芳名。”扶瑄寂然恭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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