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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栈院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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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不成。”桓皆连连摆手,却喜上眉梢道,“这字桓某要赠送楚公子的,交谊无价,令媛不卖。”

“喂,小公子,你该不是比不过这位公子胆怯了罢?”而伴计已然将厅堂用膳的门客叫了过来,这些门客酒足饭饱正愁无处打发无聊,一个个满脸等候地围上前来等着瞧好戏。

初梦也回了个礼祝道:“一起顺风。”

“老贩子,你不是老眼昏花没了火烛看不逼真了罢,这连字都算不得,竟敢说赢了桓皆公子?”

“教员父过誉了。”初梦淡然道。

“好,张公子,请一书以证。”店家双手捧上了笔。

又有人拥戴:“说得恰是。你瞧这小公子纤柔弱质的模样,那里像是会书法之人,恐怕顶多是会写几个字罢了。”说罢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我大晋夙来好擅书法,情到浓时……喝酒赛字各提笔墨更是……一桩嘉话。虽名为'赛',实在不过是参议较量,各献其才罢了,没甚么……争夺俊彦之说……楚公子……大可不必担忧。”桓皆言下之意初梦的书法水准定在他之下了,虽嘴上说着不在乎较量凹凸,而贰内心却策画着借此在世人面前闪现一把,赢些喝采,一来添喜二来这大隐镇与建邺也近,倘若恰好有几个路子此处的旅人将他的申明传到了建邺权贵的耳里,于他此后入官拜纳也是事半功倍之举。

桓皆手中擒握初梦昨夜之作,施礼道:“桓某昨夜饮醉了,目前才从旁人丁中得知闹腾了这一场,实在惭愧,多有获咎,给楚公子赔罪了。”

初梦所书记录的恰是今晚在此小镇院落内照着月光飨宴的场景。自书法出世之初便有人尝试着矫饰这反书。反书的字是反着的,只要成作以后翻过来瞧方可一探端倪,但反书可留世的却所剩无几,虽玩弄兴趣,但正过来一瞧,常常为反而反,反失了字超脱中劲的本来审美,故而难度极高,能把握者极少,垂垂也便流佚失传了,但看初梦这字,正着瞧来,广采行、楷、隶、草之众长,很有当朝驸马王羲之的神韵,笔迹秀灵安雅,行云流水,上可增加狂浪至草,下可沉淀光复至楷,飘若游云,矫若惊龙,以《洛神赋》所书“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描述却也不能道尽此中之韵。如此这般的字,在正书瞧来也高出桓皆不止分毫,更何况是反着盲写的。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桓公子……”初梦颇显为莫非,“不必如此阵容浩大罢,楚某不过是书份记念赠送公子罢了,何来赛字一说……”

皓月如洗,映照着初梦的侧颜,她于月色之下静如碧水,安之若素,飘飘衫带顶风舞动,淡淡含笑欢然若瑾,虽是娇小的个子,内里却孕有一股骇人的气场。桓皆惊呆了,这公子究竟是何来头,怎堪如此倾国之才。

这写的哪是字啊,的确是爬虫!

“真乃好字!好字啊!”书画贩子道,“老朽运营书画几十载,有幸得见这传世的反书,是老朽之幸,老朽此生亦无憾矣。”

围观之人瞧不下去,纷然道:“这么好的报酬旁人求之不得呢,你怎的不要呀?”

“真是奇了!书画还能本身说话?”

初梦止住了正要落笔的玉指,回眸稍稍倾了倾头闪现迷惑,悄悄候着桓皆道出启事,手中的笔却将毫峰上凝出一滴墨,滴落到纸上快速散开了,润物无声。

人群中出来一名男人,描述打扮很有骚人套息,但从穿着来瞧,大略也为豪门士子。

后排瞧热烈的人听了更是主动了,纷繁踮起脚来瞧这字,旋即人群里发作一阵轰笑。

“我瞧着也是。”围观人群里有人砸着嘴到,“这小公子年纪悄悄,这书法需凭几十里历练才气称得上有了根柢。我瞧这小公子,说刺耳些真是以卵击石!”

张公也是低下了头,朝桓皆作揖道:“这字自写成之时鄙人便知输了,但张某输得心折口服。桓公子盛才,张某佩服!”

桓皆听闻喜眉笑眼,虽这成果早已在贰心中有了预判,对于书法,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世人这才悟出此中奇妙,不由得一身汗毛倒竖,赞叹地说不出话来,但看这字的始作俑者——落款“楚孟”,却仍然是一幅淡然自如的模样。

人群听闻俄然断了鼓噪,专注凝睇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子。

“我来一试!”

“楚公子这幅好字高文我便一同带走了。”

“依我看,这小堆栈里没人能胜得了桓公子了。”人群道。

“这一场,是楚公子胜了。”

这张工也是气势威武之人,并未急着接笔,而是伸开双臂作大鹏展翅之状震了震气场,又似武功拳式似的一把从店家手里抓过笔,晃了店家一个措手不及,墨都渐在了身边伴计的脸上。张工不睬,夺过笔来便是写,方才甩出去的墨似正合了他的意,笔下的字草率枯廋,并不润致但也很有砥砺固执的气韵。

店家道:“方才曲某有眼不识泰山,小瞧了楚公子,曲某给公子陪不是了!”又嚷声对伴计道:“快给公子取十贯钱来,另清算了店里最上等的房给公子换!我请公子住上房!”

人群中一片赞叹哗然,这字竟能卖十贯钱!人群又围着石桌往里挤了挤,争相一饱这“十贯之书”的眼福。

次日一早,桓皆叩响了初梦的房门,初梦应门时已然装点好飒爽男儿之貌。

“好一个有情有义的桓公子!”店家也来了,欢然向世人道,“本日我小栈竟得桓公子台端光临,真乃蓬荜生辉,我曲某也颇好书法,本日无妨借着桓公子这光,以我牵头办这个赛书会,行楷不拘,以笔会友,由在场的诸位来评判魁首,赢的人,不但住店房费全免,我曲某还奖他十贯钱!”

店家笑道:“这一场我也不评胜负了,小公子收好你的墨宝。”又扬声嚷,“可另有来应战这十贯钱的没有?”

有人上前与桓皆道:“桓公子你技艺如此高超,怎还要这等不值钱的墨宝,纯是浪操心力。”

但这一睨却让桓皆浑然酒醒七八分。

“楚公子。”店家上前道,“我知这赛书会,要你同桓公子赛确切难为你了,但你前时也答允了他要写,男儿需言而有信,你就随便写一些,大师知你技不如人,也不会过于苛责嘲笑你的。”

人群中走出一名老者,凑身细瞧了瞧桓皆摊在石桌上写成的字,道:“这位公子的字确切不凡,老朽走南闯北运营书画买卖,这位公子之字很有汉时大师之风,公子若不嫌弃,鄙人愿出十贯钱买下这字。”

初梦并未答复,只淡淡笑了笑,向世人行了礼便穿过人群拜别了,留世人一个耐人寻味的娇柔背影。

初梦却道:“这赏钱楚某领受了,多谢店家慷慨,但换房一事倒可不必费事了,楚某有瓦遮头便够了,当今的那间恰好。”

世人闻言交头接耳:“桓公子的书法这般好,十贯钱已是他囊中之物了啊。”

店家瞧了瞧这字,确切不能称之为字,要说晋人也有写狂草的,也算是笔迹不清不好认的,但到底还是能认出一二来,再者狂草虽笔迹不清,但气韵是在的,且是足的,初梦这字连字也奇形怪状,如被折断枢纽的爬虫普通折转得希奇古怪,更别谈此中藏着甚么气韵了。

桓皆亦是微显愠色,静候老贩子如何自圆其说。

“这写的是个甚么啊!”人群里有人忿忿地嚷了出来,“这那里像是字,的确是鬼画符,小公子,莫不是你不识字还要硬来充数吧?”

初梦还是垂首默不出声,桓皆一早也不将他放在眼里了,只是张望着围观人群里有无不知好歹前来应战的。

见无人应战了,桓皆却不依不饶,又道:“方才楚公子说要赠与桓某一幅字,楚公子,桓某恭候多时了。”说罢施礼将笔沾了沾墨递了畴昔。

书画贩子未理世人疑问,只将纸从桌上提起,初梦见了这行动,淡然地会心一笑,帮着她一同提着纸的另一角。

“楚某夙来不好争斗。”初梦淡淡道,“楚某只写罢本身该赠送的便罢了。请公子包涵。”

“公子……且慢。”醉意深重的桓皆却叫住了初梦。

“鄙人桃山县张工。”

“我未瞎,也不必我说。”书画贩子道,“待这幅字本身说。”

桓皆开朗地笑了起来,道:“如此这般,那你我二人算是扯平了!桓某立即要出发前去建邺,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这小公子,算了罢!”人群里传出一声泄气之呼,世人大有散去之势,前时观字时围了密不通风的人墙圈子也疏离得不成形了。

“张公子这幅字,与桓公子有异曲同工之处。”书画贩子评道,“但较桓公子的字而言,在收笔气势上却略败了下风,显虎头蛇尾之相。”世人探出头来瞧,也似懂非懂地点头拥戴。

初梦接过笔,不似桓皆般气度轩昂,只转动皓腕,手如柔荑,平和而专注地移笔写着,桓皆一看这气势便走了下风,也不屑去瞧楚公子写的是甚么,待楚公子一声轻道“好了”方才睨着瞧他这字。

“公子那里的话。”初梦道,“楚某托公子之福得了十贯钱,也算弥补了前时被盗的丧失,是楚某要谢公子才是。”

初梦点头浅笑,笑容极是鼓励温厚,涓滴不受昨晚桓皆无礼之举所恼,又回身去取承担,将余下的几个包子一并赠送了桓皆,道:“公子,保重!”……

这话道也叫店家闻声了,又弥补道:“曲某也知桓公子技艺超群,但正因如此,曲某才愿出这十贯钱来鼓励后起之士,诸位也知这十贯钱不是小数量,可另有敢来一赛的没有?”

“小公子,你若要说这是你故乡的笔墨,我倒也是认了。”店家道,“但晋人赛书赛得是汉字,得是大师看得懂的。”

桓皆听罢心中非常对劲,嘴上却道:“诶,不要如此说些刻薄话……伤了楚公子的心,还未比试……安知胜负?”

“他竟说是汉字!他这汉字莫不是跟走兽学得罢!”人群哄然,又发作阵阵耻笑。

“如此良辰……美景,怎能不……邀大师一同来品鉴?”桓皆借着酒劲说得中气实足,显有要将风头做大之势,又唤伴计道,“把……外头厅堂里用饭的住客都……叫来!说我醴阳桓皆……要与北方楚孟……一同赛字!”

世人听闻竟有人评是楚公子赢,无一不是心中讶异,店家不评胜负已是给楚公子面子了,哪个瞎了眼的竟还说是楚公子胜了。世人循名誉去,却惊然发声之人恰是阅书无数的书画贩子。方才世人耻笑不已之时,只要书画贩子一人仍贴面悉心察看着这字。

“店家说得在理。”在一旁静观了半晌的初梦款款道,“‘男儿需言而有信’,那楚某便小书一二今晚院中事纪,赠与桓公子聊作记念罢。”

初梦也不急不恼,只缓缓摇首道:“店家曲解了,是汉字,并非楚某故乡之字。”

月光皓洁,正照于字上,容容清辉透过纸张似将极其平常的墨字镀上了银粉辉彩,世人伸长了脖颈跟着这字缓缓举高,最后齐齐地定格在与字齐高之处。

这竟是一幅反着来看的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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