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昭圣宫
龙跃池
会真殿
“符长宫来了?快快有请!”芊娘在屋檐底下热忱呼喊着。符儿方才缓过神来,跟着红蔷径直往北厢去。前脚刚踏进门,红蔷便当索地掩上门在外等待,仿佛七宝楼一贯之风。
漪
“壮哉!我大成都!”符儿脱口赞道。
迎
西
(牙城)
[花蕊夫人]
见符儿点头,芊娘遂引其目光西移,又道:“西域为后室,以龙跃池为中间。”符儿咂摸道:“这池子另有点意义。”
和
宫清
符儿近观其图,尽力参详,只见其间宫墙繁复,瓦殿整齐,楼阁杂错,亭台数具,实在令人目炫狼籍、目不暇接。半炷香燃尽,符儿紧揉双眼,密打哈欠,困意丛生。
柳池
芊娘心领神会道:“本来,mm之心不在那一砖一瓦,一宫一殿,而在乎千山万水,高屋广厦间。”
马城
江
毬
芊娘见符儿目光皆注于东域,遂绍介道:“东域为前朝,主政事,以蜀王正殿承乾殿为核心,坐北而面南。北有澄怀、良玉、万主三殿,外番来宾来朝暂住于此;东北为东内,仿唐制大明宫而建,气势恢宏,多行政要之事,今已专设联盟内阁,特准马希萼在此练兵。正东为毬场,辟广漠之地,开神武之威。南有会同殿,大蜀文武之臣每日朝议于此。”
武
“女人来得恰好,从速随我到里屋坐坐,有要事相商。”未等符儿回声,芊娘已将一卷皮纸潇飒地铺展开,刚好落至斜窗投射的淡淡阳光下,纸边微卷,纸色泛黄。光影交叉间,一幅巍峨雄浑的蜀宫皇城跃然其上。
锦
天王殿
符儿点点头,娓娓道来:“大蜀乃鱼凫之国,‘水’是其灵魂;成都乃上善之都,‘水’是其血脉。先民逐水而居、治水而利、因水而兴,乃成此都,乃建此苑。方今欲重修宣华苑,且于旬日以内赶工,必不能走平常之路。依符儿肤见,可从‘水’字动手,若能将苑内之水灵动起来,顺水而推,顺势而为,则尽善尽美矣。只不过……”
符儿高兴道:“姐姐说得在理,符儿也正揣摩于此。”说罢,再次俯身用心辨识龙跃池周遭建制,一边梳理一边念念有词道:“环池建殿--逐水而置--”
中正殿
芊娘责怪道:“mm说得轻巧!古往今来,哪家君王不是举国之资,劳民之力,却只为一己之私:秦起阿房,汉开长乐、未央,隋筑大兴,唐展大明,与其说‘建功立业’,不如说‘建宫立威’;而哪个当差的不唯命是从,上令下行。谁不知这重修一个‘宣华苑’便是要深挖一个‘万人坑’,可君王利令智昏,臣下者如果不该,了局便只要一死。”芊娘话语中带些激愤,深吸沉潜后复言:“我本戴罪之身,死之不敷惜,但妙心由我所荐,妙音妙思为我所保,恐牵一发而动满身,各自不得善果。况水云神珠未现,若你我皆是以小事失了性命,岂不坏了大事?”
会仙观三清台
罗宫城城
符儿听前所言一起浮滑不屑,直至芊娘提到神珠水云方才正言道:“可贵芊娘还记取符儿所需与所求!”
澄怀殿
场
芊娘道:“那是必定!你我进宫,本就各为其主,各取所需,如果连这起码的短长竟不明辨,何谈合作成事,买卖成行?”
符儿道:“中原九州合和一家,正如江川之水本出同源,何如分流盘据,手足相残,乃有东都、西都之称,天府、地府之别。你我皆浮萍,无根且无依,随遇而安,随缘而行,行于楚地,即称楚人,流于蜀水,便为蜀臣,实则皆为中原之人罢了。”又道:“此图甚好,若能有山势水网之图则更妙。”
“mm且看,这便是《大蜀宫室秘制图》!”芊娘面带欣喜之色向符儿语道。符儿并不焦急细看,只是推却道:“无功不受禄!此图应是姐姐操心所得,mm万不敢幸运观之。”
符儿掰着指头道:“一靠‘清’,首要之事便是将死水排干,清理淤积,以备换洁净之水;二靠‘引’,观图可知,龙跃池上游本无大水,尽为小溪,若能以四五日之功,自罗城外开渠引金水河、柳池之水灌注,水高一丈,可淹殿阁之基,水面乍阔,可行舟楫之船。如此,宣华苑格式大变,形若重修。三靠‘疏’,引水入宫后,以防水量过火众多成灾,则应于龙跃池东疏渠而入千秋池,进而排入解玉溪,有入有出,方显水质灵性。四靠‘堵’,为保持苑内水面凹凸稳定,可于上、下流水门处各置放‘杩槎’,旱则阻水,涝则放水,简易可行。五靠‘饰’,苑内添红挂绿,自是芊娘看家本领,毋须多言。”
(摩诃池)
朝西门
宫
佘宫娃会心笑道:“妙采女人好记性!既然是旧识,女人如果信得过,而后宫中跑腿之事尽可交由我去办理。”
承乾殿
符儿道:“姐姐莫急,先答我三问:其一,宣华苑富强,为何重修?”
怡神亭
飞鸾阁
符儿转过甚,面向芊娘叹道:“小符前有获咎,姐姐莫怪!”
芊娘鼓掌赞道:“以上五项尽可同时展开,不出旬日便可完工,且预算之节,人力之省,又能奉旨修整旧苑,甚妙,甚妙!”转头又补上一句:“‘妙采’一号可真是名不虚传!”符儿吐了吐舌头,笑着与芊娘告别。
芊娘泪眼含笑,展另一幅《大蜀宫城水系图》道:“这图应是mm想要!”
“究竟如何改?”芊娘问。
水门宫玉江
芊娘答:“盖因七宝楼整饬恰当,圣上有所耳闻。”
芊娘被符儿没出处的报歉弄得哭笑不得,问道:“mm何罪之有?”
木鱼子画图二:《大蜀表里四城图·简图》
羊皇城(子城)
凝烟阁
清远
芊娘答:“因外藩来客,为迎仲春十五花朝佳节,故而大动兵戈,以显圣威。”
芊娘见状略有不悦道:“宣华盛苑繁复,多少人企图一睹其芳容而不得,mm竟观之犯困,不知意欲如何?”
后宫(宣华苑)前朝
“这位姐姐好生面善,小符总觉着在那里曾见过!”面对符儿的疑问,佘氏微微含笑却低头不语,只道是:“随我来便好。”
天启宫
芊娘笑答:“世人皆知,龙跃池是矣!”
符儿感喟道:“衍帝建苑宣华,承上世之名,显土木之功,凝万千之智,小九州之园,已是穷极奢巧、逸兴靡乱,现在如果重修此苑,恐是劳民伤财,碌碌损功,还是不修为好,稳定成上。”
金华殿
未等其展尽,符儿已满身趴在图卷上,贪婪地饱览着连缀山势与密布水网,大喊:“美哉!我大成都!”
“符长宫,彭尚宫有请!”传话的是慈云轩佘宫娃。
神
芊娘对劲道:“此图乃初来成都时于七宝楼一官客手中获得,宫室以内虽不详确,宫墙以外却已臻完整矣。据传,秦并蜀后移民万家于此,筑大城、少城稳固其统治。唐于旧城外增筑罗城,成都始变表里二圈之重城,旧城则改称子城。唐亡后,改子城为皇城,又改节署牙城为宫城,复于罗城外构筑羊马城,城垣则展扩为表里四重。”
龙跃池
宣春院(掖庭)
宫丹霞亭蓬莱亭降真亭重光殿
芊娘道:“龙跃池乃因大隋益州刺史杨秀扩筑子城取土于此,积雨而成。唐开解玉溪,引水金河汇成大池,取名‘摩诃池’,意喻‘泛博而有龙’。蜀王王建改摩诃池为龙跃池,广筑新宫,可惜永平五年(915年)失火尽毁,复重修之。及至乾德元年(919年),其子王衍大兴土木、环池建殿,乃筑重光、太清、延昌、会真,殿间立清和、迎仙之宫,又设降真、蓬莱之亭,乾德三年(921年)乃成,遂改龙跃池为宣华苑,后因其申明昌大而为后室代称。”
符儿笑道:“何事相求固然先提,才气之所及我便看,才气之不及,小符看了亦无用处,甚或担惊。”
俄然,符儿食指逗留在宫室西北侧的水门四周,眼咕噜直转,半张着小嘴,似打哈欠,更像是打喷嚏之态,甚或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终究“啊哈”一声,泄掉了此前积蓄起来的统统承担,不断地憨笑着。
[段思英]良玉殿
[李圣天]万主殿
延昌殿
东
金水
(蜀王殿正殿)神武殿
宣德门(大衙门)
符儿笑问道:“依姐姐之见,水云神珠可仍旧藏身蜀宫?”芊娘自傲道:“不但于蜀宫室,乃至于宣华苑!”符儿问:“何解?”
水门太虚阁
凌波殿
芊娘知符儿内心固有防备,遂开解道:“mm多虑!芊娘有事相求不假,但人各有志,mm如果真真不肯,自不会勉强!”
(群臣会聚议事)
木鱼子画图一:《大蜀宫室秘制图·简图》
符儿道:“是矣!重修宣华,只要看似‘大动兵戈’便可。‘构筑’是修,‘润色’亦是修。其二,宣华苑女官甚众,为何单单委任芊娘?”
[刘逢]
瑞兽门(朱雀门)神兽门(狮子门)
芊娘焦急道:“只不过如何?”符儿咬着嘴唇道:“若要借其水势,需求探知上游之源与下流之流,方可疏而导之。现在面前却只要这宫室之图,自水门而西不见其来势,水池之下不见其去流,稍有停滞,尚待勘察。”
(大厅)
木鱼子画图三:《大蜀宫城水系图·简图》
佘宫娃对劲地笑道:“芊娘已封五品尚宫,天然不能屈身住在小轩里,六局已赏了惠春阁北厢安设。”
河
符儿道:“亦是!蜀中不缺六宝楼八宝楼,唯独七宝楼表面漆红负伤,内阁分区公道,雅俗共赏,神韵无穷,圣上真意在依样改置。其三,若以宣华苑喻盘龙,何故谓点睛之笔?”
夹城
玉华殿
毬
城溪
符儿道:“此前只知芊娘虽有不得已,但实为楚王效力,图谋西蜀,却不见芊娘为达目标所费之心力,非常人能及,小符敬之,此乃歉意一也。二来,如此首要之图,蜀王昏聩疏忽,蜀臣随便措置,落入敌手而不察,可见蜀政之危甚矣。若芊娘不助楚而灭蜀,亦有他国代而行之,只待光阴罢了。”
门
仙
符儿道:“当今之龙跃池估计可称其‘眼’,却不能谓之‘睛’,因殿阁围聚甚密,水流不畅,水质不佳,荒废久矣。现在,何不趁重修之际,令池水活泛,带今后室窜改!”
芊娘道:“一者前朝地广,外事甚密,恐倒霉于国宝之藏;而内庭殿阁绵密,绝少外人,藏宝最是无益。二者神珠既称‘水云’,则应泊岸于龙跃池逐水而置,方能显其灵性。”
芊娘模糊中有说不出的冲动,胸中堵塞,手里却不断地翻滚。直到于红木大箱中拾起两卷有些发霉的旧图,方才豁然道:“mm快看此二图有助乎?”
遂展开一卷《大蜀表里四城图》,只见层层包裹,环环相依,阡陌交通,项目繁多。
(毬场厅)
会同殿
东
兰
符儿见芊娘说道逼真,便也不再推委,临时凭图俯观,一看究竟,悟得宫室之局大抵可分东西二域。
千秋池
说话间,二人已入惠春阁。宽广的天井,间或莳植些香花嫩草,倒也显得清爽高雅。春日的暖阳底下忽地蹿出一只玩皮小猫,扑头撞到符儿的小脚上,往侧里翻滚了几圈,又自顾自地追着尾巴打转转。符儿偏着头,煞有兴趣地瞅着这只黄白相间的小花猫,浅笑着失了神。
解
马房
芊娘巧笑曰:“符女人到此不久,怎的自称起成都人来?”
符儿一起紧跟,穿过慈云轩左边冷巷,目睹着即将阔别,符儿急道:“不是说去彭尚宫处么,怎的不出来?”
场
皇城朝
太清殿
芊娘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此前曾托花蕊夫人留意此宫室之图,今番所得本应欢乐,但竟不知附以如此刻薄之令,旬日内要将宣华苑重修,岂不是能人所难?而妙心现在贵为后宫之主,面见比如登天;妙音、妙思虽驻于教坊,但宫墙有隔,不便随便来往。现现在只要妙采一人来往自在,且mm多智,遂诚意相要乞助。”
芊娘紧着问道:“mm但是想起了甚么?”符儿轻松道:“旬日内重修宣华苑并驳诘事!”芊娘欣喜道:“果然?”
展三图倾力运营绕龙池重修宣华
芊娘笑道:“能得mm谅解,已为幸事,更望mm为芊娘计,坦诚相告旬日内如何将宣华苑重修?”
门东内
符儿恍悟道:“哈,毕竟想起来了,你是七宝楼的红蔷姐姐!难怪当初芊娘交托七宝楼时,只见红梅、红莲却不见你,原是一同选进宫里来了!”
[马希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