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后宫（宣华苑）前朝

和

（大厅）

仙

佘宫娃对劲地笑道：“芊娘已封五品尚宫，天然不能屈身住在小轩里，六局已赏了惠春阁北厢安设。”

芊娘见状略有不悦道：“宣华盛苑繁复，多少人企图一睹其芳容而不得，mm竟观之犯困，不知意欲如何？”

千秋池

解

天王殿

“壮哉！我大成都！”符儿脱口赞道。

宣德门（大衙门）

武

河

“符长宫，彭尚宫有请！”传话的是慈云轩佘宫娃。

水门太虚阁

罗宫城城

符儿转过甚，面向芊娘叹道：“小符前有获咎，姐姐莫怪！”

芊娘笑道：“能得mm谅解，已为幸事，更望mm为芊娘计，坦诚相告旬日内如何将宣华苑重修？”

江

马城

“女人来得恰好，从速随我到里屋坐坐，有要事相商。”未等符儿回声，芊娘已将一卷皮纸潇飒地铺展开，刚好落至斜窗投射的淡淡阳光下，纸边微卷，纸色泛黄。光影交叉间，一幅巍峨雄浑的蜀宫皇城跃然其上。

东

芊娘焦急道：“只不过如何？”符儿咬着嘴唇道：“若要借其水势，需求探知上游之源与下流之流，方可疏而导之。现在面前却只要这宫室之图，自水门而西不见其来势，水池之下不见其去流，稍有停滞，尚待勘察。”

毬

承乾殿

怡神亭

宣春院（掖庭）

芊娘道：“那是必定！你我进宫，本就各为其主，各取所需，如果连这起码的短长竟不明辨，何谈合作成事，买卖成行？”

佘宫娃会心笑道：“妙采女人好记性！既然是旧识，女人如果信得过，而后宫中跑腿之事尽可交由我去办理。”

羊皇城（子城）

柳池

门

芊娘巧笑曰：“符女人到此不久，怎的自称起成都人来？”

龙跃池

龙跃池

符儿高兴道：“姐姐说得在理，符儿也正揣摩于此。”说罢，再次俯身用心辨识龙跃池周遭建制，一边梳理一边念念有词道：“环池建殿--逐水而置--”

见符儿点头，芊娘遂引其目光西移，又道：“西域为后室，以龙跃池为中间。”符儿咂摸道：“这池子另有点意义。”

芊娘笑答：“世人皆知，龙跃池是矣！”

遂展开一卷《大蜀表里四城图》，只见层层包裹，环环相依，阡陌交通，项目繁多。

金华殿

中正殿

东

延昌殿

门东内

夹城

场

芊娘知符儿内心固有防备，遂开解道：“mm多虑！芊娘有事相求不假，但人各有志，mm如果真真不肯，自不会勉强！”

俄然，符儿食指逗留在宫室西北侧的水门四周，眼咕噜直转，半张着小嘴，似打哈欠，更像是打喷嚏之态，甚或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终究“啊哈”一声，泄掉了此前积蓄起来的统统承担，不断地憨笑着。

“符长宫来了？快快有请！”芊娘在屋檐底下热忱呼喊着。符儿方才缓过神来，跟着红蔷径直往北厢去。前脚刚踏进门，红蔷便当索地掩上门在外等待，仿佛七宝楼一贯之风。

“这位姐姐好生面善，小符总觉着在那里曾见过！”面对符儿的疑问，佘氏微微含笑却低头不语，只道是：“随我来便好。”

皇城朝

符儿道：“是矣！重修宣华，只要看似‘大动兵戈’便可。‘构筑’是修，‘润色’亦是修。其二，宣华苑女官甚众，为何单单委任芊娘？”

芊娘泪眼含笑，展另一幅《大蜀宫城水系图》道：“这图应是mm想要！”

水门宫玉江

符儿笑问道：“依姐姐之见，水云神珠可仍旧藏身蜀宫？”芊娘自傲道：“不但于蜀宫室，乃至于宣华苑！”符儿问：“何解？”

锦

符儿笑道：“何事相求固然先提，才气之所及我便看，才气之不及，小符看了亦无用处，甚或担惊。”

漪

木鱼子画图三：《大蜀宫城水系图·简图》

朝西门

芊娘紧着问道：“mm但是想起了甚么？”符儿轻松道：“旬日内重修宣华苑并驳诘事！”芊娘欣喜道：“果然？”

符儿道：“当今之龙跃池估计可称其‘眼’，却不能谓之‘睛’，因殿阁围聚甚密，水流不畅，水质不佳，荒废久矣。现在，何不趁重修之际，令池水活泛，带今后室窜改！”

场

符儿感喟道：“衍帝建苑宣华，承上世之名，显土木之功，凝万千之智，小九州之园，已是穷极奢巧、逸兴靡乱，现在如果重修此苑，恐是劳民伤财，碌碌损功，还是不修为好，稳定成上。”

瑞兽门（朱雀门）神兽门（狮子门）

符儿道：“姐姐莫急，先答我三问：其一，宣华苑富强，为何重修？”

芊娘道：“龙跃池乃因大隋益州刺史杨秀扩筑子城取土于此，积雨而成。唐开解玉溪，引水金河汇成大池，取名‘摩诃池’，意喻‘泛博而有龙’。蜀王王建改摩诃池为龙跃池，广筑新宫，可惜永平五年（915年）失火尽毁，复重修之。及至乾德元年（919年），其子王衍大兴土木、环池建殿，乃筑重光、太清、延昌、会真，殿间立清和、迎仙之宫，又设降真、蓬莱之亭，乾德三年（921年）乃成，遂改龙跃池为宣华苑，后因其申明昌大而为后室代称。”

符儿听前所言一起浮滑不屑，直至芊娘提到神珠水云方才正言道：“可贵芊娘还记取符儿所需与所求！”

芊娘道：“一者前朝地广，外事甚密，恐倒霉于国宝之藏；而内庭殿阁绵密，绝少外人，藏宝最是无益。二者神珠既称‘水云’，则应泊岸于龙跃池逐水而置，方能显其灵性。”

毬

宫

符儿恍悟道：“哈，毕竟想起来了，你是七宝楼的红蔷姐姐！难怪当初芊娘交托七宝楼时，只见红梅、红莲却不见你，原是一同选进宫里来了！”

会同殿

芊娘责怪道：“mm说得轻巧！古往今来，哪家君王不是举国之资，劳民之力，却只为一己之私：秦起阿房，汉开长乐、未央，隋筑大兴，唐展大明，与其说‘建功立业’，不如说‘建宫立威’；而哪个当差的不唯命是从，上令下行。谁不知这重修一个‘宣华苑’便是要深挖一个‘万人坑’，可君王利令智昏，臣下者如果不该，了局便只要一死。”芊娘话语中带些激愤，深吸沉潜后复言：“我本戴罪之身，死之不敷惜，但妙心由我所荐，妙音妙思为我所保，恐牵一发而动满身，各自不得善果。况水云神珠未现，若你我皆是以小事失了性命，岂不坏了大事？”

兰

[刘逢]

芊娘答：“因外藩来客，为迎仲春十五花朝佳节，故而大动兵戈，以显圣威。”

西

芊娘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此前曾托花蕊夫人留意此宫室之图，今番所得本应欢乐，但竟不知附以如此刻薄之令，旬日内要将宣华苑重修，岂不是能人所难？而妙心现在贵为后宫之主，面见比如登天；妙音、妙思虽驻于教坊，但宫墙有隔，不便随便来往。现现在只要妙采一人来往自在，且mm多智，遂诚意相要乞助。”

符儿道：“此前只知芊娘虽有不得已，但实为楚王效力，图谋西蜀，却不见芊娘为达目标所费之心力，非常人能及，小符敬之，此乃歉意一也。二来，如此首要之图，蜀王昏聩疏忽，蜀臣随便措置，落入敌手而不察，可见蜀政之危甚矣。若芊娘不助楚而灭蜀，亦有他国代而行之，只待光阴罢了。”

[马希萼]

“mm且看，这便是《大蜀宫室秘制图》！”芊娘面带欣喜之色向符儿语道。符儿并不焦急细看，只是推却道：“无功不受禄！此图应是姐姐操心所得，mm万不敢幸运观之。”

宫丹霞亭蓬莱亭降真亭重光殿

说话间，二人已入惠春阁。宽广的天井，间或莳植些香花嫩草，倒也显得清爽高雅。春日的暖阳底下忽地蹿出一只玩皮小猫，扑头撞到符儿的小脚上，往侧里翻滚了几圈，又自顾自地追着尾巴打转转。符儿偏着头，煞有兴趣地瞅着这只黄白相间的小花猫，浅笑着失了神。

“究竟如何改？”芊娘问。

飞鸾阁

芊娘对劲道：“此图乃初来成都时于七宝楼一官客手中获得，宫室以内虽不详确，宫墙以外却已臻完整矣。据传，秦并蜀后移民万家于此，筑大城、少城稳固其统治。唐于旧城外增筑罗城，成都始变表里二圈之重城，旧城则改称子城。唐亡后，改子城为皇城，又改节署牙城为宫城，复于罗城外构筑羊马城，城垣则展扩为表里四重。”

（毬场厅）

凝烟阁

芊娘见符儿目光皆注于东域，遂绍介道：“东域为前朝，主政事，以蜀王正殿承乾殿为核心，坐北而面南。北有澄怀、良玉、万主三殿，外番来宾来朝暂住于此；东北为东内，仿唐制大明宫而建，气势恢宏，多行政要之事，今已专设联盟内阁，特准马希萼在此练兵。正东为毬场，辟广漠之地，开神武之威。南有会同殿，大蜀文武之臣每日朝议于此。”

木鱼子画图二：《大蜀表里四城图·简图》

符儿点点头，娓娓道来：“大蜀乃鱼凫之国，‘水’是其灵魂；成都乃上善之都，‘水’是其血脉。先民逐水而居、治水而利、因水而兴，乃成此都，乃建此苑。方今欲重修宣华苑，且于旬日以内赶工，必不能走平常之路。依符儿肤见，可从‘水’字动手，若能将苑内之水灵动起来，顺水而推，顺势而为，则尽善尽美矣。只不过……”

宫清

芊娘鼓掌赞道：“以上五项尽可同时展开，不出旬日便可完工，且预算之节，人力之省，又能奉旨修整旧苑，甚妙，甚妙！”转头又补上一句：“‘妙采’一号可真是名不虚传！”符儿吐了吐舌头，笑着与芊娘告别。

马房

[李圣天]万主殿

符儿道：“中原九州合和一家，正如江川之水本出同源，何如分流盘据，手足相残，乃有东都、西都之称，天府、地府之别。你我皆浮萍，无根且无依，随遇而安，随缘而行，行于楚地，即称楚人，流于蜀水，便为蜀臣，实则皆为中原之人罢了。”又道：“此图甚好，若能有山势水网之图则更妙。”

迎

太清殿

金水

符儿见芊娘说道逼真，便也不再推委，临时凭图俯观，一看究竟，悟得宫室之局大抵可分东西二域。

澄怀殿

木鱼子画图一：《大蜀宫室秘制图·简图》

会仙观三清台

（蜀王殿正殿）神武殿

（摩诃池）

清远

神

芊娘模糊中有说不出的冲动，胸中堵塞，手里却不断地翻滚。直到于红木大箱中拾起两卷有些发霉的旧图，方才豁然道：“mm快看此二图有助乎？”

[段思英]良玉殿

符儿一起紧跟，穿过慈云轩左边冷巷，目睹着即将阔别，符儿急道：“不是说去彭尚宫处么，怎的不出来？”

[花蕊夫人]

城溪

符儿道：“亦是！蜀中不缺六宝楼八宝楼，唯独七宝楼表面漆红负伤，内阁分区公道，雅俗共赏，神韵无穷，圣上真意在依样改置。其三，若以宣华苑喻盘龙，何故谓点睛之笔？”

（群臣会聚议事）

未等其展尽，符儿已满身趴在图卷上，贪婪地饱览着连缀山势与密布水网，大喊：“美哉！我大成都！”

展三图倾力运营绕龙池重修宣华

芊娘心领神会道：“本来，mm之心不在那一砖一瓦，一宫一殿，而在乎千山万水，高屋广厦间。”

玉华殿

天启宫

昭圣宫

会真殿

凌波殿

（牙城）

符儿掰着指头道：“一靠‘清’，首要之事便是将死水排干，清理淤积，以备换洁净之水；二靠‘引’，观图可知，龙跃池上游本无大水，尽为小溪，若能以四五日之功，自罗城外开渠引金水河、柳池之水灌注，水高一丈，可淹殿阁之基，水面乍阔，可行舟楫之船。如此，宣华苑格式大变，形若重修。三靠‘疏’，引水入宫后，以防水量过火众多成灾，则应于龙跃池东疏渠而入千秋池，进而排入解玉溪，有入有出，方显水质灵性。四靠‘堵’，为保持苑内水面凹凸稳定，可于上、下流水门处各置放‘杩槎’，旱则阻水，涝则放水，简易可行。五靠‘饰’，苑内添红挂绿，自是芊娘看家本领，毋须多言。”

芊娘被符儿没出处的报歉弄得哭笑不得，问道：“mm何罪之有？”

符儿近观其图，尽力参详，只见其间宫墙繁复，瓦殿整齐，楼阁杂错，亭台数具，实在令人目炫狼籍、目不暇接。半炷香燃尽，符儿紧揉双眼，密打哈欠，困意丛生。

芊娘答：“盖因七宝楼整饬恰当，圣上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