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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小说 >历史军事 >浮生・宣华录 >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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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应了‘困’卦!”符宫娃自言自语道。刘城墙崇拜地谛视着符宫娃的一举一动,见已卜得困卦,便神奥秘秘地问:“近有灾害么?”

符宫娃急语道:“既受命重修,何不卸拆此亭?”芊娘摇点头,纤手略指:“女人可认得柱上刻字?”符宫娃逐字念叨:“‘承平天子万岁’,又如何?”

刘城墙立马挂上高兴之色:“好,好!不过,轻柔赐字,可有来源?”

凌晨的宣华苑,没有花枝招展的美丽才子,亦无喧哗浮杂的觥筹杯盏,有的倒是彻夜未眠的疏浚劳工与干枯露骨的低矮河床。

欣悦之际,符宫娃趁机问道:“欸,匪匪,你出宫入室,可曾听闻‘水云神珠’一说?”或许是积累了太久的疑问,又或是承载了太多的绝望与不堪,符宫娃开端迫不及待地追随探听神珠下落。

支起八角矮亭,形如伞盖,覆以青黄茅草,可蔽七八人。

符宫娃俄然觉着刘城墙可亲,却仍旧刚强地解释道:“水云神珠于我族人非常紧急,族中父老穷尽毕生力量传我先知,授我技艺,便是将寻回神珠之命依托于我。现在,虽已得知神珠藏身蜀宫,但久寻未果,固困守宫中,不得自在。”

符宫娃本意讽刺刘城墙圆肥之态,只是随口应景,哪知这肥胖之人还很叫真,遂顺水推舟,来了个引经据典:“《诗》有言: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匪君者,德才并备、宽和诙谐,描述内秀之人。”

刘城墙轻视道:“轻柔好狠心,竟连本王也不沉沦?哼!”说着便将浑圆的脑袋连皮带肉地窜改至一旁。

刘城墙努着厚唇摸索着问:“轻柔如果得了神珠,便要分开蜀宫,不再返来?”

符宫娃点头:“无咎。犹记得幼时身处为训之年,困顿迷惑,不知前路,亦尝卜得此卦。时曾手书于幻笺,袭古书困男称‘囝’,故推衍困女为‘囡’。卦示:囝囡此生,木鱼相伴,敲打警省,涤除玄览,持之以恒,方能独善。过后应验,确无咎。诫曰:初心不忘,出离不枉,即使困厄,鸿愿能得。”

“你,你要做甚?”欢闹之际偶遇伏贴,符宫娃下认识地往池子里头躲,直直地盯着刘城墙,只见其下半身立起池中,上肢开端胡乱解着早已浸湿的外套。“方,方才一起小跑,只顾着让轻柔入水洗濯身材,竟忘了本王衣衫亦感染秽液,此时当要清理。”刘城墙一端解释,一端已暴露乌黑疏松的一堆赘肉,颤颤巍巍地在泉池里漂泊,“正,正巧轻柔也在,不如一起洗,一起洗个干清干净!”

“六三动,据于蒺藜,人于其宫,不见其兄。”符宫娃继而自语道,“仙姑有言:生生之涯充满变数,定力如何,直接关乎人生走向。如此这般,唯有安好观雨,淡定听风,方能躲过此劫。”

刘城墙指责道:“这便是轻柔不好了!心中不悦,怎的不明说,还假装一副果子壳儿的模样,看起来硬,咬咬就碎了!”符宫娃呆呆地看着刘城墙,嘴角微翘,小手在泉水里不断地划着道道。

“珠子?我大汉国多的是珠子!甚么东海龙床珠,西王母云香珠,南里鲛绡罗纹珠,北邸玉液珠,珊瑚珠,玛瑙珠,殷红珠,姜黄珠,紫珠,翠珠,应有尽有!轻柔想要哪种珠子,本王皆可赐给你!”刘城墙一提及珍珠,嘴里就像吐了泡的鱼,嘟噜起来没完没了。

题曰:水云流换。符宫娃见题大喜,雀跃:“是也!”遂欲取而出,

直至中午,杩槎放水自北而南流,渐没神珠,与亭阶升平。水景乃成,世人喝彩雀跃,唯有符宫娃呆立岸边,朝着神珠埋藏的方向,单独深思。

湿身画卦解囝囡水落石出化忧烦

符宫娃欣喜道:“此为两说!踏石留印,雁过有痕,经历蜀宫多时,人事之感,自有悟道。匪匪的好,轻柔记在心上。所谓‘绝决’者,乃绝蜀宫之浮缘。”言至于此,符宫娃内心如泉池汩汩,话在嘴边,有往外倾诉之势,见刘城墙侧耳以聆,积郁之辞便澎湃而来:“我本寻珠之人!‘违命或是愿意’?入宫前,我已有弃取,妄图以当下之愿意调换长远之自在。可入宫后,神珠久藏未现,愿意之路仿佛永无绝顶!”

“轻柔,你洗洁净了?轻柔,好香香!轻柔,轻柔……”混堂边的刘城墙如一只好久未见仆人的忠犬,涎皮赖脸地绕着符宫娃打圈圈,又恨不得当即扑上前去密切,哪怕只是掠过仆人沾湿的发梢或绵软的寸肌。符宫娃偶得清宁,无法刘城墙嘤嘤嗡嗡之态实在惹人腻烦,遂用掌心扣其笨拙的脑袋,稍稍一用力,顺势将其摁入水中。目睹其一阵扑腾,符宫娃猖獗地呼呼大笑起来。对劲时,哪知“黄雀在后”,刘城墙竟跃起而猛扑,使得符宫娃闷在水里连呛了几口热泉,溅起三尺晶莹透亮的水中白花。

池底

芊娘趋前与符宫娃并肩,劝语道:“晨初挖掘时,意欲以之为礼,献与妙采女人作情面,谁料其体大而身陷,且承景观之亭,故不敢妄动,临时邀观。”

不得;神力助推,无果。仰首循视,乃见上压危柱于顶,神珠为基,

符宫娃思忖半晌,缓缓点头自嘲:“大小、成色、特质,我一概不知!只是果断必须得找到!这是我的命,也是我的任务,更是我置身于此的起因,并关乎我的去处。”

“是!”符宫娃双拳紧握,眼神果断,一字一顿,斩钉截铁:“毫不转头,断无沉沦!”

芊娘答曰:“此乃粘连体,‘承平万岁’语出诗家王仲初‘每遍舞头分两向,承平万岁字当中。’摩写唐宫旧事。‘天子万岁’则出于高祖明惠天子‘天子万岁朝元日,五色云车架六车。’因两人重名,且辞句相叠,故戏而连缀。后由当今圣上亲笔手书,令刻亭柱,敕名‘万岁亭’,岂可肆意破坏?”

“王子殿下!”符宫娃半入着神,轻声呼喊着,“小符有一事相问。”谁知刘城墙竟不睬不睬,自顾自地擦着身,哼哼道:“我唤你‘轻柔’,便是有情之名,轻柔却称我‘王子’,听着怪生分!”

刘城墙唇齿微张,似有所感,竟失神将手中白绢飘落。慌乱时,意欲使刻薄之掌挽起将落之绢,却起巽风拂动静躺之筮。

刘城墙听闻符宫娃之言,如小鸡啄米般几次点头:“轻柔女人通天达命,本王愿遵女人教诲!”

符宫娃迫不及待地下至池底,跻身北道,靠近前去,细心察观。神珠体大,不容合抱,径约三尺,基底入泥。色若蓝魂,来往有云,体表温润,光亮如新。旁立玉碑,楷书刻文,一颂一谶,符画应题。谶语云:慧星渡银河,繁华缀龙眼。东宾归远来,六六齐升仙。颂曰:晴柔尚好欲尤奢,艮止未止化为泽。衫衣破补金丝啮,河起波澜吟洞歌。符示:

“匪匪,借你之手,从中抽取一根存于你处。”听符宫娃叮咛,刘城墙唯命是从,细心挑了居于中间的一根,紧紧攥在怀里,像个求知的孩子,立在一旁不敢言语。符宫娃凝神打坐,呼吸吐纳数次,于睁眼所视之处随心一拨,四十九根细白绢条便摆布分至两堆,呈坎上兑下之势。

刘城墙用力地点点头,符宫娃持续倾诉道:“在蜀宫,我一无统统:这里论情面,论风情,非论才情,固学而无用;远亲邻,远师友,远知己,笃而无依;忙来往,忙零碎,忙应对,碌而无功;奉权尊,奉权贵,奉权威,劳而知名;随令动,随务动,随恿动,顺而无己;绝气度,绝风采,绝热度,退而无欲。整日在人与人之间角力、人与物之间决定、人与事之间定夺,甚有绕不完的弯弯、拐拐、道道,身入此中便如困兽,久立令人惑,久居令人涣。唯今之计,只盼速速分开,一刻也不担待!”

一沽酒时候畴昔,刘城墙踱步屏风外探头探脑地大声喊道:“轻柔好了么?”见无人应对,竟觉得符宫娃趁机逃脱,遂猛地翻开屏风,却又忽地屏息止住,哆颤抖嗦,一幅冲犯了神灵的模样。定睛一看,符宫娃已将那红色绢布撕成五十等间碎条,双膝跪于池边白玉妆台前念念有词,正虔心祷告。

符宫娃眸子子一轮,嗔笑会心:“谁不知大汉王子雅号浩繁,若要求异,小符愿避雅从俗,赠一‘匪’字,如何?”

“可轻柔仍旧困在这里,哪儿也不能去,是么?”刘城墙和顺地问,话语中裹挟着一丝感同身受。符宫娃一时语噎,只是反复道:“是,哪儿也不能去。”复又笑道:“只能来你这里。”

“咕噜--咕噜--咕噜”暴躁之世轰然与之隔断,统统明智与感情跟着入水的一瞬变得迁延而迟缓。现在,符宫娃周身浸润在万主殿内汩汩流淌的温泉池水中,任时候的流逝带走周遭残留的肮脏。这是一个无声的天下,充盈其间的倒是满场的嘲笑与戏谑;这又是一个有声的天下,笑声隐去后,泉水哔哔啵啵沸腾之声与内心蹦蹦哒哒跳动之律竟如此完美地符合天真。还六合一方寂然,包涵面一脉暖和。

人之所迷,因在局内,人之所悟,因在局外。人生仿佛时有这般人缘。数着漫天参斗的星斗,符宫娃一宿未合眼,脑海里轮番瓜代乌梅仙姑的谆谆教诲与荣哥儿的托心之语,间或交叉赵九劫富济贫的矫捷身影与小五朴拙纯粹的动听倩影。最可气的是将近入眠,竟闯出刘城墙憨态可掬之言行,符宫娃顿时困意全无,“精力抖擞”地对着长空慨气。

热气稍退,两人相扶从混堂中走出,刘城墙递给符宫娃一件淡彩湖蓝蚕丝沙龙裙和一块干净绢布,叮嘱道:“你在这里,我出去。”一面往外走,一面将扇贝屏风展将开,围着混堂严严实实地讳饰了一圈。

水位1(改革前)

水位2(改革后上升)

符宫娃不忍于芊娘难堪,遂杜口不言毁亭事,又寻东西南三道侧观神珠,时而俯视,时而俯察,摆布搓土,细心勘察。

“谁要跟你一起洗!?”符宫娃好气又好笑地打趣着,但见刘城墙坦诚之态又不好扭假造作,遂和衣贴伏于蓝白玳瑁相间装潢的温泉池壁,只手托着粉腮,落拓地回望着一旁个自闻嗅、当真揉搓的刘城墙。

“噗--”一小撮激流从符宫娃口中喷吐而出,一股从何尝过的清爽之气朝着蒲伏池边的刘城墙劈面袭来。

“mm快瞧,水云神珠就在龙跃池底!”多日不见芊娘,此番已将乌发束于头顶,长裙系于腰间,袖口挽至上臂,热忱似火地引着符宫娃极目了望。但见会真殿以北一片寂聊,池水因上截下疏尽数隐去,深积池底多年未见天日之淤泥也由劳工连日清理,遂闪现出池心小亭基脚处东南西北四条巷道,中通交会处便是若隐若现之神珠水云。

木鱼子画图:

见刘城墙诚惶诚恐之态,符宫娃内心打转:“我占我筮,与你何干?”遂高低打量刘城墙一阵,不由得捂住嘴,噗嗤噗嗤直笑。而后,仓促与刘王子告了别,分开万主殿回往掖庭复命。

皇天不负故意人!日逢仲春初九,时遇晨阳初上,符宫娃终究等来了期盼已久的时候。佘氏宫娃自惠春阁北厢翩跹而来,奉彭氏芊娘之命传佳音于符氏宫娃,只一句“已有神珠下落”便引得符宫娃翻滚倒跃,喜形于色,疾走往观。

符宫娃点头感喟道:“算了,算了,看来你也一定晓得。”刘城墙见符宫娃扫了兴,从速凑上前去,于符宫娃一同趴在泉池边,侧头笑道:“轻柔想要的神珠我虽没见过,但一定不能见,总得奉告我这珠子究竟长甚么样儿,本王方可派人依样找寻。”

刘城墙歪着脖颈,皱着眉头,眼神落在符宫娃挂着水珠的玉手,垂怜地为其展开,暴露绯红的掌心与胶葛的曲线,一边悄悄触碰,一边故作深沉地警告道:“你的命在这里。”又助其合拢,移向心房处:“你的任务在这里。”遂又掰开符宫娃食指,缓缓靠近符宫娃的脑袋,停在太阳穴处:“你的出处已随流水远去,你的去处只关乎这里。”停顿半刻,嘲笑着补上一句:“跟那颗珠子有甚么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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