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第201章 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明玉和翊坤宫来的两个宫女被带下去换好了衣裳，听到立言提到食盒，大眼瞪小眼，手忙脚乱了一阵子，方在廊下找到了阿谁漆面食盒。

焦进走又走不得，留下也看不得，对着前面一个寺人说：“快，快去请皇后娘娘！”

上灯时分，胤禛方前来隆禧馆。亦蕊笑迎上前，说：“皇上吉利！晚膳进得可好？”

“皇上，蕊儿晓得，您是怀旧之人……”亦蕊刚开了个头，便被胤禛打断：“若你要为年羹尧讨情，还是免了！”

“后宫不得干政，本宫也安慰不得。”亦蕊说，“不过，年将军是年将军，你是你，皇上不会见怪于你的。”

见胤禛深锁眉头，迟迟不答，亦蕊悄悄摇着他的臂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若焦进威胁立言，擅闯会治她的罪，她定不管不顾，但焦进一副不幸兮兮的模样，立言于心不忍，鼻头一酸，膝头一软，“扑通”跪在雨地里。焦进惊道：“娘娘，使不得啊！娘娘……这……”立言一脸麻痹，任凭风吹雨打，随向来的明玉、小门路等主子不敢怠慢，跟着跪倒在雨里。

“是，皇上。”亦蕊应道，又对峙言附耳，“mm，皇上怕有政事要措置。你先去我那，沐浴换衣，这但是圣旨哦！”

立言哭着要求道：“皇上，您已经一个多月未曾踏足翊坤宫了，妾身前来养心殿求见，您也避而不见。皇上，您不要立言了吗？皇上……”

立言肚子里悄悄痛骂：“如果真的恭敬，就应当快快将人迎到殿内，而不是仍伫在雨里。”毕竟有求于人，她强按下不满，脸上浮出暖和的笑容，说：“免礼！焦公公，皇上可在养心殿？”

“皇后娘娘驾到！”门别传来寺人的唱喏声。

胤禛一抬眼，微微颌首，说：“都起来吧！”

好你个焦进，说话真是滴水不漏，把立言进殿的要求一棒子全堵返来了。立言神采一凛，说：“那本宫到臻祥馆恭候圣驾。”（作者按：臻祥馆在养心殿后殿西耳房，是妃嫔侍寝公用。与东耳房隆禧馆对称而立，中间隔着五间房，天子可随便居住。西耳房雍正期间无殿额，现名燕喜堂。）说罢，便要今后殿走去。

立言哭道：“怕是，再没有机遇了。姐姐，你可知皇上已下旨消弭我哥哥川陕部督一职，并命他交出抚弘远将军印，押送上京。姐姐，你帮着劝劝皇上，哥哥为大清立下汗马功绩，就算他有千错万错，请皇上给他个机遇……”

亦蕊劝道：“mm，你的情意皇上迟早会晓得的……”

胤禛拉住亦蕊的手，悄悄抚上她额上、眼角边淡淡的细纹，另有那颊上那模糊的红斑，他的眼中充满了心疼，说：“本日朕下旨重修海定阁，将阁中几样旧物搬至养心殿利用，令朕想起新婚燕尔之时。”

“小丫头？皇上，您是不是想着别人呢？”亦蕊佯装嗔道。

“当时的小丫头，现在已了老太婆了。不过……”亦蕊滑头地眨眨眼，“应当也是标致的老太婆吧！”

立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四十六天，我已经四十六天未见龙颜了。皇上连我一起恨上了……姐姐，方才在养心殿，若不是肯给你几分薄面，怕到现在，我还跪在殿上呢！”

春雨寒洌，如薄冰似的削在立言乌黑的颈间，砸湿了她娟纱金丝绣花裙下摆。明玉双手举着油纸伞的胳膊都略有些酸痛了，立言仍怔怔地盯着黄琉璃瓦下的“养心门”匾额，却始终没有往里迈进一步。

立言两行热泪混着冷冰的雨水流下，有力地说：“谢皇上圣恩！”

亦蕊略一思虑，说：“如许，本宫安排你到臻祥馆歇息。等皇上来隆禧馆，我先劝劝他，再劝他到臻祥馆，与你把心结解开，好不好？”

立言如梦初醒，悄悄咳嗽一声，嘶哑地说：“走……”小门路不顾细雨蒙蒙，忙搀着立言往养心殿方向走去。除了明玉打伞外，另有两个翊坤宫的宫女，各提着一个食篮。五人刚绕过木影壁（作者按：养心殿，翊坤宫等多处殿阁都有木影壁，中间隔扇门只要天子收支养心殿时才开。），养心殿寺人焦进带领着小寺人，打伞迎了上来，打千道：“主子叩见贵妃娘娘！”

明玉忍不住，连连给小门路使眼色，后者虽心领神会，却踌躇再三才移到立言身边说：“主子，点心若凉了，就不好吃了。”

胤禛搂她入怀，轻声说：“知我者，莫若蕊儿。朕予以宠荣，伊等乃藉以邀结，招权纳贿，擅作威福，勇于欺罔，忍于背负，几致陷朕于不明。朕今深恨辨之不早，宠之过分，愧悔交集，竟无辞已谢天下，唯有自咎罢了。（作者按：后半句仍雍正原话，采自《雍正起居录》）”

焦进脸上堆笑，恭敬地说：“皇上方才午歇下了。娘娘是晓得的，皇上日理万机，好轻易肯歇一歇，咱做主子的，都不忍心再去打搅了。”

焦进急道：“那还不快去请……”话音刚落，只听养心殿的门“吱”一声开了，苏培盛走了出来，提声说：“皇上有请贵妃娘娘……”

“哦？”胤禛不解地说。

“姐姐……”立言感激万分，福身下拜。亦蕊忙搀住她，含笑道：“等事成了，你可要送我一份亲手所制的美食，以做酬谢哦！”

明玉见立言既严峻又宽裕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再说甚么，冒死点头。

立言破涕为笑，挺直了腰，尽量保持端庄的脚步，忍住冲动的心，向养心殿走去。

立言心中一喜，感激地自语道：“姐姐！”扭头一看，已见到亦蕊仓促的身影。

亦蕊又说：“若皇上只解其权益，却不加刑诛，既可惩彼等之妄谬，又可显君上之仁德。何不分身齐美？”

隆禧馆

胤禛哈哈大笑起来：“蕊儿，你总有体例让朕忘了一日的怠倦。”

立言顾不上指责，仓猝翻开一看，双色马蹄糕已砸得粉碎，翠玉豆糕被泡化了，酥炸腰果浸在雨水里。立言自幼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做这几个小吃，她学了又学，反几次复做了半个月，才做得似模似样。她胡想过无数次，胤禛吃到她亲手所制的食品，脸上暴露的浅笑，口中不住的奖饰，但是……她心头一酸，抱着食盒痛哭起来。

亦蕊端上一盏红枣姜茶，说：“mm，快喝下，和缓一下身材吧！”

亦蕊只得再劝：“走吧，mm，皇上这是体贴你，别孤负了圣意！”

亦蕊将他引到榻前坐好，动情地说：“皇上怀旧，连海定阁用过的物件都不舍丢弃，持续利用。年羹尧曾被皇上视为得力助手，传闻皇上要对他明正典刑，妾身晓得，最痛是皇上本身。年羹尧是皇上所提拨、所重用，又是皇上亲身将其拉上马，如同在天下人面前，狠狠地掴了本身一耳光。妾身怎能不心疼皇上……”说罢，她那柔滑的小手，悄悄抚上了胤禛的脸颊，和顺心疼的目光四下贱转。

胤禛环顾屋内，不见立言身影，笑道：“小丫头，你又搞甚么花腔？”

颠末一番折腾，立言换了衣服，在馆门口左顾右盼。

“甚么食盒？mm，你饿了吗？”亦蕊奇道。

焦进忙以身拦住，说：“娘娘，无旨擅入臻祥馆，主子的罪恶可大了。求娘娘疼主子，别让主子难做！”

立言心不在焉地接过姜茶，喝了几口，俄然想起了一件事，忙说：“明玉，明玉，食盒，食盒如何样？”

亦蕊一顿，仍说：“妾身并不为年羹尧讨情，但妾身却心疼皇上。”

听了这揪心的话，亦蕊陪着掉下泪来，却只能悄悄拍着立言的背，安抚她，没法替她说些甚么。

亦蕊进殿后，福身道：“皇上吉利！”

胤禛站在“中正仁和”的匾下，明黄色的桌案前，正疾笔提书，仿若殿中底子没有立言此人，更没闻声任何问安。立言无法，只能拘着礼，寒意侵入骨髓，她清楚地听到本身牙齿颤抖的声音，感到膝枢纽处缕缕传来的酸痛。

“谢皇上！”二人同时谢恩道，亦蕊敏捷地起家，去搀扶已双腿有力的立言。一摸到她那冰冷的身材，亦蕊解下披风，罩在立言身上，说：“mm，甚么事都能处理，别如许虐待自个儿的身材！”

立言僵住的脸上艰巨地绽放笑容，颤抖地说：“皇上……”她已满身精湿，酸软有力，明玉、小门路忙将她扶起，立言抹掉了泪水，却抹不掉雨水，她不断地整整头发和衣领，挤出笑，火急地问：“明玉，本宫如何样？”

大抵半盏茶的工夫，那寺人仓促而回，说：“皇后娘娘不在馆内，钟粹宫裕嫔娘娘那。”

殿内，青铜香炉袅袅，暖意尽情伸展。即使如此，立言仍不住地打着颤抖，她尽能够节制好语速，福身施礼道：“皇……皇上吉利！”

胤禛将笔安在架上，说：“蕊儿，带她去你那，换身衣服，别着冻着。朕一会过来。”

立言好不轻易见到胤禛，心中另有事相求，如何舍得等闲拜别，痴痴地盯着胤禛，双腿像打了泥般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