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鱼跃龙门
环儿微低了头，恭谨回道：“奴婢本籍是下河乡的，自幼在枣子里泡大的，一个腌渍果脯的体例，算不得甚么巧心机。”
真是一朝翻身得青目，鱼跃金门便成龙。只不知这环儿扣贤堂，休咎言尚早。
炕下奉侍的，红凝笑岔了气，挂在一旁丫头肩上，立不起家来。秋玉才刚打帘进屋，更是几乎砸了手内盅子。只环儿强忍着笑儿，上前替子姜拣了扇子。
沈辛夷饮尽盏中余茶，转首见那格中的蜜饯金枣所剩无几。且又瞧着子期尽管拣那金枣吃，不由皱眉说道：“这蜜饯金枣最是甜腻，你也不怕齁着。爱吃也不是这通吃法，细心伤了胃。”
邵子期不由羞红了脸，滚进沈辛夷怀里，尤理直气壮道：“荷花清正坚毅正喻姐姐，梅花高洁坚固正似哥哥。你们可评评理儿，莫非不相称吗？”言罢，自鼓了腮帮子，瞪着眼瞧世人。
要知而后各种，且听后文细述。
邵子期得了信，一早便候在沈辛夷院里。待子姜逶迤而至，世人相互厮见过，同去里间炕上说话。
环儿一听，喜不自胜，当下便叩了头。嘴里的吉利话儿更是未曾断了，直哄得世人喜笑连连。
沈辛夷放动手内茶盏，嗔怒道：“小小人儿，喝甚么茶。小肠小胃的，也不管身上受不受得住，只妄图本身嘴上痛快。”
秋玉应了一声，自去了旁间耳房唤了环儿出去。那环儿也是个知机的，才刚站定，便恭敬地行了礼，俏生生的说道：“奴婢环儿叩请主子安乐。”
“前儿秋玉姐姐差她送我，还说要替她讨赏呢，厥后混忘了。”邵子期转眸一想，又随口说道：“秋玉姐姐得空多照看些罢，也不算我讲错。”
“那你如何选了这海棠式的？”邵子姜如是问道。
屋内笑语嗷嘈合法乐，邵子姜见外间小丫头们都在日头下候着，心下不忍。出言让红凝将各色干果点心拣了几样，满堆了一茶盘，与外间那些丫头们吃。
沈辛夷见状，干脆叮嘱秋玉道：“今儿就我们娘仨，也无外人。你将外间那些丫环婆子都打发了，也叫她们广泛广泛。”
沈辛夷抬眼看去，只见那环儿穿戴一身碧色水绫袄，上配着青缎掐牙背心。虽无非常姿色，倒也算个美丽丫头。说话也算聪明，举止看着也风雅，只不知行事如何。
未几时，便有小丫头们搬了几个捧盒过来，摆在炕桌上。这几个捧盒皆砥砺的详确精美。有荷花式的、海棠式的、梅花式的，不一而足。
世人闻言又是一通大笑，沈辛夷一行唤人过来服侍，一行说道：“别帮衬着耍嘴仗，你且看看这盒里乾坤，你敬爱吃？”
“相称，相称，再没有比这更相称的了。”秋玉转进里间，将手内盅子递与子期，笑道：“不知我这盅核桃酪，可得我们这朵解语花的眼。”
沈辛夷一面同她们姊妹俩说话，一面唤了秋玉摆上茶果点心。
邵子期眸子子一滚，脆声说道：“前人作海棠一诗云‘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海棠亦是以得‘解语花’这一雅号。我年事最小，嘴巴又甜，可不是娘亲的解语花一枝。这海棠式的，我自是当之无愧，你们可不准跟我抢。”
邵子姜从旁替子期揭了盖子，只见浅灰色的酪面上，细细撒了一层乳色果干细末，又点了几点微红枸杞。留意瞧去，倒像是一副傍晚红梅图。
屋内当差的丫环婆子，那个不知子期前儿闹肚子的事。又见沈辛夷动了薄怒，自是不敢上赶着图她的好，皆抿嘴低首，并不搭言。
秋玉见状，近前一步，笑道：“女人，先别忙着惦记那茶。我这盅核桃酪，自承认是不输那些个白毫银针的。”
邵子期立起家子，取了调羹自饮了一勺。眼中便是一亮，遂点头晃脑的耍着花腔说道：“甚好甚好。待我满饮了这一盅，再与你们细细分道才是。”
世人素知子姜性儿，若非真正的奇巧物件，又那里入得了她的眼儿。沈辛夷转首看时，也笑道：“也难为秋玉了，变着法儿的讨姐儿高兴。”
沈辛夷抿唇轻笑，啐道：“打小那样使物不是好的，如何这会子眼皮子这么浅。连个捧盒也向我讨，没得让人笑话。”
邵长韫一早便出府会客，沈辛夷合法安逸。见子姜竟日闷于院中，便趁着午后暑气将尽时，将子期、子姜唤来院中闲叙。
秋玉抿嘴一笑，从旁取了调羹递与子期，轻声道：“我这盅核桃酪，可不止这内里的卖相。女人且尝尝，看味儿可使得。”
“你们这些猴儿，一唱一和的专会哄我高兴。”沈辛夷笑啐了一口，见环儿这般识相，遂说道：“奖惩清楚，才是立家之道。我记得子姜院子的二等丫头里，另有个空缺，你且跟了她去吧。”
环儿闻言，心中动机一闪，并不急着谢赏，只面露恳然色，言有惶惑意。恭敬回说：“都是奴婢分内的活计，不敢邀赏。若说要赏，还是秋玉姐姐教的好。”
“恰是。女人认得？”
世人听了，上高低下皆是一阵哈哈大笑。炕上坐着的，邵子姜笑眯了眼，跌了手中团扇。沈辛夷喷笑出声，撑着桌角直抿泪儿。
邵子期朗然一笑，从旁随喜道：“追其泉源，还是娘亲会打理人。”
沈辛夷心念一转，便开口道：“传闻这蜜饯金枣是你出的方剂，倒是个巧心机。”
“下河出金枣，你的心机倒是不屈辱这出处。”沈辛夷夸奖了一声，又高低打量了环儿一眼，阖目说道：“正巧前儿子期说要给你讨赏，今儿这金枣方剂又献的巧，便一并赏了吧。”
邵子期搭眼瞧去，只见那盒内分了四个花型小格。别离装着芝麻南糖、皋比花生、五香杏仁、蜜饯金枣四样零嘴。待秋玉揭了别的几个盒盖，也都是柿霜软糖、核桃粘、蜜饯青梅等干果果脯。
沈辛夷一把搂住邵子期，，笑骂道：“另有这般夸本身的，也不害臊。我还不晓得你，想要这捧盒，偏又编排挤这么多话来促狭人。过会让丫头将这捧盒洗净了，送去与你玩，可使得。”
邵子期嘴甜如蜜，笑道：“谁叫娘亲这里的捧盒皆是应人而设的呢。玉兰花式的捧盒自是娘亲的，荷花式的配姐姐，梅花式的正搭哥哥。”
且说自夏衡受命离府，已有一月之久。这日，清风送朗，惠风和畅。
未几时，天气将阑。沈辛夷差婆子去外院问信，知邵长韫外宴未归，才传了晚餐出去。娘仨一同用了晚餐，子期、子姜两人才各自散去。
秋玉应了一声，强忍了笑意，上前替子期揭了那海棠花式的捧盒盒盖。
邵子期抬手便拦了一个海棠式的，拥至桌前，笑道：“这捧盒雕的好巧，取意也新奇。娘亲，与了我可好。”
世人见沈辛夷这般施恩，都乐得安闲。屋内只留了几个大丫环服侍，其他散众皆聚到院内耳房闲磕去了。
邵子姜面露惊奇，忍不得赞了一声好，道：“好巧的心机，难为你如何想获得的。”
邵子期一听，问道：“但是阿谁高高个儿细柳腰，长眼双燕眉的阿谁？”
“是夫人御下有道。”秋玉羞然道。
沈辛夷见环儿话回的标致，遂打趣秋玉道：“你看看，就你会调教人，一个个都排着队给你邀赏。”
邵子期自拣了粒蜜饯金枣含着，别人也不过是拣本身爱吃的吃上一两点便罢了。
沈辛夷细嚼了两下，笑道：“倒是与昔日味儿分歧，但是换了徒弟？”
“你这小滑头，既应了人家，哪能这般了事。”沈辛夷小扣了子期一指头，叮嘱秋玉道：“摆布无事，叫那小丫头来我瞧瞧，看当不当的我们二女人的赏。”
环儿趁着世人晚餐间，自清算了承担。当下，便跟着子姜回了居贤院。
秋玉取了碟子，服侍着沈辛夷吐了枣核，才回道：“是个叫环儿的小丫头说得方剂，厨房里照着做了些，倒像那么回事，今儿才呈上来的。”
邵子期四下打量了一番，见世人皆是茶盏，遂道：“秋玉姐姐，也给我换盏滚滚的茶来。”
邵子期自拈了一粒蜜饯金枣，递与沈辛夷说道：“娘亲且尝尝，虽吃了很多，倒是一点都不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