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同声相求(一)
“你且别恐吓她了,姐姐阿谁温吞性子,又那里劝得动娘亲。”邵子期抽了条帕子与了云儿,笑道:“你先擦擦,这事便交给我了,准保还你个囫囵个的秋玉。”
“这不是还未曾误了时候,又那里招得女人这么多话。”金铃徐行上前,撞开了岱雪,侧身进了屋子。
邵子期行过早上的问安礼,自拣了把椅子坐下,声色不动地扫视了一圈,方才笑道:“姐姐今儿来得好早。”
岱雪眸生讨厌,腔调柔婉道:“既是如此,你跟我们女人说这些做甚么。就是照着年纪排,前面另有个大女人顶着呢。”
沈辛夷闻声了,抢先接了话头。又顾及着子期年纪小,也不欲将这些丫环间的争风妒忌说与她听,便编了个谎道:“外里有件差事不放心外人去,便打发红凝畴昔办了。”
金铃神奥秘秘的自背后拎了个承担出来,解了铺于榻上,笑道:“奴婢但是来跟女人邀赏的,女人且瞧瞧这是甚么。”
“女人喜好便好。”金铃谦逊道。
闲时候光易逝,转眼已是次日天明。
邵子期在里间闻声了声响,遂开口问道:“内里的是谁?”
现在且说因沈辛夷设席摆酒,留了张靖晚餐,遂子期姊妹俩一日中皆未去前院存候。
邵子期嘿嘿一笑,又迷惑问道:“如何今儿都是些生面孔,红凝姐姐呢?如何没见她跟着服侍。”
“秋玉阿谁好性子,能有甚么大错呀。估计娘亲也就一时气急,放心便是。”
两人进了屋子,便见沈辛夷正坐在炕上与管事婆子说话。底下一溜椅子上,邵子姜正端坐此中,愣愣入迷,见是子期来了,忙冲她招手,唤她上前。
“奴婢今儿来迟但是有启事的。”
邵子期不疑有他,笑道:“今儿都是如何了,莫说这红凝姐姐瞧不见。就是秋玉姐姐,也是连个影都没有。”
“昨儿张管事走了今后,不知如何的,夫人便关了秋玉姐姐紧闭,还说不准我们探视。”云儿抹了把泪,抽泣道。“奴婢今儿早上不放心,偷着去瞧了,见昨儿送去的饭菜又原封不动的退了返来。奴婢实在是不放心,求女人救救姐姐。”
走至跟前,邵子期才认了清楚,原是沈辛夷院里的小丫头云儿,遂笑道:“大朝晨的,你不在房里服侍,巴巴的在这里做甚么。”
那邵子期又因在葡萄园中拜祭一事,恐叫人晓得,捅破出去,亦实在安稳了很多。自晌午回房后,便自窝在房中看书,并未再出院子。
金铃暗瞪了岱雪一眼,纵有不甘,也得尽数压下,自收了裙子。
“昨儿我如何一点声响都未曾闻声。”邵子期瞥了眼岱雪,眸中警示之意顿生。
“这都几时了,你这丫头如何才来。还不紧赶预备着,女人这便出门了。”岱雪柳眉微凝,款款说道。
邵子姜知子期不知这此中细由,面色一怔,正踌躇着该如何说话。
邵子期上前看去,清楚是昨儿的那条素绫裙子。只见那裙角之上满绣着一枝枝水墨海棠,肆意挥洒,重花叠枝,竟是将原有的那几处乌黑泥渍尽数讳饰了去。
金铃正气的牙根直痒,忽忆起邵子期那条染污的裙子,心念一动,也顾不得两日之期。少不得熬了个彻夜,才堪堪将那裙子补好。才落了针,便孔殷火燎的赶来,呈于子期面前。
邵子期拽了那条裙子,于身上比了两圈,笑道:“今儿就穿这个去给娘亲存候,也叫她瞧瞧。”
“哦?”子期不解道。
“秋玉如何?”邵子期面露不解,满头雾水道。
邵子期朗笑一声,带了岱雪进了院子。只见那廊檐底下立着几个丫环,正唧唧喳喳说个不断,见两人来了,方才息了声响,低头默立。
岱雪上前一步,柔声道:“女人就算再喜好,也得洗净了才是。你瞧,这裙身上还沾着昨儿的浮土呢。今儿是给夫人存候,如果叫夫人瞧见了,但是不敬。”
“当真?”云儿瞪大了眼睛,不测道。
岱雪得了意,从柜中取了条新制的石榴裙与子期换上。世人又是好一通清算,方才妥当。
邵子期一见,便爱的撒不开手,笑道:“金铃的手儿好巧,这清楚叫人将画儿都穿在身上了。”
本来,昨日金铃好不易能在子期面前说上两句话,原想着能讨个脸面,将来可得便宜。谁知午餐时,又叫岱雪一道胭脂牡丹夺了风头去。
“是夫人不让我们奉告女人们的。”云儿怯怯说道。
那云儿也不说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竟是呜哭泣咽地哭了起来。
那海棠花枝交叉缠绕漫衍裙角,其花或含苞欲放,或灼灼盛开,栩栩如生恍若觌面迎花。又因自那水墨画中取的灵感,细观之下,倒给这裙子独填了份墨韵。
云儿抽泣了两声,哽咽道:“请女人救救秋玉姐姐?”
金铃自展了裙子,笑道:“晓得女人独爱海棠,这便取了这海棠花的花腔子。女人可别嫌弃我手笨。”
邵子期微微点首,从纱屉子里向外瞧了一眼,笑道:“瞧瞧这天色,金铃本日里难不成丢了那铜舌,如何来得这般迟?昔日里就数你最早,比醒人的梆子还准呢。”
岱雪忙不迭摆手道:“倒是未听得前院有甚么动静传来,如果晓得,又怎会不奉告女人。”
“这倒是,多亏姐姐提示。如果叫娘亲瞧见了,又得说我调皮。”邵子期拈了裙角揉搓了两下,点头道。“金铃且替我收着,等清算妥了,我再穿。”
邵子期因顾念金铃熬了整宵,便留了她在院内歇乏,自领了岱雪出了院子,同往沈辛夷坐卧之处而去。
彼时,世人话头一顿,面色皆有些不安闲起来。欲知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但是……”云儿哭泣不能成声。
“就许你偷懒,还不准我们说了。”
“是我,金铃。”金铃打帘出去,躬身行了见礼,喜笑道:“女人昨儿夜里睡得可好?”
岱雪一早便将子期唤起,预备着去沈辛夷院中存候。一时梳洗毕,岱雪挑了帘子唤小丫头出去将残水撤去,便见金铃自屋外袅袅而至。
“你这是做甚么,有话等起来再说。”邵子期叫她唬得满头雾水,暗使了眼色递与岱雪。
岱雪会心,上前将云儿强拽起来,不喜道:“你有话好好说便是,哭着将我们女人堵在这里算甚么。”
才至沈辛夷院门前,便见一个梳着把子头的小丫头正在那边站着。一见邵子期领着岱雪远远来了,忙提了裙子疾步迎了上来。
邵子姜饮了盏热茶,柔淑笑道:“每天不都是这个时候,是你本身赖床,倒嫌起别人早来,这是个甚么理儿。”
“姐姐说的这么直白做甚么,这么多人呢。”邵子期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