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青青翠竹，尽是法身
时太上老君寄胎为人……尔时老君须发皓白。登即能行。步生莲花。乃至于九。左手指天。右手指地。而告人曰。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既然土木金石，皆可为世尊灭度之……”徐佑拔出法剑，还剑入鞘，目光凝睇着竺道安，道：“那岂不恰是‘无情有性，草木成佛？’”
“那几时成佛？”竺道安眼中已有笑意，他此问非常锋利，若徐佑答不出，或者答的不妙，就能借此反击，力求挽回优势。
徐佑以抵赖对抵赖，将竺道安的反击刹时扼杀在摇篮里。正在这时，从若耶溪畔吹来一朵黄花，恰好落在他的肩头。拈花在手，望着远处竹林摇摆，微浅笑道：“青翠绿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不过般若。竺道安，你还不悟吗？”
草木无性，是心神佛性的对峙面。也就是说，佛教史上凡是以神明、心识乃至憬悟之性，来解释佛性的，多数在论证有情有性的同时，包含着无情无性的思惟。
但是徐佑本日所言，只用了戋戋八个字：“无情有性，草木成佛”，直接超越了无数劫，将佛理又拔高了无数倍。
徐佑这是明摆着欺负人，他以几百年后才呈现的《楞严经》的经义来解《金刚经》的无想众生，还噎的竺道安无话可说，无言以对，没法矜持。
徐佑安坐不动，悠悠道：“公然，道分歧，即为邪见！竺上座可曾想过，你稍前说一阐提也可成佛，在很多人的内心，也是邪见！”
（这两章过分吃力，写的深了怕浏览艰巨，写的浅了怕流于夸大。我对佛道文籍虽有所浏览，但不算非常精通，如有疏漏之处，权当小说家言，敬请包涵。）
徐佑悄无声气的退后三步。
风骤起！
竺道安深深吸了口气，藏在僧袍里的指尖掐了掐手背，临时稳住阵脚，指着远处正殿前的百年巨松，道：“照真人所讲，松树可有佛性？”
徐佑站了起来，郎声道：“夫道者，若一人得之，道即不遍。若世人得之，道即有穷。若各各得之，道即稀有。若统共得之，便利即空。若修行得之，造作非真。道，本自有之，超出统统有情无情之物。既然如此，道在你我当中，道也在土木当中，有情合于道，无情也应合于道。故有情成佛，无情亦可成佛！”
不但竺道安惊在当场，那五百僧众，那诸姓门阀，那朱紫名流，另有莲华台下围观的人全都被徐佑的话震的五脏移位，目瞪口呆。
悟……了吗？
是外道！是邪见！
哪能随你的意？
超出期间的弊端谈吐，是笑话；
呼呼作响！
竺道安的话，代表了在场合有人的设法，无情物，如墙壁瓦石，如果也能成佛，那不是发了癔症吗？
接着，徐佑就给顾允演示了一下，甚么才叫真正的品德无下限，他走到竺道安跟前，道：“我近年来新著一经，从未示人，本有十卷，现独一一卷在身上。上座若不嫌弃，可否现在观之，批评一二？”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是抵赖术的最高境地，也是辩诘里极其杀伤力的手腕之一。
竺道安满脸惊奇，惊诧昂首，道：“这是那边的金刚经义，为何我从未耳闻？”
释迦牟尼立教至今，从佛有佛性，到有情众生有佛性，不知破钞了多少先贤大德的聪明和心血，才让佛门的实际高度，从度己变成度众生。
张紫华干咳一声，道：“竺上座，你可有辩词？”他是主持，若竺道安再不言语，本日论衡，胜负将分。
我令尹喜。乘彼月精。降中天竺国入乎白净夫人丁中托荫而生。号为悉达。舍太子位。入山修道。成无上道。号为佛陀。襄王之时。其岁乙酉。我还中国。教养天人……
徐佑悄悄叫了个赞，竺道安不愧是辩论小妙手，被本身逼到这等境地，转眼就明白过来，想要避实就虚，斥地第二疆场。
法服在身，法剑于侧，手拈黄花，面带浅笑，与瞋目而视、大汗淋漓、进退失据的竺道安构成了光鲜对比。
“金刚经有云：统统统统众生之类，若胎生，若卵生，若湿生，化生，如有色，若无色，如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若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徐佑一字字道：“请上座教我，何为无想？”
“我都不敢信……”
竺道安的笑容凝固，尚不断念，诘问道：“那几时虚空可落地？”
徐佑扬眉道：“待虚空落地！”
“这……”
风愈急！
有经有义，驰名有姓，逻辑通畅，圆融无碍，竺道安能如何说？他自知落入徐佑的骗局，额头排泄汗滴，后背的僧衣也在阳光晖映下印出丝丝的水迹，无法的道：“解的妙！”
风再紧！
“那有甚么分歧！”
台下众生纷繁扰扰，无不为本日出色至极的论衡神魂倒置。徐佑在台上环顾顿首，对劲如何也讳饰不住。顾允心中暗道：“此人对道法经义的分解已近天人之境，可儿品风采却远逊于道法。”他却不知，徐佑决计将林通塑形成如许长处和缺点毕露的人，如此，才好袒护面具之下阿谁真正的身份。
谨慎翼翼的翻开扉页，一行字映入视线：
佛性的有情无情之辩，是大乘佛教流行以后，可谓佛门最首要的辩论。与之比拟，甚么众生有情无情，甚么一阐提成不成佛，底子只是小儿科的玩意。
“待松树成佛！”
徐佑点头感喟，将黄花悄悄放于地上，道：“我道竺上座佛法高深，在扬州三十余胜，该是多么了得的人物？本日论衡，才知见面不如闻名，虚有其表罢了。想那佛身充满于法界，普现统统众生前。随缘赴感靡不周，而常处此菩提座。翠竹不出法界，岂不法身？又有《般若经》云，色无边故，般若亦无边，黄花既不越色，难道般若？你知其然不知其以是然，读经数十年，不过一敲鱼人罢了！”
悟了吗？悟了吗？
动手滑润如丝，还带着淡淡的墨香，该是方才集成不久！
“竟然真的胜了？”
衣袂飘飘！
以是当徐佑撇开有情众生，反而提出无情众生有无佛性这一答辩时，竺道安只感觉耳边嗡的一声，周遭的天下飞速的远去，魂游物外，不知所踪。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点头道：“有情具觉知，可容有佛性；无情无觉知，又哪来的佛性？”
“有佛性！”徐佑决然道。
“草本无情，故不知痛！”
竺道安蓦地发觉，他又一头突入了死胡同。
鉴于期间的范围，竺道安以无上聪明和大恐惧的勇气，从《大般泥洹经》那自相冲突的经文里别出门路收回“一阐提可成佛”的论调，已经在他的了解里，把佛性走到了路的绝顶。
竺道安蓦地起家，金刚瞋目，手指徐佑，厉声道：“开觉佛性，唯范围于有情。若许无情成佛，此成则能修因，无情变情，情变无情，便同邪见。”
此次由玄学和道学动手来讲授梵学，比起之前以梵学解梵学更胜一筹，让人恍然间想起，这不是两个佛门大德的辩诘，而是天师道和本无宗的论衡。
“刚才谁打赌呢，输了脱裤子，别跑！”
张紫华几近都不忍心看他的神采，为公允起见，又向竺道安发问，连着三次，都不闻反响，当即宣布：本日明法寺论衡，天师道扬州治钱塘观箓生，林通胜！
竺道安的额头汗落如雨，滴滴答答的声音，落在莲华台上，如同万斤重锤敲在鼓面。咚，咚，咚，大家都感觉血脉贲张，面色潮红，忍不住踮脚伸颈，想看竺道安如何作答。
循循善诱，层层设伏，终究抛出了此次论衡最大的杀器，那就是无情有性，草木成佛！
“北朝国师昙谶曾说：金刚难坏句义聚，统统贤人不能入。此经文义的次第通俗，为诸经之冠，仅我所知，南北两朝共有七种经义分歧的《金刚经》传播于世，我解的，乃隐士高僧所译。”徐佑笑了笑，眼神凌冽如冬雪，道：“上座，觉得解的如何？”
如火烈烈！
竺道安的脸攸忽惨白，然后通红似赤铁，颤抖的手指着徐佑，想要说话，可还未开口，仰天吐出一口血来，身子今后倒去，晕死在莲华台上！
……
论衡结束，有成为朋友的不假，可极少有人方才辩诘完，就给敌手送自个写的书的。竺道安毕竟是小我物，失利已成定局，风采还是要的，再者也想从对方的著作里体味他的思惟，口称不敢，双手恭谨的接过徐佑递来的一卷经文。
因为他完整否定了佛教这千百年来的立教之根，这若不是邪见，另有甚么是邪见？这若不是外道，另有甚么是外道？
“那分歧……”
竺道安浑浑噩噩，再不能说一字！
竺道安死死咬着唇，鲜血的腥味冲开了充塞脑袋的迷障，眼神规复几分腐败，嗓子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沙哑，道：“法身无象,应翠竹以成形;般若无知,对黄花而显相，并不是说黄花翠竹就是般若法身。黄花如果般若,般若即同无情;翠竹如果法身,法身即同草木。如人吃笋，莫非吃的是法身？由此可知，若无情成佛，活人应不如死，死狗也应胜于人了！”
徐佑不等他细细考虑，道：“不如我来替上座作答。《金刚经》将众生分四生十类，第八为无想。何为无想？由因天下，痴顽循环，痴倒置故；和合顽成八万四千干枯乱想。如是，故有无想羯南流转国土，精力化为土木金石，其类充塞。这些土木金石，乃外道之人思专干枯以后所化，是以名为无想。如阿谁叫劫毗罗的外道化石，正如此类。”
那超出期间的精确谈吐，是甚么？
徐佑纵声大笑，状及狂悖，抽法剑出鞘，狠狠刺入木台当中，道：“上座，此木知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