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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小说 >历史军事 >鹤唳华亭:惊心动魄的宫廷权谋 > 第67章 万寿无疆(1)

第67章 万寿无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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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扯他衣袖的恰是天子最小的皇子萧定梁,本年方才四岁,因为出世于定权冠礼移宫以后,兄弟二人几近没有机遇会面。定权除了记得他在中秋节上哭过一次,其他竟然对他半点印象也无,便是说话也是头一遭。本日看他穿戴得整整齐齐,魔合罗普通站立在面前,也感觉风趣,遂问道:“你如何过来了?”定梁答道:“我出花儿已经好了,是娘娘让我也来的。”他提及话来另有些期呐呐艾,不甚清爽,定权这才瞥见他面庞上还留着几点痘疤,仿佛人也很清癯的模样,顺手一把把他捞到膝上,拈了几颗蜜饯给他,笑问道:“跟着你的人呢?你乳母许你吃酒吗?”定梁摇点头,道:“不准,乳母说我长大了才气吃酒呢。”定权笑问:“不吃酒,你走过来做甚么?”定梁正色道:“臣来问问殿下,他们在做甚么谋生?”一面用一根小手指导点台上几个边做边唱的伶官。定权哑然笑道:“那人叫目犍连,他的母亲生前为恶,堕入了阿鼻天国,不得束缚……”俄然想来,定梁定不知何谓天国,何为果报,遂简明扼要道:“是说孝子的故事。”定梁也不求甚解,点点头,边看边吃蜜饯,两手上都弄得黏黏糊糊,半日又问:“殿下,那又是甚么?”定权道:“这是妙通真人求仙成正果的故事。”定梁问道:“甚么叫成正果?”定权随口答道:“便是长生万寿无疆。”定梁似懂非懂,又问:“那么爹爹也是要求仙吗?”定权笑道:“爹爹是圣主,大抵是不信这些把戏的。你如何不去敬爹爹杯酒?”定梁垂下头道:“我不去,我惊骇。”定权忽而想起这个幼弟的生母分位卑贱,天子平素仿佛也鲜少将这个幺子放在心上,摸了摸他的头,伏在他耳边悄悄道:“不碍事的,哥哥也怕。可哥哥方才便上去了,还说了好些话呢。”一面抽脱手帕亲身给他擦洁净了手,又放入他袖中,用本身的酒杯倒了杯酒,撺掇他道:“去罢,去和爹爹说,爹爹万寿无疆。”

皇太子玉音甫落,群臣已接踵拜倒,齐呼“万寿无疆”不止。天子似非常喜好,待世人起家后,便叮咛王慎将早已预备好的快意赐了定权和何道然一人一柄。至众臣退席坐定时,教坊已经开端吹奏起《万寿永无疆》的引子来。

定权漫无边沿胡思乱想有暇,忽一昂首,瞥见天子正含笑望向本身,一个激灵,才发觉何道然已经归位。忙至中廷跪倒,随便拣了许昌平写给本身的几句祝词念叨:“臣闻孝者以是事君,忠者其孝之本。伏惟圣王,乐之君子,民之父母。蓼莪劬劳,如天难报。当此诞弥之庆,瑞气盈堂。恭祝吾皇,福祚绵长,万寿无疆。”

定梁便捧了卮酒,摇摇摆晃走上去,对天子说了几句话。天子便笑着接酒吃了,又叮咛了陈谨些甚么,似是犒赏,才放他下来。定权正担忧他走路不稳要跌倒,忽见王慎离位,狐疑是天子叫本身,忙起家上前,低声叫道:“陛下。”天子笑道:“没甚么事情。你娘舅节后便要解缆了,你也敬他一杯酒,过了本日,一家人要再见,就不知是甚么时候了。你去叫他过来坐,朕和他就近说说话。”

圣节当日,天气一片乌青,略无一线阳光,北风刮在身上,如斧锯刀割普通。太子绝夙起家,着公服,先随帝后至垂拱殿接管武臣拜祝,又侍驾前去风华殿宴饮。不过中间几步路没有樊篱,已冻得一身冰冷。乃至天子扶着他手走上风华殿的玉阶之时,都忍不住皱了皱眉,感觉本身搭着一块黏手的生铁,问道:“太子的药,还是没有定时吃吗?”定权难堪笑笑,方要答复,已闻陈谨在一旁笑道:“臣听钦天监说,克日里有雪。看这模样,想是不差。圣节又逢瑞雪,恰是圣天子洪福无边,泽被天下之吉兆。”近在天涯,定权没法置若罔闻,随便拥戴道:“是。”天子转头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手背,笑笑便不再究查。

定权承诺了一声,却并不解缆,只表示王慎前去聘请。天子笑了笑,亦不究查。客星犯御座,群臣天然侧目了半晌,便又若无其事地开端欢饮,不知何人眼尖,借着酒力俄然叫道:“下雪了!”

这壁厢奏一段,舞一段,祝一段,来往更迭,终又夹进了杂剧。先艳后正,亦少不得《君圣臣贤》《文君相如》之类的旧例。君臣被插科讥笑的段子逗得大乐,殿内氛围倒不算寡淡。定权平日并不喜好如许热烈东西,逐俗随众笑笑,瞧到个空子便悄悄坐回了原位,拈了个梅子含在嘴里醒酒,再看去时,一段傀儡戏以后,竟做起了《目连救母》的段子。这本是贩子间传播甚广的剧目,却不在官本之列,定权恍忽半日,才想起前几日里太常卿傅光时向他陈述过,遵循天子的意义,添了几出新剧,本身也曾过目,事情一多便忘在了脑后,这才安下心来。才听了两句,忽觉本身的衣袖被人扯了扯,低头看去,蹙眉半日,方想起他的名字,叫道:“定梁?”

一干伶人且歌且舞,然后不过又是依循往年的旧套数,天子举盏宣示,由东自西,宴饮伊始。初时氛围尚显拘束,酒过三巡,舞到好处,便也各自放心。只因本年齐赵二王皆不在场,替天子把盏挡酒的官司便落在了定权一人头上,及待午后,便不免有些头晕目炫起来。

君臣进入风华殿,诸臣也早已顺次站定。中书令何道然作为文臣首长,现在出班至天子御座前,膜拜祷祝道:“臣闻三代之英,初有大道之行。五帝之世,始称大同之治。夫天生贤人,功存社稷;邦宥明主,德育万方……”定权站在一旁听了两句,只觉不过是客岁的祝词又换了几个字,须生常谈,食之有趣,便展眼向人堆里寻觅顾思林,见他公然按天子的叮咛,从垂拱殿跟了出去,此时便站在三省公卿的下首。自玄月以来,定权并未曾再私会顾思林,既见他以枢部尚书身份站立在文臣之列,面上并无难堪神情,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回过甚来听何道然的祝词,却已经到了比兴抒怀的关窍,“感此赫赫威德,采采明光。四夷来宾,九州载阳。上卿俟驾,紫骝伴金阙。平章效书,白燕入玉堂……”这“上卿”本是描述顾思林一流的人物,倒也罢了。只是何道然本是文官魁首,对句却不免有自重之嫌,世人听到,皆掩口葫芦,定权也不由得好笑。八月事时,此人把持省中,当然未曾对本身行半分提挈,却也毕竟没有对本身施半分侵犯。许昌平说过他如甘草,倒不如说他更像砝码,添斤减两,四平八稳,只是不知天子想让他在这杆方才扶正的秤上再压多久。

世人转眼看向殿外,果见不知何时天气全暗,已有碎玉琼瑶飘落。初时星星点点,厥后却如破絮,如鹅毛,垂垂密了起来。不由交口奖饰,皆道是吉祥征象。就此便开端联诗作对,不过又将梨花、柳绵、撒盐一类的旧典搬出,互鼓互捧,互贬互损,仍如辩论朝事普通,热烈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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