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赏菊宴遍请闺中友
如海携女归去,及等回到家中,父女两个略略说了半晌的话,又用了饭。及等漱口吃茶之时,黛玉亦是道了本身的邀约。如海听得心生欣喜,道:“礼尚来往,本当如此。且又是姻亲,自应好生相处。”
这不过是小事,紫鹃与春纤便也就应了一声,又瞧着已是昼寝的时候了,便催着黛玉安睡。
黛玉也是含笑点头,心内略一考虑,便道:“她们脾气虽有些分歧,待人却好。若今后常能来往,也是一件功德儿呢。”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心中却模糊有些感慨。说来,她本性当中存了一份痴意,竟是喜散不喜聚的,此番虽是欢畅约莫能得一二闺中好友,但想着今后如果各自天涯,不免又有些伤怀。
“没事儿。不过听得春纤说着设席,便想着合该甚么时候设席一回,故而有些考虑。”黛玉倒是晓得如海故意使本身与内里的闺秀交友,今后三不五日,总得赴宴一回,既如此,她也该想一想如何设席,早些筹办一番。
闻说如此,黛玉心中一想,也是明白过来。先前那些光阴,她才自返来,于此地并无半个熟谙的闺秀,又无姐妹兄弟,实在孤单,想来叶谙表姐亦是如此呢。她本自刻薄,心中又有此等设法,便故意非常全面,及等如海拜别以后,便自从匣子里翻出一张松纹雪涛笺,又是取了笔墨,考虑半晌,就是写了数行字。
“却都是个好的。”紫鹃在旁也是点头,实在与春纤细说了一回:“如果论提及来,表女人生得更好些,好似那水池里的荷花,极秀逸,脾气倒是和顺端庄。许女人生得也清秀,眉眼倒是一等的好,弯弯的眉,活似画上去的普通,一双凤眼也是极都雅的,谁想得脾气更是好的,最是个聪明显朗不过的,且全面得很。”
这般话恰是应了黛玉的意义,当即便点头道:“这般便好,我们一应旁的处所也不去,只将那园子里菊花花圃那一处行动,下头的小厮长随等要束缚一番,旁的倒还罢了。至于宴席,便设在亭子里。”那管家一一应下,又是问了几个末节,方才退下去做事儿。
紫鹃在侧听得抿嘴一笑,又见春纤听得这话后似有所想,竟是垂下脸去,心中略一考虑,便笑着道:“女人快别躁她了。这丫头先前虽是去了一两回宴席,偏生却未曾见着那位江女人,想来也是盼着能见一见呢,谁让女人说得那么好。”黛玉遂是一笑,并不计算很多,只点头道:“原是如此,我却忘了这个。”因此又道:“若天公实在怜你这一片殷切,这会儿竟让那花儿绽放,我自也当成全的。”
黛玉却道:“昨儿实在睡得早了,本日天儿又热,这会子竟有些睡不着。不如你们且陪我说说话罢。这几日也没好生说过甚么话,竟整日里慌乱的,也不晓得甚么原因去。”
“我瞧着叶姐姐多有交友此地闺秀之意,旁的我是不能,那许家姐姐倒是极好的,且生就一副热情肠,便想与她道一声儿叶姐姐的事儿。”黛玉搁下笔墨,待得笔迹干透了,才是好生收了,又取来碧玺镇纸压住,道:“今儿略迟了些,还罢了,明儿就将这信笺送畴昔,千万谨慎才是。”
林府一应事体俱是有成例在的,不消半日,便是筹办齐备了大半。及等后日宴请之时,她凌晨起来畴昔瞧了一回,见着色色安妥,极其全面,便是点了头,且与如海道:“今番宴请,女儿瞧着真真是全面了。爹爹放心便是。”
“若这么着,女人预备如何吟诗作词?”春纤听得这话,也是生出兴趣来,脑中立时闪过先前红楼梦中的菊花诗来,连着双眸也是有些闪闪发亮起来――这但是现场版本呢。
得听这话,如海迩来略加有些肥胖的面庞也浮起一层笑意,且摸了摸黛玉的发梢,笑着道:“你心中稀有,凡事细心些,自也就安妥了。”黛玉微微一笑,及等送走如海,不太小半个时候,就有江澄登车而来,且自笑着道:“今番可要受用你一回了。”
“又是浑说,虽说我们这些女孩儿,再没不会这些的。只是人有是非,自是不肯露丑的。如果硬设下甚么来,她们心中自有几分不安闲的。”黛玉取了一枚白玉簪子,悄悄簪在本身右边的发髻当中,又是往镜子里瞧了瞧,才是道:“如果凑个趣儿,也还罢了。”
“女人想说甚么?”紫鹃闻说如此,便起家倒了一杯茶送到黛玉面前,才坐在凳子上面陪着黛玉说话。春纤亦是点头,心内却有一番策画,道:“我瞧着女人这些日子,似是精力好些了呢。想来是常出去走动,又少了些顾虑伤感的原因。”
如此谈笑一回,黛玉果然往那水边儿去了一回,见着那一片菊花花圃,竟是盛开了小半,其他的也多是半开半放,忙回到本身屋舍当中,且措置了一回家务,便取了一叠令媛笺,且一一写了邀宴的帖子,令上面的仆人一一送到各家府中。不太小半日,及等她昼寝醒来便得了信,除却三四个女人另有旁事,竟是推让了去,其他将将二十余个女人俱是答允下来。
春纤在侧瞧着如此,便笑着道:“女人这信笺又是与谁个的?倒是好生细心。”
“女人,眼瞅着便是要过了端五,今后二三个月,更加得暑热,却也不好设席呢。不如倒是入了秋,待得气候风凉起来,再行设席。这一来,趁着春季的好时节,二来,那会儿想女人也是与诸家女人靠近起来了,到时候下个帖子,自是最齐备不过的了。”春纤想了一回,便是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你既是有如许的心,不以下回女人再去赴宴,便带你畴昔,你也能瞅准了空儿好都雅一看,但是使得?”紫鹃听得一笑,且点头说出这么几句话来,转眼却瞧着黛玉如有所思,因唤了一声又:“女人?”
“还是女人想得全面。”春纤听得黛玉这么说来,心内却有几分庞大,再想不得黛玉也是会想到这些上面,竟是比那位宝姐姐另有全面起来,细想起来,可真真有几分庞大。只是如许的成果,恰是她心中所想,且黛玉虽是办事全面了很多,心内倒是不改,倒也罢了。
黛玉闻说这般,原从匣子里取出的一枚簪子也是搁下了,凝眉道:“果然如此?那我可得瞧一瞧,说来前些光阴,那小山底下临水的桂花恰好的时节呢。”
黛玉听得这话,不免也是想起许莹并叶谙两个新近交友的女孩儿,当即微微一笑,道:“今番交友了许家姐姐,又是认了表姐,她们为人也好,脾气更妙,自是功德儿,我虽是慌乱了些,到底心中欢愉呢。”
她虽因着病弱,又经历亡丧,且生来一副多愁善感的小巧心肠,越加与旁个分歧,竟多有对月伤怀,顶风挥泪之心,但是因着灵秀天成,言语小巧,又在外分歧于家中,自和顺些,便也是多得诸家女人喜好。但是,黛玉心中度量,还是许莹、叶谙并江澄三个,她最是看重,自发她们与旁个分歧,更是熨帖些。次则如俞箴等几个,也是非常和蔼,至于旁的女孩儿,却也不过平常而论了。
“端的有这么好的?”先前赴宴也好,拜见叶家舅太公也罢,俱是紫鹃领着一个雪雁畴昔的,春纤便留在屋子里守着,竟未曾见着那许莹并叶谙,又见黛玉只与她们了解了一回,便能如此赞叹,不免生出几分猎奇来。
春纤瞧着她神采垂垂有些窜改,虽不知是甚么原因,倒是极天然地开口打断了她的一番考虑,道:“女人也是这么说,可见真真是好的呢。如果甚么时候女人能设席请她们过来,我能得见一回,才是真真儿的功德。”
黛玉自是应下,且又道:“我见姐姐亦是如此,过些光阴说不得我便要开个小宴,若姐姐得空,万勿推让。”叶谙听得这话,双眸一亮,便含笑答允下来。
黛玉闻言也是点头,且道:“这却也是。”心内不免有些策画,如果春季,不如赏玩桂花、菊花,也可设下螃蟹宴,倒是现成的景儿。
只是这些光阴以来,黛玉也是渐次明白应酬来往,情面油滑这八个字。虽是心中很有不喜,却也晓得身处人间,不免如此,又因着想要安慰父亲如海宽怀,勉强对付几次,竟也是垂垂有些顺手起来,只内里心肠当中却还是存着一片痴意。
黛玉便唤了管家过来,叮咛了一回设席的事情。那管家暮年也是与主母贾夫人购置过很多大小宴席的,这不过二十余个女人家的小宴,自是不放在眼中,且回道:“女人,当今这时节,螃蟹最好,又是应景儿,便取它做个角儿,再摆上一应的邃密糕点等物,烫上热热的女儿红,但是使得?”
思及此处,黛玉心下也是安稳了几分,便模糊有些困乏之意。春纤与紫鹃见着,忙与她取了钗环等物,只松松挽了一个髻儿,又略作梳洗,方勾起帐子,扶着黛玉入内安睡。
却说这一日,紫鹃与黛玉打扮,春纤捧着金饰匣子与黛玉遴选,忽而想起先前凌晨起家的时候,蓦地瞧见的那几丛菊花,便笑着道:“女人,今儿我瞧着我们院子前头的那几丛金菊俱是顶风怒放,想来水边儿的那些也该是差未几了呢。你先前还道,如果它们开了,便得设席了,只怕这回却得筹办起来了。”
“女人,当真是如许的?可惜我竟不得见。”春纤听得紫鹃这么说来,心中已然存了几分映像,却又问黛玉。
黛玉与春纤紫鹃甚好,于此影响颇多。
而后临时不提,只春去夏来,一日日畴昔,转眼就是初秋时节。虽说另有几分暑热难当,到底入了秋,渐次有些秋风吹来,竟风凉很多。而此时,黛玉亦是与扬州城中诸家女人渐次熟悉,常有手札来往,赴宴小聚。
春纤与紫鹃对视一眼。紫鹃便想着贾府平日的几样宴席,皱了皱眉头,道:“如果那边儿府中,不过乎生辰、赏玩、年节这几样,倒是没甚么别致的。”黛玉听得也是点头,想着昔日所知,便感觉有些无趣,道:“我的生辰原是过了的,且才是交友,如果说这个,倒是有些过了。至于年节之类,自是没有我们女孩儿出门的事理,想来也就只要赏玩这一样了。只是要寻出些新巧新奇来,倒是不易。”
对于这些,春纤自是明白,但黛玉本性如此,本就强扭不得,且也无需如此,只消面上做得安妥,旁人抉剔不得,也就罢了。只是私底下,她少不得也多与黛玉欣喜劝说些话儿罢了。紫鹃亦是如此,她本就因黛玉待她极好,渐生情分,此时在林家呆了数月,目光也渐次不范围于贾府内院当中,便也将向日之心,渐次改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