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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老学究讲义警顽心病潇湘痴魂惊恶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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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间犹是哽咽,心上还是乱跳,枕头上已经湿透,肩背身心,但觉冰冷。想了一回,“父亲死得久了,与宝玉尚未放定,这是从那边提及?”又想梦中风景,无倚无靠,再真把宝玉死了,那可如何样好!一时痛定思痛,神魂俱乱。又哭了一回,遍身微微的出了一点儿汗,扎挣起来,把外罩大袄脱了,叫紫鹃盖好了被窝,又躺下去。翻来复去,那边睡得着。只听得内里淅淅飒飒,又像风声,又像雨声。又停了一会儿,又听得远远的吆呼声儿,倒是紫鹃已在那边睡着,鼻息出入之声。本身扎挣着爬起来,围着被坐了一会。感觉窗缝里透进一缕冷风来,吹得寒毛直竖,便又躺下。正要昏黄睡去,听得竹枝上不知有多少家雀儿的声儿,啾啾唧唧,叫个不住。那窗上的纸,隔着屉子,垂垂的透进清光来。

黛玉此时已醒得双眸炯炯,一回儿咳嗽起来,连紫鹃都咳嗽醒了。紫鹃道:“女人,你还没睡着么?又咳嗽起来了,想是着了风了。这会儿窗户纸发清了,也待好亮起来了。歇歇儿罢,养养神,别尽着想长想短的了。”黛玉道:“我何尝不要睡,只是睡不着。你睡你的罢。”说了又嗽起来。紫鹃见黛玉这般风景,心中也自伤感,睡不着了。闻声黛玉又嗽,赶紧起来,捧着痰盒。这时天已亮了。黛玉道:“你不睡了么?”紫鹃笑道:“天都亮了,还睡甚么呢。”黛玉道:“既是如许,你就把痰盒儿换了罢。”紫鹃承诺着,忙出来换了一个痰盒儿,将手里的这个盒儿放在桌上,开了套间门出来,仍旧带上门,放下撒花软帘,出来唤醒雪雁。开了屋门去倒那盒子时,只见满盒子痰,痰中好些血星,唬了紫鹃一跳,不觉失声道:“嗳哟,这还了得!”黛玉内里接着问是甚么,紫鹃自知讲错,赶紧改说道:“手里一骨,几近撂了痰盒子。”黛玉道:“不是盒子里的痰有了甚么?”紫鹃道:“没有甚么。”说着这句话时,心中一酸,那眼泪直流下来,声儿早已岔了。黛玉因为喉间有些甜腥,早自迷惑,方才闻声紫鹃在外边惊奇,这会子又闻声紫鹃说话声音带着悲惨的风景,心中觉了八九分,便叫紫鹃:“出去罢,外头看凉着。”紫鹃承诺了一声,这一声更比头里惨痛,竟是鼻中酸楚之音。黛玉听了,凉了半截。看紫鹃排闼出去时,尚特长帕拭眼。黛玉道:“大朝晨起,好好的为甚么哭?”紫鹃勉强笑道:“谁哭来,夙起起来眼睛里有些不舒畅。女人彻夜大抵比平常醒的时候更大罢,我闻声咳嗽了大半夜。”黛玉道:“可不是,越要睡,越睡不着。”紫鹃道:“女人身上不大好,依我说,还得本身开解着些。身子是底子,俗话说的‘留得青山在,还是有柴烧。’况这里自老太太、太太起,阿谁不疼女人。”只这一句话,又勾起黛玉的梦来,感觉心头一撞,眼中一黑,神采俱变,紫鹃赶紧端着痰盒,雪雁捶着脊梁,半日才吐出一口痰来。痰中一缕紫血,簌簌乱跳。紫鹃雪雁脸都唬黄了。两其中间守着,黛玉便昏昏躺下。紫鹃看着不好,赶紧努嘴叫雪雁叫人去。

一时晚妆将卸,黛玉进了套间,猛昂首瞥见了荔枝瓶,不由想起白天老婆子的一番混话,甚是刺心。当此傍晚人静,千愁万绪,堆上心来。想起本身身子不牢,年纪又大了。看宝玉的风景,内心虽没别人,但是老太太舅母又不见有半点意义。深恨父母在时,何不早定了这头婚姻。又转念一想道:“倘若父母在时,别处定了婚姻,怎能够似宝玉这般人才心肠,不如此时另有可图。”心内一上一下,展转缠绵,竟像辘轳普通。叹了一回气,掉了几点泪,无情无绪,和衣倒下。

说着,只见一个婆子在院里问道:“这里是林女人的屋子么?那位姐姐在这里呢?”雪雁出来一看,模恍惚糊认得是薛阿姨那边的人,便问道:“何为么?”婆子道:“我们女人打发来给这里林女人送东西的。”雪雁道:“略等等儿。”雪雁出去回了黛玉,黛玉便叫领他出去。那婆子出去请了安,且不说送甚么,只是觑着眼瞧黛玉,看的黛玉脸上倒不美意义起来,因问道:“宝女人叫你来送甚么?”婆子方笑着问道:“我们女人叫给女人送了一瓶儿蜜饯荔枝来。”转头又瞧见袭人,便问道:“这位女人不是宝二爷屋里的花女人么?”袭人笑道:“妈妈如何认得我?”婆子笑道:“我们只在太太屋里看屋子,不大跟太太女人出门,以是女人们都不大认得。女人们碰到到我们那边去,我们都恍惚记得。”说着,将一个瓶儿递给雪雁,又转头看看黛玉,因笑着向袭人道:“怨不得我们太太说这林黛玉女人和你们宝二爷是一对儿,本来真是天仙似的。”袭人见他说话冒昧,赶紧岔道:“妈妈,你乏了,坐坐吃茶罢。”那婆子笑嘻嘻的道:“我们那边忙呢,都筹措琴女人的事呢。女人另有两瓶荔枝,叫给宝二爷送去。”说着,颤颤巍巍告别出去。黛玉虽恼这婆子方才冒撞,但因是宝钗使来的,也不好如何样他。等他出了屋门,才说一声道:“给你们女人道操心。”那老婆子还尽管嘴里咕咕哝哝的说:“如许好模样儿,除了宝玉,甚么人擎受的起。”黛玉只装没闻声。袭人笑道:“如何人到了老来,就是混说白道的,叫人听着又活力,又好笑。”一时雪雁拿过瓶子来与黛玉看。黛玉道:“我懒待吃,拿了搁起去罢。”又说了一回话,袭人才去了。

且说探春湘云正在惜春那边论评惜春所画大观园图,说这个多一点,阿谁少一点,这个太疏,阿谁太密。大师又议着题诗,着人去请黛玉商讨。正说着,忽见翠缕墨二人返来,神采仓猝。湘云便先问道:“林女人如何不来?”翠缕道:“林女人昨日夜里又犯了病了,咳嗽了一夜。我们闻声雪雁说,吐了一盒子痰血。”探春听了惊奇道:“这话真么?”翠缕道:“如何不真。”翠墨道:“我们刚才出来了瞧了瞧,色彩不成色彩,说话儿的力量都微了。”湘云道:“不好的这么着,如何还能说话呢。”探春道:“如何你这么胡涂,不能说话不是已经……”说到这里却咽住了。惜春道:“林姐姐那样一个聪明人,我看他总有些瞧不破,一点半点儿都要认起真来。天下事那边有多少真的呢。”探春道:“既这么着,我们都畴昔看看。倘若病的短长,我们好畴昔奉告大嫂子回老太太,传大夫出去瞧瞧,也得个主张。”湘云道:“恰是如许。”惜春道:“姐姐们先去,我返来再畴昔。”

不知不觉,只见小丫头走来讲道:“内里雨村贾老爷请女人。”黛玉道:“我虽跟他读过书,却不比男门生,要见我何为么?何况他和娘舅来往,从未提起,我也不便见的。”因叫小丫头:“答复‘身上有病不能出来’,与我存候伸谢就是了。”小丫头道:“只怕要与女人道贺,南京另有人来接。”说着,又见凤姐同邢夫人、王夫人、宝钗等都来笑道:“我们一来道贺,二来送行。”黛玉慌道:“你们说甚么话?”凤姐道:“你还装甚么呆。你莫非不晓得林姑爷升了湖北的粮道,娶了一名继母,非常合心合意。现在想着你撂在这里,不成事体,因托了贾雨村作媒,将你许了你继母的甚么亲戚,还说是续弦,以是着人到这里来接你归去。约莫一到家中就要畴昔的,都是你继母作主。怕的是道儿上没有照顾,还叫你琏二哥哥送去。”说得黛玉一身盗汗。黛玉又恍忽父亲果在那边仕进的模样,心上急着硬说道:“没有的事,都是凤姐姐混闹。”只见邢夫人向王夫人使个眼色儿,”他还不信呢,我们走罢。”黛玉含着泪道:“二位舅母坐坐去。”世人不言语,都嘲笑而去。黛玉此时心中干急,又说不出来,哽哽咽咽。恍忽又是和贾母在一处的似的,心中想道:“此事惟求老太太,或还可救。”因而两腿跪下去,抱着贾母的腰说道:“老太太救我!我南边是死也不去的!何况有了继母,又不是我的亲娘。我是甘心跟着老太太一块儿的。”老太太道:“续弦也好,倒多一副嫁妆。”黛玉哭道:“我若在老太太跟前,决不使这里分外的闲钱,只求老太太救我。”贾母道:“不顶用了。做了女人,终是要出嫁的,你孩子家,不晓得,在此地终非结局。”黛玉道:“我在这里甘心本身做个奴婢度日,自做自吃,也是情愿。只求老太太作主。”老太太总不言语。黛玉抱着贾母的腰哭道:“老太太,你向来最是慈悲的,又最疼我的,到了告急的时候如何全不管!不要说我是你的外孙女儿,是隔了一层了,我的娘是你的亲生女儿,看我娘份上,也该护庇些。”说着,撞在怀里痛哭,闻声贾母道:“鸳鸯,你来送女人出去歇歇。我倒被他闹乏了。”黛玉情知不是路了,求去无用,不如寻个他杀,站起来往外就走。深痛本身没有亲娘,便是外祖母与舅母姊妹们,平时何等候的好,可见都是假的。又一想:“本日如何独不见宝玉?或见一面,看他另有法儿?”便见宝玉站在面前,笑嘻嘻地说:“mm大喜呀。”黛玉听了这一句话,越焦炙了,也顾不得甚么了,把宝玉紧紧拉住说:“好,宝玉,我本日才晓得你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了!”宝玉道:“我如何无情无义?你既有了人家儿,我们各干各自的了。”黛玉越听越气,越没了主张,只得拉着宝玉哭道:“好哥哥,你叫我跟了谁去?”宝玉道:“你要不去,就在这里住着。你原是许了我的,以是你才到我们这里来。我待你是如何样的,你也想想。”黛玉恍忽又像果曾许过宝玉的,心内忽又转悲作喜,问宝玉道:“我是死活盘算主张的了。你到底叫我去不去?”宝玉道:“我说叫你住下。你不信我的话,你就瞧瞧我的心。”说着,就拿着一把小刀子往胸口上一划,只见鲜血直流。黛玉吓得魂飞魄散,忙用手握着宝玉的心窝,哭道:“你如何做出这个事来,你先来杀了我罢!”宝玉道:“不怕,我拿我的心给你瞧。”还把手在划开的处所儿乱抓。黛玉又颤又哭,又怕人撞破,抱住宝玉痛哭。宝玉道:“不好了,我的心没有了,活不得了。”说着,眼睛往上一翻,咕咚就倒了。黛玉冒死放声大哭。只闻声紫鹃叫道:“女人,女人,如何魇住了?快醒醒儿脱了衣服睡罢。”黛玉一翻身,却本来是一场恶梦。

雪雁才出屋门,只见翠缕翠墨两小我笑嘻嘻的走来。翠缕便道:“林女人如何这迟早还不出门?我们女人和三女人都在四女人屋里讲究四女人画的那张园子景儿呢。”雪雁赶紧摆手儿,翠缕翠墨二人倒都吓了一跳,说:“这是甚么原故?”雪雁将方才的事,一一奉告他二人。二人都吐了吐舌头儿说:“这可不是顽的!你们如何不奉告老太太去?这还了得!你们如何这么胡涂。”雪雁道:“我这里才要去,你们就来了。”正说着,只听紫鹃叫道:“谁在外头说话?女人问呢。”三小我赶紧一齐出去。翠缕翠墨见黛玉盖着被躺在床上,见了他二人便说道:“谁奉告你们了?你们如许大惊小怪的。”翠墨道:“我们女人和云女人才都在四女人屋里讲究四女人画的那张园子图儿,叫我们来请女人来,不知女人身上又不佳了。”黛玉道:“也不是甚么大病,不过感觉身子略软些,躺躺儿就起来了。你们归去奉告三女人和云女人,饭后若无事,倒是请他们来这里坐坐罢。宝二爷没到你们那边去?”二人答道:“没有。”翠墨又道:“宝二爷这两天上了学了,老爷每天要查功课,那边还能像畴前那么乱跑呢。”黛玉听了,沉默不言。二人又略站了一回,都悄悄的退出来了。

因而探春湘云扶了小丫头,都到潇湘馆来。进入房中,黛玉见他二人,不免又悲伤起来。因又转念想起梦中,连老太太尚且如此,何况他们。何况我不请他们,他们还不来呢。内心虽是如此,脸上却碍不畴昔,只得勉强令紫鹃扶起,口中让坐。探春湘云都坐在床沿上,一头一个。看了黛玉这般风景,也自伤感。探春便道:“姐姐如何身上又不舒畅了?”黛玉道:“也没甚么要紧,只是身子软得很。”紫鹃在黛玉身后偷偷的用手指的那痰盒儿。湘云到底年青,脾气又兼直率,伸手便把痰盒拿起来看。不看则已,看了唬的惊奇不止,说:“这是姐姐吐的?这还了得!”初时黛玉昏昏沉沉,吐了也没细看,此时见湘云这么说,转头看时,本身早已灰了一半。探春见湘云莽撞,赶紧讲解道:“这不过是肺火上炎,带出一半点来,也是常事。偏是云丫头,不拘甚么,就如许蝎蝎螯螯的!”湘云红了脸,自悔讲错。探春见黛玉精力缺少,似有烦倦之意,赶紧起家说道:“姐姐悄悄的养养神罢,我们返来再瞧你。”黛玉道:“累你二位惦着。”探春又叮嘱紫鹃好生留意伏侍女人,紫鹃承诺着。探春才要走,只听内里一小我嚷起来。未知是谁,下回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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