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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回 凸碧堂品笛感凄清 凹晶馆联诗悲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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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残乐已谖。渐闻语笑寂,黛玉说道:“这时侯可知一步难似一步了。”因联道:

传花鼓滥喧。晴光摇院宇,黛玉笑道:“对的却好。下句又溜了,尽管拿些风月来塞责。”湘云道:“究竟没说到月上,也要装点装点,方不落题。”黛玉道:“且姑存之,明日再考虑。”因联道:

三人遂一同来至栊翠庵中。只见龛焰犹青,炉香未烬。几个老嬷嬷也都睡了,只要小丫环在蒲团上低头打盹。妙玉唤他起来,现去烹茶。忽听叩门之声,小丫环忙去开门看时,倒是紫鹃翠缕与几个老嬷嬷来找他姊妹两个。出去见他们正吃茶,因都笑道:“要我们好找,一个园里走遍了,连姨太太那边都找到了。才到了那山坡底下小亭里找时,可巧那边上夜的正睡醒了。我们问他们,他们说,方才亭外头棚下两小我说话,厥后又添了一个,闻声说大师往庵里去。我们就知是这里了。”妙玉忙命小丫环引他们到那边去坐着安息吃茶。自取了笔砚纸墨出来,将方才的诗命他二人念着,遂重新写出来。黛玉见他本日非常欢畅,便笑道:“向来没见你如许欢畅。我也不敢冒昧就教,这还能够见教否?若不堪时,便就烧了;若或可政,即请改正改正。”妙玉笑道:“也不敢妄加评赞。只是这才有了二十二韵。我意义惟着你二位警句已出,再若续时,恐后力不加。我竟要续貂,又恐有玷。”黛玉从没见妙玉作过诗,今见他欢畅如此,忙说:“公然如此,我们的虽不好,亦能够带好了。”妙玉道:“现在收结,到底还该归到本来脸孔上去。若尽管丢了真情真事且去搜奇捡怪,一则失了我们的闺阁脸孔,二则也与题目无涉了。”二人皆道极是。妙玉遂提笔一挥而就,递与他二人道:“休要见笑。依我必须如此,方翻转过来,虽前头有凄楚之句,亦无甚碍了。”二人接了看时,只见他续道:香篆销金鼎,脂冰腻玉盆。

说着,二人便同下了山坡。只一转弯,就是池沿,沿上一带竹栏相接,直通着那边藕香榭的途径。因这几间就在此山度量当中,乃凸碧山庄之退居,因洼而近水,故颜其额曰“凹晶溪馆”。是以处房宇未几,且又矮小,故只要两个老婆子上夜。本日探听得凸碧山庄的人应差,与他们无干,这两个老婆子关了月饼果品并犒赏的酒食来,二人吃得既醉且饱,早已息灯睡了。黛玉湘云见息了灯,湘云笑道:“倒是他们睡了好。我们就在这卷棚底下近水弄月如何?”二人遂在两个湘妃竹墩上坐下。只见天上一轮皓月,池中一轮水月,高低争辉,如置身于晶宫鲛室以内。轻风一过,粼粼然池面皱碧铺纹,真令人神清气净。湘云笑道:“怎得这会子坐上船吃酒倒好。这如果我家里如许,我就立即坐船了。”黛玉笑道:“恰是前人常说的好,。事若责备何所乐。据我说,这也罢了,偏要坐船起来。”湘云笑道:“得陇望蜀,人之常情。可知那些白叟家说的不错。说贫困之家自为繁华之家事事称心,奉告他说竟不能遂心,他们不肯信的;必得亲历其境,他方知觉了。就如我们两个,虽父母不在,然却也忝在繁华之乡,只你我竟有很多不遂心的事。”黛玉笑道:“不但你我不能称心,就连老太太,太太乃珍宝玉探丫甲等人,不管事大事小,有理在理,其不能各遂其心者,同一理也,何况你我客居客寄之人哉!”湘云传闻,恐怕黛玉又伤感起来,忙道:“休说这些闲话,我们且联诗。”

ギ朝光透,罘晓露屯。

钟鸣栊翠寺,鸡唱稻香村。

这里翠缕向湘云道:“大奶奶那边另有人等着我们睡去呢。现在还是那边去好?”湘云笑道:“你顺道奉告他们,叫他们睡罢。我这一去未免轰动病人,不如闹林女人半夜去罢。”说着,大师走至潇湘馆中,有一半人已睡去。二人出来,方才卸妆宽衣,プ漱已毕,方上床安息。紫鹃放下绡帐,移灯掩门出去。谁知湘云有择席之病,虽在枕上,只是睡不着。黛玉又是个心血不敷常常失眠的,本日又错过困头,天然也是睡不着。二人在枕上翻来复去。黛玉因问道:“如何你还没睡着?”

三五中秋夕,湘云想了一想,道:

晦朔魄空存。壶漏声将涸,湘云方欲联时,黛玉指池中黑影与湘云看道:“你看那河里如何象小我在黑影里去了,敢是个鬼罢?”湘云笑道:“但是又见鬼了。我是不怕鬼的,等我打他一下。”因哈腰拾了一块小石片向那池中打去,只听打得水响,一个大圆圈将月影荡散复聚者几次。只听那黑影里嘎然一声,却飞起一个明白鹤来,直往藕香榭去了。黛玉笑道:“本来是他,蓦地想不到,反吓了一跳。”湘云笑道:“这个鹤风趣,倒助了我了。”因联道:窗灯焰已昏。寒塘渡鹤影,林黛玉听了,又喝采,又跺足,说:“了不得,这鹤真是助他的了!这一句更比。秋湍分歧,叫我对甚么才好?。影字只要一个。魂字可对,何况。寒塘渡鹤多么天然,多么现成,多么有景且又新奇,我竟要搁笔了。”湘云笑道:“大师细想就有了,不然就放着明日再联也可。”黛玉只看天,不睬他,半日,蓦地笑道:“你不必说嘴,我也有了,你听听。”因对道:

银蟾气吐吞。药经灵兔捣,黛玉不语点头,半日随念叨:

风叶聚云根。宝婺情孤洁,湘云道:“这对的也还好。只是下一句你也溜了,幸而是景中情,不但用。宝婺来塞责。”因联道:

正说间,只听笛韵婉转起来。黛玉笑道:“本日老太太,太太欢畅了,这笛子吹的风趣,到是助我们的兴趣了。咱两个都爱五言,就还是五言排律罢。”湘云道:“限何韵?”黛玉笑道:“我们数这个雕栏的直棍,这头到那头为止。他是第几根就用第几韵。若十六根,便是。一先起。这可新奇?”湘云笑道:这倒新奇。“因而二人起家,便重新数至绝顶,止得十三根。湘云道。”偏又是。十三元了。这韵少,作排律只怕牵强不能压韵呢。少不得你先起一句罢了。“黛玉笑道。”倒要尝尝我们谁强谁弱,只是没有纸条记。“湘云道。”无妨,明儿再写。只怕这一点聪明另有。“黛玉道。”我先起一句现成的鄙谚罢。“因念叨:

匝地管弦繁。几处狂飞盏,湘云笑道:“这一句。几处狂飞盏有些意义。这倒要对的好呢。”想了一想,笑道:谁家不启轩。轻北风剪剪,黛玉道:“对的比我的却好。只是底下这句又说熟话了,就该加劲说了去才是。”湘云道:“诗多韵险,也要铺陈些才是。纵有好的,且留在背面。”黛玉笑道:“到背面没有好的,我看你羞不羞。”因联道:良宵景暄暄。争饼嘲黄发,湘云笑道:“这句不好,是你诬捏,用俗事来难我了。”黛玉笑道:“我说你未曾见过书呢。吃饼是旧典,唐书唐志你看了来再说。”湘云笑道:“这也难不倒我,我也有了。”因联道:

人向广寒奔。犯斗邀牛女,湘云也望月点首,联道:

湘云笑道:“这山上弄月虽好,终不及近水弄月更妙。你晓得这山坡底下就是池沿,山坳里近水一个地点就是凹晶馆。可知当日盖这园子时就有学问。这山之高处,就叫凸碧;山之低洼近水就叫作凹晶。这。凸。凹二字,向来用的人起码。现在直用作轩馆之名,更觉新奇,不落窠臼。可知这两处一上一下,一明一暗,一高一矮,一山一水,竟是特因玩月而设此处。有爱那山高月小的,便往这里来;有爱那皓月清波的,便往那边去。只是这两个字俗念作。洼。拱二音,便说俗了,不大见用,只陆放翁用了一个。凹字,说。古砚微凹聚墨多,另有人批他俗,岂不成笑。”林黛玉道:“也不但放翁才用,前人顶用者太多。如江淹lt;lt;青苔赋gt;gt;,东方朔lt;lt;神异经gt;gt;,乃至lt;lt;画记gt;gt;上云张僧繇画一乘寺的故事,不成胜举。只是古人不知,误作俗字用了。实和你说罢,这两个字还是我拟的呢。因那年试宝玉,因他拟了几处,也有存的,也有编削的,也有尚未拟的。这是厥后我们大师把这没驰名色的也都拟出来了,注了出处,写了这房屋的坐落,一并带出来与大姐姐瞧了。他又带出来,命给娘舅瞧过。谁知娘舅倒喜好起来,又说:。早知如许,那日该就叫他姊妹一并拟了,岂不风趣。以是凡我拟的,一字不改都用了。现在就往凹晶馆去看看。”

犹步萦纡沼,还登寂历原。

素彩接乾坤。奖惩无宾主,湘云道:“又说他们何为么,不如说我们。”只得联道:

世人笑道:“实在可听。我们也想不到如许,须得老太太带领着,我们也得开些气度。”贾母道:“这还不大好,须得拣那乐谱越慢的吹来越好。”说着,便将本身吃的一个内造瓜仁油松穰月饼,又命斟一大杯热酒,送给谱笛之人,渐渐的吃了再细细的吹一套来。媳妇们承诺了,方送去,只见方才瞧贾赦的两个婆子返来了,说:“右脚面上白肿了些,现在调服了药,疼的好些了,也不甚大干系。”贾母点头叹道:“我也太操心。打紧说我偏疼,我反如许。”因就将方才贾赦的笑话说与王夫人尤氏等听。王夫人等因笑劝道:“这原是酒后大师谈笑,不留意也是有的,岂有敢说老太太之理。老太太自当解释才是。”只见鸳鸯拿了软巾兜与大大氅来,说:“夜深了,恐露水下来,风吹了头,必要添了这个。坐坐也该歇了。”贾母道:“偏今儿欢畅,你又来催。莫非我醉了不成,偏到天亮!”因命再斟酒来。一面戴上兜巾,披了大氅,大师陪着又饮,说些笑话。只听桂花阴里,呜哭泣咽,袅袅悠悠,又收回一缕笛音来,果然比先更加苦楚。大师都肃但是坐。夜静月明,且笛声悲怨,贾母大哥带酒之人,听此声音,不免有触于心,禁不住堕下泪来。世人相互都不由有苦楚孤单之意,半日,方知贾母伤感,才忙回身陪笑,发语解释。又命暖酒,且住了笛。尤氏笑道:“我也就学一个笑话,说与老太太解解闷。”贾母勉强笑道:“如许更好,快说来我听。”

空帐悬文凤,闲屏掩彩鸳。

乘槎待帝孙。虚盈轮莫定,黛玉笑道:“又用比兴了。”因联道:

这里贾母仍带世人赏了一回桂花,又退席换暖酒来。正说着闲话,猛不防只听那壁厢桂花树下,呜哭泣咽,悠婉转扬,吹出笛声来。趁着这明月清风,天空位净,真令人烦心顿解,万虑齐除,都寂然端坐,冷静相赏。听约两盏茶时,方才止住,大师奖饰不已。因而遂又斟上暖酒来。贾母笑道:“公然可听么?”

振林千树鸟,啼谷一声猿。

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

露浓苔更滑,霜重竹难扪。

空剩雪霜痕。阶露团朝菌,湘云笑道:“这一句如何压韵,让我想想。”因起家负手,想了一想,笑道:“够了,幸而想出一个字来,几近败了。”因联道:

贾母道:“音乐多了,反失高雅,只用吹笛的远远的吹起来就够了。”说毕,刚才去吹时,只见跟邢夫人的媳妇走来向邢夫人前说了两句话。贾母便问:“说甚么事?”那媳妇便回说:“方才大老爷出去,被石头绊了一下,了腿。”贾母传闻,忙命两个婆子快看去,又命邢夫人快去。邢夫人遂告别起家。贾母便又说:“珍哥媳妇也趁着便就家去罢,我也就睡了。”尤氏笑道:“我本日不归去了,定要和老祖宗吃一夜。”贾母笑道:“使不得,使不得。你们小伉俪家,彻夜不要团聚团聚,如何为我担搁了。”尤氏红了脸,笑道:“老祖宗说的我们太不堪了。我们固然年青,已经是十来年的伉俪,也奔四十岁的人了。何况孝服未满,陪着老太太顽一夜还罢了,岂有自去团聚的理。”贾母传闻,笑道:“这话非常,我倒也忘了孝未满。不幸你公公已是二年多了,但是我倒忘了,该罚我一大杯。既如许,你就越性别送,陪着我罢了。你叫蓉儿媳妇送去,就趁便归去罢。”尤氏说了。蓉妻承诺着,送出邢夫人,一同至大门,各自上车归去。不在话下。

有兴悲何继,无愁意岂烦。

冷月葬花魂。湘云鼓掌赞道:“公然好极!非此不能对。好个。葬花魂!”因又叹道:“诗固别致,只是太颓废了些。你现病着,不该作此过于清奇诡谲之语。”黛玉笑道:“不如此如何赛过你。下句竟还未得,只为用工在这一句了。”一语未了,只见栏外山石后转出一小我来,笑道:“好诗,好诗,公然太悲惨了。不必再往下联,若底下只如许去,反不显这两句了,倒感觉堆砌牵强。”二人不防,倒唬了一跳。细看时,不是别人,倒是妙玉。二人皆惊奇,因问:“你如何到了这里?”妙玉笑道:“我闻声你们大师弄月,又吹的好笛,我也出来玩赏这清池皓月。顺脚走到这里,忽闻声你两个联诗,更觉清雅非常,故此听住了。只是方才我闻声这一首中,有几句虽好,只是过于衰颓凄楚。此亦关人之气数而有,以是我出来止住。现在老太太都已早散了,满园的人想俱已睡熟了,你两个的丫头还不知在那边找你们呢。你们也不怕冷了?快同我来,到我那边去吃杯茶,只怕就天亮了。”黛玉笑道:“谁晓得就这个时侯了。”

箫增嫠妇泣,衾倩侍儿温。

话说贾赦贾政带领贾珍等散去不提。且说贾母这里命将围屏撤去,两席并而为一。众媳妇另行擦桌整果,更杯洗箸,陈列一番。贾母等都添了衣,盥漱吃茶,方又入坐,团团环绕。贾母看时,宝钗姊妹二人不在坐内,知他们家去圆月去了,且李纨凤姐二人又病着,少了四小我,便觉冷僻了好些。贾母因笑道:“往年你老爷们不在家,我们越性请过姨太太来,大师弄月,却非常闹热。忽一时想起你老爷来,又不免想到母子伉俪后代不能一处,也都没兴。及至本年你老爷来了,正该大师团聚取乐,又不便请他们娘儿们来讲谈笑笑。何况他们本年又添了两口人,也难丢了他们跑到这里来。偏又把凤丫头病了,有他一人来讲谈笑笑,还抵得十小我的空儿。可见天下事总难十全。”说毕,不觉长叹一声,遂命拿大杯来斟热酒。王夫人笑道:“本日得母子团聚,自比往年风趣。往年娘儿们虽多,终不似本年本身骨肉齐备的好。”贾母笑道:“恰是为此,以是才欢畅拿大杯来吃酒。你们也换大杯才是。”邢夫人等只得换上大杯来。因夜深体乏,且不能胜酒,未免都有些倦意,无法贾母兴犹未阑,只得陪饮。贾母又命将や毡铺于阶上,命将月饼西生果品等类都叫搬下去,令丫头媳妇们也都团团围坐弄月。贾母因见月至中天,比先更加出色敬爱,因说:“如此好月,不成不闻笛。”因命人将十番上女孩子传来。

拟景或依门。酒纵情犹在,湘云说道:“是时侯了。”乃联道:

清游拟上元。撒天箕斗灿,林黛玉笑道:

觥筹乱绮园。分曹尊一令,黛玉笑道:“下句好,只是难对些。”因想了一想,联道:射覆听三宣。骰彩红成点,湘云笑道:“。三宣风趣,竟化俗成雅了。只是下句又说上骰子。”少不得联道:

歧熟焉忘径,泉知不问源。

庭烟敛夕ク。秋湍泻石髓,黛玉听了,不由也起家叫妙,说:“这促狭鬼,公然留下好的。这会子才说。ク字,亏你想得出。”湘云道:“幸而昨日看历朝文选见了这个字,我不知是何树,因要查一查。宝姐姐说不消查,这就是现在俗叫作明开夜合的。我信不及,到底查了一查,公然不错。看来宝姐姐晓得的竟多。”黛玉笑道:“。ク字用在此时更恰,也还罢了。只是。秋湍一句亏你好想。只这一句,别的都要抹倒。我少不得打起精力来对一句,只是再不能似这一句了。”因想了一想,道:

吟诗序仲昆。构思时倚槛,黛玉道:“这能够入上你我了。”因联道:

分瓜笑绿嫒。香新荣玉桂,黛玉笑道:“分瓜但是实实的你诬捏了。”湘云笑道:“明日我们对查了出来大师看看,这会子别迟误工夫。”黛玉笑道:“虽如此,下句也不好,不犯着又用。玉桂。金兰等字样来塞责。”因联道:

色健茂金萱。蜡烛辉琼宴,湘云笑道:“。金萱二字便宜了你,省了多少力。如许现成的韵被你得了,只是不犯着替他们颂圣去。何况下句你也是塞责了。”黛玉笑道:“你不说。玉桂,我莫非强对个。金萱么?再也要铺陈些都丽,方才是即景之实事。”湘云只得又联道:

本来黛玉和湘云二人并未去睡觉。只因黛玉见贾府中很多人弄月,贾母犹叹人少,不似当年热烈,又提宝钗姊妹家去母女弟兄自去弄月等语,不觉对景感念,自去俯栏垂泪。宝玉远因晴雯病势甚重,诸务偶然,王夫人再四遣他去睡,他也便去了。探春又因克日家事着恼,得空玩耍。虽有迎春惜春二人,偏又平日不大甚合。以是只剩了湘云一人欣喜他,因说:“你是个明白人,何必作此形像自苦。我也和你一样,我就不似你如许心窄。何况你又多病,还不本身保养。可爱宝姐姐,姊妹每天说亲道热,早已说本年中秋要大师一处弄月,需求起社,大师联句,到本日便弃了我们,本身弄月去了。社也散了,诗也不作了。倒是他们父子叔侄纵横起来。你可知宋太祖说的好:。卧榻之侧,岂许别人熟睡。他们不作,我们两个竟联起句来,明日羞他们一羞。”黛玉见他这般安慰,不肯负他的豪兴,因笑道:“你看这里这等人声喧闹,有何诗兴。”

彻旦休云倦,烹茶更细论。后书:lt;lt;右中秋夜大观园即景联句三十五韵gt;gt;。黛玉湘云二人皆赞美不已,说:“可见我们每天是舍近而求远。现有如许诗仙在此,却每天去纸上谈兵。”妙玉笑道:“明日再润色。此时想也快天亮了,到底要安息安息才是。”林史二人传闻,便起家告别,带领丫环出来。妙玉送至门外,看他们去远,方掩门出去。不在话下。

湘云浅笑道:“我有择席的病,何况走了困,只好躺躺罢。你如何也睡不着?”黛玉叹道:“我这睡不着也并非本日,约莫一年当中,通共也只好睡十夜满足的。”湘云道:“倒是你病的原故,以是……”不知下文甚么――

尤氏乃说道:“一家子养了四个儿子:大儿子只一个眼睛,二儿子只一个耳朵,三儿子只一个鼻子眼,四儿子倒都齐备,偏又是个哑叭。”正说到这里,只见贾母已昏黄双眼,似有睡去之态。尤氏方住了,忙和王夫人悄悄的请醒。贾母睁眼笑道:“我不困,白闭闭眼养神。你们尽管说,我听着呢。”王夫人等笑道:“夜已四更了,风露也大,请老太太安息罢。明日再赏十六,也不孤负这月色。”贾母道:“那边就四更了?”王夫人笑道:“实已四更,他们姊妹们熬不过,都去睡了。”贾母传闻,细看了一看,公然都散了,只要探春在此。贾母笑道:“也罢。你们也熬不惯,何况弱的弱,病的病,去了倒费心。只是三丫头不幸见的,尚还等着。你也去罢,我们散了。”说着,便起家,吃了一口清茶,便有预备下的竹椅小轿,便围着大氅坐上,两个婆子搭起,世人围随出园去了。不在话下。

石奇神鬼搏,木怪虎狼蹲。

这里众媳妇清算杯盘碗盏时,却少了个细茶杯,各处寻觅不见,又问世人:“必是谁失手打了。撂在那边,奉告我拿了磁瓦去交收是证见,不然又说偷起来。”世人都说:“没有打了,只怕跟女人的人打了,也未可知。你细想想,或问问他们去。”一语提示了这管家伙的媳妇,因笑道:“是了,那一会儿记得是翠缕拿着的。我去问他。”说着便去找时,刚下了甬道,就遇见了紫鹃和翠缕来了。翠缕便问道:“老太太散了,可知我们女人那去了?”这媳妇道:“我来问那一个茶钟往那边去了,你们倒问我要女人。”翠缕笑道:“我因倒茶给女人吃的,展眼转头,就连女人也没了。”那媳妇道:“太太才说都睡觉去了。你不知那边顽去了,还不晓得呢。”翠缕向紫鹃道:“断乎没有悄悄的睡去之理,只怕在那边走了一走。现在见老太太散了,赶过前边送去,也未可知。我们且往前边找找去。有了女人,天然你的茶钟也有了。你明日一早再找,有甚么忙的。”媳妇笑道:“有了下落就不必忙了,明儿就和你要罢。”说毕归去,仍查收家伙。这里紫鹃和翠缕便往贾母处来。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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