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语气并不重，但是此中含着的严肃叫连嬷嬷和清秋不住颤抖。

谢凉萤并不是个不记恩典的人，不然宿世也不会被谢家捏着鼻子走到那境地。连嬷嬷和清秋到底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小事也许记不得，大事还是记在内心的。她记得很清楚，连嬷嬷在本身与薛简订了亲后，便被颜氏借着大哥的由头，发配去了京郊的庄子上，本身如何要求没用，不过几日，就得知她得了急病暴毙的动静。当时本身还狠哭了一场。

连嬷嬷和清秋二人相互搀扶着，跟在谢凉萤的背面进了屋子。没了冷风吹着，两人感受好多了，但身上的凉意并非一时半会儿就能散去的，仍旧打着寒噤。

桩桩件件，已得知的本相与宿世所知相违背，谢凉萤的脑筋有些浑沌，不晓得本身到底该信赖哪一个。

她又把目光放在了静若寒蝉的连嬷嬷和清秋身上，心下沉吟。

谢凉萤在内心长叹一声，看来谢家实在早就开端落败了。如许就能想明白为甚么祖父急着要博个从龙之功，新帝即位需求大肆犒赏，足以弥补谢家的缝隙。

连嬷嬷一听祸及家人，双身一软吓瘫在地上，口中不住道：“女人明鉴，老奴便是再大的胆量，也不敢擅自拿仆人家的东西出去变卖。真是夫人叫我们做的。”

谢凉萤有些看不畴昔，到底服侍了本身这很多年，便令清夏去唤人给她们取了洁净的新衣服过来。

连嬷嬷连连叩首，额际都模糊可见血迹，“老奴所说满是真的，女人千万信我这遭。”

宿世的清秋最后勾搭上了本身的大堂哥，被收了房，将大堂哥迷得不可，大有宠妾灭妻的偏向。因闹出了这事，大伯母和本身母亲便闹翻了。两人各有说辞，谁也说不过谁，而后两人便再也未曾说上一句话。不过好景也不悠长，查出有身的清秋还没等母凭子贵，就因流产失血过量而亡。

“五女人，夫人来看你了。”

连嬷嬷诚恳回道：“六女人那儿倒是不晓得，想来和女人差不了多少。夫人是客岁年后叫我同清秋一道畴昔，让我们偷着东西出来交予她的。”踌躇半晌，终究将最后一点事都说了出来，“夫人允了我们，只要偷一件东西出来，便给我和清秋二两银子。”

院里服侍的小丫环们早就被方才那阵仗给吓坏了，一个个都远远地躲了。见清夏出来，还觉得是要叫本身去吃挂落，慌得都不敢靠近。勉强有几个胆量大些的，上去听了叮咛，晓得是替连嬷嬷和清秋拿衣服，心中一块大石便落下，忙不迭地去了她们屋子里，恐怕晚一刻就被抓住一顿好揍。

谢凉萤冷哼一声，“莫要觉得把脏水泼到我娘身上，我便能饶了你们。觉得我叫你们出去是为了甚么？不过是怕你们在外头声那般大，叫人听了去，还觉得真是我娘做了甚么。”她朝清夏使了个眼色，“去把门关起来。”

谢凉萤对劲地看着清夏不发一言地顺从本身的号令办事，心道难怪宿世清夏能得薛简青睐，最后竟配了本身的三管事。本身身边没几个能堪大用的，偶尔出一个清夏，天然显了出来。

“唯有夫人是老夫人的远亲侄女，凡是老夫人的话，夫人莫敢不从。只是谢家高低几十口人呢，光夫人一人那里吃得消。从客岁开端，夫人的嫁奁便剩的未几了。无法之下，”连嬷嬷咬咬牙，接着道，“夫人便想到了从女人这里取了一些值钱的犒赏，因是宫里头的官家东西，等闲不好脱手，只得把上头的宝石拆了或变卖或当礼送人，将金子融了，暂救一时之急。”

连嬷嬷道：“大件东西不好脱手，带出去了熟谙的人家也晓得是谢家的。这不是就与老夫人所想的恰好岔开了？女人同屋里服侍的这两个年纪还小，以是辩白不出。实在三年前，家里用的炭就已经不如畴昔了。之前多数是拿了家里老爷们得的中等银骨炭同柴炭去换上等的银骨炭，现在皆是三等银骨炭掺了菊花碳。因都不出烟气，以是等闲辨不出来。女人许是忘了，三年前二夫人还因炭差了闹了几次，都被老夫人压下来了，令她有钱便本身去用好的。二夫人那里有阿谁钱，就只得歇了心机。这事家里头年纪大些的都晓得，女人大可去问。”

清夏沉默领命。

谢凉萤并不吃这套，嗤笑道：“我信你的可多着呢，要不如何会把库房的钥匙给你保管。你失期于我，叫我如何信你？不说旁的，只言谢家这一件。若家里头真的不好过了，为何我屋里、夫人屋里的东西都不见半点差？那里看得出半丝不当来。”

而清秋呢……谢凉萤渐渐地抬起视线，看了她一眼，又垂下。

连嬷嬷大着胆量偷眼觑了谢凉萤，见那位本身一向服侍着的女人现在面色阴沉，里头透着一点安静，涓滴不见昔日的莽撞之性。谢凉萤是她看着长大的，还在襁褓中时，她便被颜氏派来服侍。能够说，谢凉萤眨一下眼睛，连嬷嬷就晓得她内心想的是甚么。但彻夜这位女人的表示，让连嬷嬷感觉全然陌生，没有半点昔日的熟谙感。由此她终究肯定了谢凉萤脾气大变――这原是下人们之间的猜想罢了。

连嬷嬷和清秋见谢凉萤不说话，心中缓了一口气，感觉本身这条贱命是保住了。不过很快，谢凉萤的发问又叫她们提心吊胆起来。

谢凉萤起家在屋里转了转，看似随便地伸手在挂着的纱帐上摸了一把，手感的确要比畴昔的糙上一些，也更薄。身上穿的绸缎畴昔不重视时还未曾感觉，现在晓得了内幕，再一摸，的确不如畴昔穿的料子来得好。丝用的少了，不如畴昔那么丰富。

谢凉萤到底还是坐得住云阳侯府的，措置家事上还是有一手，只是对上谢家时脑筋不清楚罢了。重生后晓得了事情原委，天然对谢家人不假辞色，将本身宿世所会的统统都付诸他们身上。

只是，现在天子身材安康，并无立太子之意。除非率军逼宫，不然离皇子即位还早得很。宿世本身死的时候，天子还活的好好的呢。如果如此，那本身和mm的嫁奁为何那般庞大，涓滴不见谢家一点败落之相。这些嫁奁钱，谢家是从那里来的？谢家男人虽多为官，可皆是清贵之职，并未曾外派，从那里搞十万雪花银来华侈。

连嬷嬷说的当然是实话，为了保命这时她是甚么都敢说了。

谢凉萤垂下眼，冷静道：“那些东西，你们手里头现在怕是有几十两了吧。再攒下一些来，都够赎身出府了。”

清秋哭道：“女人且饶了我们这遭，清秋一时胡涂，下次再不敢了。”

边上吓得一同跪下来的清秋不住地点头，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连嬷嬷和清秋从清夏手里取了衣服，在屏风背面换好后，期呐呐艾地相互相互推着出来了。站在离谢凉萤十步远的处所，仿佛一旦谢凉萤有个行动，她们就能当即落跑似的。

谢凉萤收回了思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遇，如果再不说实话，企图把任务推到主子身上，就莫要怪我不怀旧情。贪了东西，惠及家人，我不会仅仅绑了你们，连带着一家子我都不会放过。”

谢凉萤看着连嬷嬷，在内心阐发起她的话来。

谢凉萤回身看着她们二人，刚要说甚么的时候，院门被人叩响。

也许……她的重生本就是一场梦。而这些也都是假的，现在不过是在梦中罢了。

不晓得现在清秋有没有和本身那位醉情女色当中的大堂哥搭上线。

“哦？你既然说是娘让你们做的，那你们倒说说看，娘这么做的启事是甚么。她若真想要东西，何不亲身来跟我讨了，莫非我还会舍不得东西不成。”谢凉萤柳眉一竖，“的确一派胡言！”

“娘……是从甚么时候让你们从我库房里头取东西去换钱的。”谢凉萤的眼神垂垂空茫了起来，“mm……那边，是不是同我一样，也……”

连嬷嬷不得不将事情原本来本地讲了出来，“实在早几年前，家里头就入不敷出了。老夫报酬着能叫家内里看着面子些，不得不拿出了本身的梯己来补助。原还想叫大夫人把嫁奁拿出来的，只是大夫人愣是不承诺。老夫人担忧若硬是要了大夫人的嫁奁，魏家那边不好交代。二夫人夙来是个貔貅性子，只进不出，要想从她手里拿出来东西，比登天还难。她又是个败落户的性子，到时候岂不闹翻了天。”

谢凉萤抿了一口茶，余光扫了她们一眼。见两人正相互悄悄使着眼色，想来是在测度本身下一步会如何做。她不动声色地盖好了茶碗盖子，在屋子里一片喧闹之时，猛地把一碗带着茶汁的描金白骨瓷盖碗往二人脚下一砸。

浅绿的茶汤连着茶叶渣溅到了她们的鞋上，茶汁从缎面上渗入下去，弄湿了里头的棉里子。因不是非常烫，倒也无甚大碍，不过是鞋子的缎面上头有了茶渍，显得不是那么都雅光鲜了。脚边散落的一地碎瓷看着叫人有些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