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赏荷

赢烈哈哈一笑，伸手搀起宸妃，道：“你们姐妹一唱一和，倒叫朕能说些甚么！只是你要看鱼，今后有的是时候，何必赶在这中午头上。已是午餐时候了，朕同你一道用午膳。”说着，便挽起萧清婉的一只手，又对宸妃道：“今儿有上好的鹿肉，宸妃也一道来罢。”宸妃见天子如此，料知他想与皇后独处，本身不好没眼色的只顾杵在一边，便道：“臣妾早上出来时，命人预备下了荷叶粥，想必这时候也得了，臣妾便不滋扰皇上娘娘了。”萧清婉虽想挽留，赢烈却道：“如此也好，还是坐了肩舆归去，别叫日头晒了。”宸妃便行了礼告别退去了。

待天子的仪仗畴昔了，贵妃立着发了会儿呆，看着面前正在怒放的月季，内心暗道：她们都恰是鲜艳的时候，我这朵花倒是要谢了么？一旁文喜见她神采伤感，便开口劝道：“娘娘不必难过，皇上大婚才过，恰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眼下皇后有些恩宠，也不算甚么。娘娘且看宸妃得宠的时候，旁的妃嫔皇上也并没萧瑟，就晓得了。”贵妃道：“只是也得想个别例渐渐的削了她们的恩宠才是，她们萧家是惯出狐媚子的。”说着，想了想又笑了：“皇上既说过些光阴，那可就来日方长了。我们走罢。”文喜这才唤过那站得远远的几个公公，将肩舆抬了过来，贵妃还是坐了，回宫不提。

时下正值隆冬，宫中所植百般花木如月季、玫瑰、素馨、美人蕉、凤仙、紫薇等都已到了怒放的时节，满目皆是争奇斗艳的花儿，轻风一过花香习习，沁民气脾。萧清婉渐渐走在道上，赏着这夏季美景，虽是现下的景况并非本身所愿，但已是来了这儿了，再想甚么也是无用，所幸皇上待本身还好，且另有姐姐相互搀扶，想通此节内心也略微松快了些。

两人正在玩乐，忽而一降落男音道：“甚么事儿，这般欢畅？”二人闻言，仓猝回身施礼，道：“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一众宫人也都跪了。

那来人恰是赢烈，身后只跟着一个张鹭生，他道了平身，世人才都起来。赢烈瞧了几眼萧清婉，见她本日穿戴一件淡青色竹叶纹软纱褙子，里头是一条翠绿绣荷斑纹高腰襦裙，上头便露着一抹乌黑的酥胸，脖子上戴着一串白玉串珠，倒更加显着那皮肤白净细致，便笑道：“朕去了坤宁宫，见你不在，那些主子们说你到这儿来了，朕便寻了来。这么热的天，又是晌午了，跑到水边来，不怕着了暑气。”说着，又笑着对宸妃道：“宸妃也不拦着。”萧清婉忙道：“是臣妾定要来看鱼的，皇上不要见怪姐姐。”宸妃亦笑道：“皇后娘娘定要来，臣妾拦不住，再则臣妾心想，娘娘初入皇宫，于各处不熟，到处逛逛也是好的，便同着走出来了。皇上今见罪，就请罚吧。”说着便做了个万福。

肩舆缓缓的行着，虽是四个角落里都放了盛冰的青瓷坛子，贵妃仍旧嫌闷热，本身打起了一旁的轿帘。文喜跟在肩舆边，瞧着贵妃的神采，谨慎的问道：“娘娘今儿去给皇后存候，可觉着如何？”贵妃冷冷一笑，道：“不过一个毛丫头电影罢了，嘴头子倒还算短长，只是一个黄毛丫头，如何做的了皇后！”文喜陪着笑，道：“皇后同宸妃是亲姐妹，一个宸妃已是不易对于了，现在又来了一个皇后，娘娘不怕她们结成一党，更加毒手么？”贵妃道：“那又如何，她们两个也不过是靠了身家背景，才进的这皇宫大内。萧家固然在外势大，却难管这后宫里的事儿，如果分歧了皇上的心机，就是国公又能如何？本宫可与她们分歧，文喜，本宫能有本日，但是靠着甚么权贵的家世么？”文喜笑道：“天然不是，娘娘奉侍皇上光阴最长，又为皇上生下了大皇子，皇上待娘娘是情深意重，才封了娘娘做贵妃。”贵妃道：“这也罢了，本宫的哥哥只是个小小的午门待诏，朝廷大事他说不上话，既说不上话，萧家也难拿他的错处。朝里另有别的人，凭他们斗去，只要我们不出头，谁败了也扯不上我们。”文喜趋奉道：“娘娘真是足智多谋，心智过人，这六宫以内谁能及得上。”贵妃又道：“本日本宫也说了，这打理六宫事件的权益还在本宫手里，她这皇后也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虽则宸妃那般受宠，也未曾夺了去，本宫瞧着她还不如宸妃呢。”文喜道：“只是她既做了皇后，便是六宫之主，怕是克日内娘娘就要让权呢。”贵妃当即便道：“本宫这权益，是皇上亲口命令给的，皇上一日没有发话，本宫便一日不让，即便皇上有话，本宫也有话去回。”文喜面带忧愁道：“这皇后非常年青，恰是生养的时候，皇上待她又极好，如果将来生下了龙子，皇上有了嫡出的皇子，这很多事就不好说了。”贵妃冷冷道：“那也得看她有没有阿谁福分，你不见宸妃客岁么？她姐姐宸妃是个福薄的坯子，本宫瞧她，也不是个有福的。”文喜唯唯称是，又道：“娘娘，另有一事，却才宫里来报——赵大人找人传话出去，说娘娘的侄子赵公子春秋垂垂大了，求娘娘给寻个官位，也好今后说亲的时候好听。”贵妃静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一家子的繁华，都拴在本宫一小我的裙子带上，他们就不为本宫想想。”

两人低声说了一起的话，才过了御花圃，文喜便远远的瞥见一列人马过来，忙对贵妃道：“娘娘，皇上的仪仗过来了。”贵妃赶紧命停了轿，坐着理了理云鬓，才由文喜扶着下来，迎着仪仗款款走上前去，在一边盈盈一福道：“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赢烈见是她，停了脚步，道：“贵妃平身罢。”文喜扶着贵妃起来，贵妃见天子神采平和，便笑道：“皇上这是下了朝了？怎的打这儿过来了？”赢烈道：“本日朝上没甚么事儿，朕下朝的早，就想在园子里逛逛。贵妃这是从坤宁宫来？”贵妃笑道：“恰是呢，才去给皇后娘娘请了安，娘娘说天热就没让我们久坐，就出来了。”赢烈道：“这天是闷热了些，该了局透雨了。”贵妃试着道：“气候闷热，皇上筹算去那里呢？臣妾早间命人备下了冰糖莲子并糯米酒，都在冰里湃着，皇上去了恰好吃体味暑。”赢烈道：“不必了，朕还要到坤宁宫那儿去瞧瞧皇后，你自用罢。”贵妃碰了个钉子，脸上倒还挂着笑，道：“臣妾出来时，皇后娘娘留了宸妃mm说话，怕这会儿还没走呢。”赢烈亦笑道：“这倒也好了，也有几日不见她了。”贵妃见状，知人是拉不畴昔了，便也不言语了，只说了些冷暖闲话。

贵妃自坤宁宫东门出来，绕过木影壁，见壁上贴着的描金大红喜字甚是刺眼，便望着出了会儿神，还是跟着她的文喜道了句：“娘娘，日头大，还是早些归去罢。”贵妃扫了她一眼，道：“啰嗦甚么，要你来提示。”说着就上了肩舆，道了句“走罢。”抬轿的公公便起了轿，稳步向着贵妃所居的长春宫行去。

一旁宸妃道：“嫔妾在家时，娘娘也很会画几笔没骨的荷花的，现在还画么？”萧清婉淡淡的道了句“有日子未曾动笔了呢。”说着，便率性将手里的鱼食向远处抛洒，水面又是一阵骚动，萧清婉看到了兴头上，便不由笑出了声。宸妃久在宫闱，也难有现在表情，便同着mm玩闹了起来。

萧清婉同着宸妃一道往太液池行去，因不是正式出行，也就没传仪仗，只是点了几个宫人随行——青莺明月都在其内。

赢烈见着路边一丛白月季开的极好，便对跟着的总管寺人张鹭生道：“朕记得宸妃夙来喜好雅而不艳的花，又喜好月季，这红色的月季是未几见的，你叮咛花匠将这株月季移到她宫里去。”张寺人应了喏，赢烈又喃喃自语道：“却不知皇后喜好甚么花儿，宸妃也没奉告朕。”贵妃眼里瞧着，耳里听着，内心便不由得出现了酸水，此时太阳也升到了空中，直烤的人头皮焦，便道：“快晌午了，日头上去了，皇上别在路上晒坏了，快些去罢。”赢烈却对她笑道：“这几个月备办大婚事件，你在宫里筹措，起早贪黑，实在辛苦了，朕已命人送了些才进贡的东阿阿胶和上好的茯苓霜去你宫里，给你滋补。”贵妃未曾推测此节，内心又喜了，忙谢恩道：“多谢皇上厚爱，此乃臣妾分内之事，臣妾不觉得苦。”赢烈亲身将她扶起，道：“这些年你打理六宫事件，也算失职尽责，也劳累这么多年，落了些弊端。现在宫里已有了皇后，你也能够好好歇歇，闲下来好生保养身子了。”贵妃闻言，心底虽有些惊了，可到底也是本身意猜中事，便不疾不徐的将想好的话说出来道：“皇后娘娘统领六宫，这本也是该的。只是娘娘初入大内，于各处还不熟谙，加上人又年青，经历不丰，蓦地便将这些个噜苏事都丢与娘娘，怕出了乱子还是其次，就恐娘娘殚心竭虑，反倒没了精力奉养皇上。”赢烈内心揣测了半晌，道：“爱妃说的也是，且过些光阴，待皇后百般都熟了，再渐渐移交给皇后不迟。”贵妃内心虽怒，面上却不带出，仍旧和天子谈笑了一回，两人方才散了。

一行人走至太液池边，见那湖边绿柳拂岸，水面开阔，湖上波光闪闪，轻风徐来水波不兴，满湖荷叶荷花直似接到天涯去，让人眼目为之一畅。因着日头大，萧清婉便立在一株柳树下头，了望湖上美景，宸妃见她面带浅笑，道：“这下子，气度可畅快了吧？我晓得你不喜在屋里久闷，自幼的脾气。”萧清婉笑着点头，道：“除却小时候随祖母在金陵住着，曾到湖上玩耍，便再难见着这么好的荷花了。”宸妃亦笑道：“眼下这景色虽好，却还比不上春季的时候呢。”萧清婉不解，道：“夏季是荷花的盛开时节，入了秋，荷花也败了荷叶也枯了，另有甚么好的？”宸妃道：“你忘了李商隐诗里有言：‘留得残荷听雨声’了么？虽是清冷，却别有一番风致。”萧清婉低头想了一回，笑道：“虽是那般说了，我还是喜好热烈的场景。”说着，见湖里数尾锦鲤游动，光彩素净，性子凶暴，惹人爱好。萧清婉看了一会儿鲤鱼在水中点头摆尾的气象，内心欢畅，便命人拿了鱼食，就在岸上投喂。

那鱼食入水，引得群鱼相争，在远处游动的鲤鱼也都游了过来，一时里湖面水声大起，鱼儿们翘首争抢萧清婉投入湖中的鱼食，更有甚者竟能跃出水面。萧清婉同宸妃正在岸上看得风趣，一旁抱月道：“瞥见这些鲤鱼，奴婢倒想起了一件事，前几日听外出采买的公公讲闲话，说我们京里出了一个怪杰。”萧清婉来了兴趣，便问道：“甚么怪杰？”抱月道：“回娘娘的话，此人本是一个不得志的穷墨客，家里无有产业，连考了几年不得中，本靠着两亩薄田并教些孩子读书为生，厥后不知为了甚么事，那学馆里容不下他，将他撵了出来。他没了生存，就在街上摆摊卖画，不想他旁的本领没有，这画的画儿倒是极好，特别是两笔鲤鱼，甚是逼真，便在京里传开了。现现在京里有点脸面的人家，都以有他的画为傲。因他姓李，又善画鲤鱼，人送了个外号叫‘鲤鱼李’。”萧清婉听了，笑道：“这名字倒是有点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