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萧清婉也倦乏的短长,带了李敏上车回宫。
萧清婉便叫宫人将预备下的礼品拿出,亲手发与世人。待那左萤之上来伸谢领赏时,萧清婉打量了她一番,便向她浅笑道:“你是左将军的丫头,很好。”那左萤之倒也不惧,笑回道:“多谢太后夸奖。”
萧清婉摇了点头,在椅上坐了,娥眉紧蹙,半晌道:“胡氏送来动静,赢绵成心亲身到李家府上替三皇子赢纪提亲,求娶敏儿!”穆秋兰听闻,亦吃惊不小,一时说不出话来,很久才道:“这只要李大人不承诺,他们还能强娶不成?”只听萧清婉道:“这非论李十洲应是不该,均是费事。若然应了,对我们自是打击,天子那边更不必说了。倘或不该,那便是明着与他撕破了脸,这面上的事情只怕再难保持。”
那李敏也服从太后叮咛,走了下来。她既是太后跟前红人,上赶着凑趣的就很很多。世人将她围在当中,阿谀不断。
自此以后,这李敏便只在慈宁宫放心伴着太后,闲时只往寿康宫看望宸太妃,虽三五不时或炖了汤,或绣了活计令人送到御前,她本身却再未曾往养心殿去过。倘或赢缊过来,她便往东阳公主房里去了。萧清婉知她情意,便也替她兜揽。
萧清婉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去寻敏丫头罢,她在她自个儿屋里。”赢缊回声,拖着步子畴昔了。这二人相见,一番密切自不在话下,不必细述。
萧清婉点了点头,又问道:“红月奉侍的你还好?”赢缊说道:“母后的意义,儿子明白。幸亏红月为人很好,乖觉聪明,脾气与儿子也甚相投,今后的事,倒也好办。”萧清婉说道:“如此倒也罢了。我同你姨母商讨的,来岁仲春底办个赏花宴,将京中这些世家的贵妇淑女尽邀入宫,先告与你。”赢缊听得这个动静,低头不语,半日才道:“母后天然是为儿子筹算,但是儿子却不肯这般。想着父皇在时,若没有那些宫妃,母后也就免了很多委曲。现在看来,嫔妃之流,非为福分,倒是宫闱之祸。儿子只要她们两个就罢了,不想再蹈如此复辙。”
李敏将这话服膺心头,点头道:“阿姨教诲,敏儿记下了。”萧清婉便浅笑道:“哀家同宸太妃商讨,来岁二三月间,趁着春光大好,将这京中世家的夫人女人们尽邀一邀,做个赏花会。宫里可贵如许热烈,年节虽能见着人,可为端方拘束着,也不安闲。”李敏悟出太后此举何意,只说道:“仲春间有太后娘娘的华诞,又有万寿节[1],只怕繁忙不开。”萧清婉说道:“定在仲春底也就是了。”说毕,便道歇够了,起家又往别处信步闲走。
用膳已毕,赢缊在慈宁宫又略坐了半晌,吃了一盏茶,便起驾回养心殿去了。
李敏又陪着太后说了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太后也称身上乏倦,要昼寝。李敏奉侍了一回,便出来自回住处。她这住处,原是寝殿背面的一处抱厦。因萧清婉极爱好她,来了慈宁宫亦将她带在身侧。
不远处,却有两个少女,一个鹅蛋脸,丹凤眼,年纪稍长;另一个生得一张小圆脸,杏核眼,年纪略小些,约莫只十四摆布。那鹅蛋脸的望着李敏,嘴里说道:“她身上两件金饰都违了制,然她既戴出来,必是太后叫她戴的。”说着,鼻子里哼了一声,又道:“好的叫自家人占了去,剩下的倒给我们!”那小圆脸似是有些怯懦怕事,低声道:“姐姐噤声,细心被人听了去。”那鹅蛋脸笑道:“怕甚么,太后既叮咛要作诗,我便做两首出来,也替我们长长威风!”说着,心念一转,分解一首,念与那人听。那小圆脸听了,犹疑道:“只怕太后娘娘看了要不欢畅。”那鹅蛋脸笑道:“你不知,这斗文不过是幌子,看的还是我们各家的家世,要入宫的总还是要出来的,我们又未曾无礼逾矩。何况,待会儿交差,那恭维阿谀的必定很多,这般说不准还叫太跋文下我了呢。”言毕,也不睬会火伴,独自走到桌前,执笔写下。
宫中内侍省亦早按着太后叮咛,在御花圃中摆设安插,安设席席。因萧清婉先有叮嘱,席上只放香茶果点,并无酒肉之属,虽无豪华,却也精美。
这些女子虽心存畏敬,到底恰是年青爱玩之时,御花圃中的景色外间又可贵一见,便呼朋唤友三三两两的散开了。
赢缊听了这话,顿时急了一头汗,劈面便道:“昔年母后是把敏mm许给我的,如何现在又变了卦呢?”萧清婉笑道:“哀家几曾说过这话?”赢缊急道:“便是那年mm才进宫时,母后同我说的,莫非母后欺我年小,竟不作数么?”萧清婉浅笑道:“儿时戏言,难为你还记取,可见你内心是当真有她的。”说着,旋即正色道:“你想要你敏mm,那没甚么不成以,哀家天然同你阿姨说,却不准你鲁莽行事。倘或弄出甚么混账活动来,哀家可不饶的。”赢缊心头大喜,赶紧说道:“儿子天然经心待她,必不相负!”
一番酬酢已毕,世人皆拥戴太后随便用了些茶点。
萧清婉浅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只不要入了迷局才好。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万古不破的事理,你不必担忧甚么。”李敏称是,萧清婉又信口说道:“阿谁红月,原在针工局当差。去岁上,哀家这宫里一名针线上的宫人告了老,悉官局便调了这丫头过来。她在这里奉侍了一贯,哀家冷眼瞧着,她倒是个实心聪明的好丫头。天子身边又总缺个可靠的人,便把她送了畴昔。”李敏禁不住轻声问道:“阿姨倒如何就选中了她呢?”萧清婉看了她一眼,说道:“算起来,这孩子也不是外人。她哥哥便是现在的禁卫军副统领。”李敏听闻此语,心中顿时雪亮。只听萧清婉又道:“虽是哀家的意义,但可贵天子待她也好。敏丫头,本身多上上心。叫大人搀扶着,本身永久学不会走路。”
转眼又到晚膳时候,养心殿送来动静,称御前有事繁忙,天子便不来陪太后用膳了。萧清婉听了,只说:“这倒好,琳琅和纾儿也被寿康宫留住了,我们娘两个用饭,倒也清净。”李敏郁郁寡欢,面上却不敢带出来,极力相陪了一番。吃过晚餐,又陪着太后打了一回双陆象棋,看了两句书,方才归去。
穆秋兰看她痛的短长,忙忙去取了药丸返来,又叫晴雪热黄酒,化药丸。
世人行过大礼,萧清婉便含笑令起,命退席开宴。
萧清婉目睹此句,不觉心生恚怒,暗喝道:好放肆的口气!本来现在恰是仲春,园中并无早败之花,她这诗中暗讥何人,自是不言而明。萧清婉是多么样人,如何看不出她这诗中玄机?且有夺来一语,更见其志。
萧清婉接过配来,细细一瞧,却见是枚双鱼比目佩,羊脂玉雕的,做工邃密,质地上乘,那底下的风骚寄意自不必提了。她心中会心,便向赢缊蓄意问道:“你自有针线上的人,这么个络子还要来烦她?”赢缊顿了顿,才低声道:“儿子内心不要别人打呢。”萧清婉将佩递还他,含笑说道:“你们小孩子之间的事儿,哀家不管,你自寻敏丫头说去。”赢缊面有难色,说道:“儿子本来也是这个意义,但不知为何,迩来mm总不肯见我。来这里十遭,能见上一遭就是造化了。”萧清婉点头道:“这倒不错,敏儿年纪也垂垂大了,转眼就到了说亲的时候了。虽说是在哀家这宫里住着,但是总同你混在一起,让外人看着不免心生顾虑。她远着你,也是该的。”
赢缊坐了一回,左顾右盼,只不见李敏过来,便问道:“这几日如何总不见敏mm?”萧清婉见他说,便道:“她在东阳房里,昨早晨琳琅那丫头缠着她给讲汉高祖斩白蛇的故事,想是睡得晚了。到这时候了,两个妮子还没起来。”赢缊笑道:“天冷了,晏起也是有的。”言毕,便不语了。萧清婉问道:“你问她做甚么?但是寻她有事么?”赢缊沉吟了半晌,话到口边却转而笑道:“并没甚么了不得的事。”萧清婉便笑道:“我是你娘,你另有甚么事情要瞒着娘呢?”赢缊这才吞吞吐吐道:“儿子新得了一副玉佩,想请敏mm给打个络子。就请母后转交于她。”说着,公然自袖里取出一枚佩。
萧清婉自知是那胡氏送来的动静,便打发了李敏归去,本身走去开了书奁取信浏览。
当下,她回至屋内,两个奉侍她的宫女上来替她脱了外袍,她便在妆台前坐了发怔。丫环绿儿轻手重脚的上来,问道:“时候还在,女人要不要睡会儿?待会儿只怕太后娘娘起来了要叫女人畴昔呢。”李敏摇了点头,说道:“倒是不觉困。”绿儿便在一边立了,停了半晌,说道:“此次返来,不知如何的,我觉着皇上待女人倒客气上了。”李敏听着,只觉扎心,低头不语,胡思乱想,一时又想起赢纪,更觉心烦意乱。
待散赏已毕,世人看领到的东西,皆是些脂粉簪钗之类的小东西。那状元、榜眼、探花不过比旁人略多几样。只是中有几人,礼中多了一支鎏金石榴花钗。这几民气中会心,面上也不向旁人提起。
这一觉黑甜,睡得不知时候,昏黄中只听绿儿唤道:“女人,快醒醒,太后娘娘打发人过来了。”李敏顿时醒转过来,坐起家来问道:“打发了谁来?甚么事?”绿儿回道:“来的是明月姑姑,已经归去了。说太后娘娘要去园子里转转,叫女人也同去。”李敏知太后的风俗,每日午休起来,需求往慈宁宫的小花圃里去逛逛,赶紧下床,穿衣打扮已毕,带了绿儿往那边去。
穆秋兰不解局势,只问道:“那娘娘欲待如何?”萧清婉劳累一日,才歇下来又遇此事,一时倒没了主张,心烦意乱之下,头疼却犯了起来,不由低声呼道:“哀家头疼的紧,扶哀家到床上去。”穆秋兰听闻,赶快搀扶她到床上歇下,又问可要请太医。萧清婉却道:“不过是累着了,躺躺便好了,不必折腾。”穆秋兰知她的脾气,也就罢了。
穆秋兰看着焦心,俄然忆起一物,便道:“娘娘,昔年先帝在时吃的那芎益珍丹还存的有,可要取一丸来吃?”萧清婉已是痛的没法,赶紧道:“最好,快去!”
才归入寝殿,穆秋兰便上来道:“娘娘,外头送了一封信来了,搁在娘娘书奁里了。”说着,又低声道:“是那边府里来的。”本来因她腿脚不便利,现下已少跟太后出门了。
转眼便是年底,宫中备办年节,热烈不凡。赢绵自西域请了一伙杂耍团,百般把戏,均是中原可贵一见的,哄得太后天子一乐。
萧清婉闻言微愕,转而叹道:“你有如此心志,倒是不错。只是我们现下的处境,却由不得你率性。”一语未休,又沉声道:“来岁过了生日,你就满十四了,再过一年即将亲政。这朝上的景象,你也看的清楚,摄政王只怕不会那般等闲放手放权。到了当时,焉知不会生变?朝上的那些个权臣,又为甚么保你呢?只凭你是天子?要拉住他们,只靠权势威胁是不成的,须得恩威并施才好。你要许他们摄政王许不了的东西,方为上道。”赢缊听了这一席话,又垂首无言。萧清婉便握着儿子的手,喟叹道:“人生活着,很多事是由不得本身的。母后这些年,也就是如许过来了。”赢缊这才闷声道:“儿子现在并不能选秀,白手画饼,恐这些人不信呢。”萧清婉笑道:“你不能选秀倒好,就这么含糊着,大伙心知肚明,面上却又不提,任谁也没有体例。倘或是明公道道的选秀,怕就要有人脱手脚了。”赢缊沉吟半晌,点头道:“都听母后的叮咛,儿子并无二话。”
回至住处,绿儿见她不快,却不知甚么原因,不敢多口。她自家歪在床上,将白日里太后的话细细嚼了一遍,暗道:阿姨的话倒也不错,这模样的事,只靠着阿姨是不成的。但是我又不能去同一个宫女一争高低,那也未免忒小家子气了。听阿姨的口气,来岁仲春间的赏花,更另有一番意义呢。我若不把根底扎健壮了,今后就更难站住脚了。只是眼下,倒要如何是好?
谁知这般躺了片时,那头疼不但不退,竟而垂垂减轻。萧清婉挨忍不过,连声呼痛起来。
宸太妃便笑道:“今儿请大伙来,便是为了赏花。春光恰好,这般干坐,岂不无趣?妾身倒有个发起,不知可否行得?”萧清婉便问道:“姐姐有何主张?”宸太妃说道:“本日来的皆是大师闺秀,那琴棋书画自是不消说的。依妾身说,不如点上一炷香,让这些青年女人们四周玩赏,即兴作诗,不拘是绝句、状师、五言、七言,只限每人两首,香尽时完。待我们看过,排个凹凸,也选个状元、榜眼、探花出来,送些彩头与她们,也为一乐。娘娘说可好?”萧清婉笑道:“这倒是个极好的主张,便是如此,方才不孤负这般佳景。”又问众妇人意义。世人皆知这斗文采不过是个由头,到底也是面上的工夫,哪敢说个不字。
萧清婉一一看去,见那诗品良莠不齐,大多是记咏本日名胜,歌颂天家恩德的,有文采好些的,亦有不通的。看了一回,也不见甚么新意。正无趣之时,却忽而扫到一句:早芳不解留春住,夺来犹添鬓色新。
看了一回,她心头微惊,不由轻声斥道:“未曾推测,他竟要在这里动手!”穆秋兰不知何意,见她愁眉不展,不由问道:“娘娘,甚么事如许烦恼?”
萧清婉又令李敏当场即兴作赋一首,以记本日盛况。李敏自幼深受乃父熏陶,此等事件自不难堪,斯须作成。萧清婉令人当场念诵,世人听来,荡荡如流水普通,不免又奖饰一回。
这日赏花,世人同欢一回,直至日西时分,方才告别离宫。
李敏陪着太后在园中闲游了一下午,直至傍晚时分,二人方才归去。
走到正殿,公然见殿上世人正在繁忙。她走进内殿,只见太后正在穿衣镜前戴冠,忙上前奉养了一回。萧清婉便回身笑道:“现在天短了,午间也不敢很睡,怕误了早晨的困头。我们娘两个到园子里逛逛,这一下午也就打发畴昔了。”李敏闻言,便问道:“公主同七皇子殿下不去么?”萧清婉说道:“他们姐弟两个,吃了午餐就往德太妃那边看老四去了。听闻老四得了一件奇怪玩意儿,他们坐不住。”说毕,便携着李敏的手,往外去了。
众妇入宫,便有宫人引其进园。待世人到齐,正在等待,忽听得一寺人尖声道:“太后驾到——”就有眼尖的瞥见那九凤曲柄黄盖遥遥过来,赶紧随众跪了。
这般思来想去了一回,她始终没得个主张。当时正逢月上中天,屋外起了风,宫人畴昔关窗。李敏在旁瞧着,俄然忆起白日太后那月盈则亏的话语,心头微动,又忖道:如果日日黏在他身边,反倒易于烦厌,倒不若如此这般。当下拿定了主张,气度一畅,看看时候不早,便清算了歇下了。
萧清婉与众妇在席上坐着谈笑,这园子她看了十年,自不会再下来走动。眼看李敏久不动笔,心中倒也不慌。本来,她自知李敏善于此道,便同宸太妃商讨定了,赏花宴上命世人比文,放心要令她露脸展才,赛过世人,觉得今后筹算。
此诏一下,朝中高低皆明太后之意,面上却无人敢提。赢绵看在眼里,却也无从禁止。
一起行至花圃,因正值金秋,园中秋英正盛,虽不及阳春时节,百花怒放风骚鲜艳,却别有一番平静幽远的意境。萧清婉携着李敏,一起走去,看了些风景。待行至翠芳亭前,萧清婉说歇歇腿脚,便在亭上坐了。李敏侍立一侧,明月将带来的茶水倒了一盏,李敏接过捧与太后。
萧清婉见了这名字,思忖道:本来竟是他家的孩子。更不置可否,将卷放过,又看了下去。待看至李敏的卷子时,却见此中有:落花自逐流水去,独留苍松笑东风。她微微一笑,因李敏是最后一卷,便将卷子放了,自指了一二三,自是李敏居魁,户部尚书的外孙女做了榜眼,那左萤之却让她占了第三。太后又将选出的卷子传与世人批评。众妇如何敢违太后的言语,均拥戴奖饰。
作者有话要说:1万寿节:天子生日。
光阴仓促,忙里易过,早又是阳春仲春,气候和暖,大地春回,御花圃中春花斗丽。太后便依着一早商讨,下了懿旨,延请京中各世族新贵的女眷入宫赴宴赏花。
赢缊进得门来,与母亲见礼已毕,母子二人相携进了明间,坐了说话。萧清婉便笑道:“天子今儿如何一早就过来了?虽说本日不必上朝,到底也该勤谨些。”赢缊亦莞尔回道:“迩来朝中并无要紧的事,各地送来的折子,向来是阁老批的,母后也晓得,故而儿子倒落得安逸。因气候日渐酷寒,儿子忧愁母亲并弟妹安好,过来瞧瞧。”萧清婉说道:“劳天子挂记了,过冬的衣裳都备办下了,地炕火龙也着人清算去了,马上就能用的。”
当下,明月捧了香炉上来,插上一株香。萧清婉便叫那些蜜斯女人们安闲玩耍。
那晴雪化开药丸,闻见那药的味道,不觉面色大变,忙奔至床前跪下,说道:“娘娘,这药吃不得!”
到了这日,众女便乘了各家的马车,进宫赴宴。因明知此去为何,各家各户无不雀跃抢先,大家皆打扮的斗丽斗媚,花枝招展,暗求得入法眼。
御花圃中一时莺声燕语,雪肤花颜,花飘绣带,柳从香风,景色风骚。
这般坐了片时,那困意倒垂垂涌了上来,她便往床上睡去了。
一时凤驾降落,太后身着朝服,头戴凤冠,由宫人搀扶自车高低来,身边竟还跟着一名少女。那少女头插金雕嵌红宝大凤钗,颈带赤金串八宝虎魄雕榴花璎珞,身上着一件水红色团花织金对襟衫,下头一条金枝绿叶串牡丹拖泥裙,明眸似水,菱唇涂朱,恰是李敏。
少顷,那香已将燃尽,李敏方才姗姗而归。行至桌前,扫了一面前人所作,微微一怔,便即提笔而书。待写完那香也燃尽了,李明贵下来收了卷子上去,呈与太后阅览。
看过此句,她心中暗道:却不知是谁家的丫头,竟如许大胆。眼睛顺着向下,就见那落款是:骠骑将军左暮空之女左萤之。
萧清婉取茶在手,吃了两口,便望着李敏说道:“你这丫头,本日如何如许温馨?”李敏浅浅一笑,说道:“怕聒噪了,吵了阿姨清净。”萧清婉不置可否,吃过了茶,便指着亭前一株杏花,向李敏说道:“丫头你瞧,这杏花任凭她春日里如何千娇百媚,到了春季便是半点风骚也不见了,结的果子又极酸涩。为人如果落到如许一个地步里,那可当真半点兴趣也没的。”李敏传闻,随口拥戴道:“我们一起瞧见的松柏,倒是长年苍翠。”萧清婉点头道:“松柏之流,虽不见极盛,却也从不见他式微。”李敏心中微有感悟,垂首不语。萧清婉又道:“这些松柏,也向来不消谁搀扶,本身就立起来了呢。”李敏听至此处,已知太后有指导之意,点头说道:“阿姨,我懂了。”
这日晨起,萧清婉才用过早膳,外头便传天子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