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香事(3)

如懿笑吟吟望着她，口气却寂然，“颖嫔，蒙古诸妃中，你资格最深，也最得皇上宠嬖。但是你入宫多年都未有生养，只能扶养令妃之女。若能有一儿半女安定职位，说话也会更有分量了。”

待回到翊坤宫中，容珮奉上了凉到恰好的百合酿金桂露，谨慎翼翼道：“春来风沙大，易生了燥火，娘娘先喝碗甜露吧。”

海兰取了一片荔枝蓼花渐渐吃了，方道：“姐姐另有闲情逸致想着我爱吃甚么，我也谢姐姐一番情意吧。”她起家，牵过如懿的手步至廊下，盈然一笑，“姐姐瞧，我把这些燕草都放在庭中，风吹草动，是不是很都雅？”

如懿伸手蘸了点薄荷膏，悄悄揉着额头，任由清冷的气味渗入肌理，抚平烦躁，“山雨欲来，谁能反对？熬得畴昔的就好好活下来，熬不畴昔的就成了吹落的残枝败叶。”她郁然长叹，“唉，听着一堆人聒噪，听得本宫脑仁发麻。”

如懿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温润的甜意顺着喉舌流入身材，才感觉浑身的沉闷减去了些许。外头的风更大了，吹得窗扇扑棱作响。菱枝带着小宫女忙不迭地将窗扇密密关上，恐怕吵着郁郁沉闷的如懿。

颖嫔的面孔是典范的蒙古女子的圆脸。可她长得那样都雅，是圆月，是玉盘。如果面上那种心高气傲的神情能够稍稍减弱些，她的美会有更摄人的意味。这一刻，她终究被如懿的话击中，不安地低下了昂扬的头颅，退到路边，恭送如懿分开。

如懿眸色沉郁，瞟她一眼，“说话不要如许语带双关。如许的话本宫听得还少么？”

如懿浅浅一笑，稍有安抚之色，“海兰等闲不开口，如果开口，必然是要紧的话。不像旁人闲扯八道，却无章法。”

风几次刮起，庭中十数盆燕草苗条的草叶狂舞若碧蛇。海兰穿戴浅绿的衣衫，盈盈身姿在卷席着微尘的暴风中显得格外胆小。她的衣裙上绣着大朵大朵盛放的玉色菡萏，被风鼓励得如波縠荡迭的波纹。她倚在朱漆红柱下，定定道：“人说劲草才气在疾风后保存，我却不太信赖。因为只要荏弱的草，晓得随风窜改，才不会被摧折。姐姐有没有见过，暴风以后，起首倒下的都是平时看似枝粗叶壮的大树，而细弱的草叶，风来则倒，风去则仰，最后才气安然无事。我很但愿，姐姐不要做一棵树，而要如燕草普通，固然细弱，但能审时度势，俯仰自如，才气清芬满天下。”

海兰悄悄感喟，“以是姐姐这般忍耐不住？”

如此，颖嫔也有些难堪，不安闲地摸着衣袖上繁复的缀珠斑纹，眼睛望着不着名的处所，鼻子轻哼一声，“甚么位分不位分，都给了主位了，到时候不是妃位便是嫔位，都要和臣妾平起平坐了。”

容珮低低道：“看模样是要下大雨了呢。这个时候，开窗风大吹着人，关上又闷得很，真是摆布两难。”

两人正说着，却听外头三宝道：“皇后娘娘，愉妃小主来向娘娘存候。”

如懿淡淡一笑，将手边盛着荔枝蓼花的银罗碟推向海兰，“这荔枝蓼花是你最爱吃的，尝一些吧。”说罢，又向容珮道：“愉妃身子弱，吃不惯百合如许性凉的东西，你去端一碗梨肉枇杷饮来吧。”

如懿看一眼容珮，由着她扶正身子，理云鬓，正衣衫，方才道：“请。”

容珮两眼一扫，道：“愉妃小主倒没来讲甚么。出了殿就没见她人影。”

如懿看着庭下风吹草仰，起伏无状，深深望向她，“疾风知劲草，你想奉告本宫这个么？”

容珮仓猝跪下道：“娘娘内心烦，奴婢晓得。可现在这个局势，娘娘不也是两难么。”

外头湘妃竹帘悄悄一打，海兰已然转了出去，福了一福道：“外头要落雨了，气候怪闷的，便去花房选了些燕草来，清芬满室，又可宁神，最适合姐姐了。”

仿如有雨水从天空坠落，跌入水面，漾起波纹微澜。如懿的眸光有了些微窜改，她的声音极低，“你感觉，本宫说了不该说的话？”

海兰扶住如懿的手臂，慎重道：“恕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姐姐觉得皇后和嫔妃有甚么辨别么？在我来看，固然名分有别，但都是仰皇上鼻息，看他喜怒做人。姐姐本日驳斥了寒氏那些昏话，于大礼义正词严，于末节得皇上欢心，最好不过了。我虽在旁不能置喙，但内心也为姐姐击节赞叹。”

如懿即使为香见之事愤怒，提起天子安定边地的韬略，亦不由欢乐，“皇上心胸大略，安定边地，有不世之功，岂能被寒氏的后代情长诽谤？本宫固然身在后宫，不能出去见地扫平兵变的疆场之战，也能感知皇上运筹帷幄的天纵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