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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寒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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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戋戋几匹布罢了,何来暴殄天物一说,我宫里的锦缎用不完,白放着才暴殄天物呢。若能配上mm你精美的女红才算不孤负了。”说着自嘲道:“又不是当初卧病棠梨宫的日子,连除夕裁制新衣的衣料也被外务府剥削。”说着唤流朱捧了素锦出去。

陵容笑道:“传闻素锦非常宝贵呢,姐姐竟让陵容绣花玩儿,岂不暴殄天物。”

我对陵容道:“时至本日实在你应当看得很明白。你父亲的事固然是小事但皇上一定不肯意去彻查,只是看有无这个需求。在皇上眼中朝廷文武百官数不堪数,像你父亲如许的品级更是多如牛毛,即便此次的事的确是蒋文庆扳连了你父亲,但是身为部属他也实在不能说太冤枉。”我决计停下不说,抬手端起桌旁放着的定窖五彩茶钟,用盖碗撇去茶叶沫子,啜了口茶,留出时候让陵容细细咀嚼我话中的涵义。

“案牍劳形,不知不觉也已看了一天的折子了。”说着苦笑瞪那些奏折,“那些老头子无事也要写上一篇话来罗嗦。真真烦恼。”

垂首道:“臣妾不敢。”

我从春藤小箩中翻出那块绣着寒鸦的缎子,对陵容道:“你的绣件色彩不错,针脚也矫捷,花了很多的心机吧,我瞧着挺好。”

昼寝起来闲来无事,便往陵容那边走动。

“你觉着如何样?”我轻声问。向来陵容对我和眉庄的奉送只是感激,如许的神采还是头一回见。

暮色四合下的殿宇有着几分莫名的沉寂,院落深深,飞檐重重。

看一眼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朝政繁忙,皇上也该重视身子。”

殿中寂寂无声,并无人来过的陈迹。

嘴角伸展出明艳的浅笑,道:“当然。”

陵容略一思考,脸上绽出了然的浅笑,“如此可要多谢她。”

我抚了抚鬓角的珠翠,心中微微发酸,“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宫中女子的苦衷一定都不异,但是闺诽谤怀,古今皆是。班婕妤独守长信宫的冷僻你我皆尝试过,但是你情愿像班婕妤一样孤老深宫么?”

旋身转开一步,道:“嬛嬛不如华妃娘娘善体君心,一味混闹只会惹四郎活力。”

殿中本来极是敞亮,上用的雨过天青色蝉翼窗纱轻浮如烟,透映着檐外婆娑树影,风吹拂动,才在殿中、地上留下了明昧不定的暗迹,偶尔有簌簌的枝叶相撞的声音,像是下着淅沥的雨。

次日一大早陵容仓猝赶来,还未进寝殿眼中已落下泪来,俯身便要叩拜。我忙不迭拦住道:“这是做甚么?”

我浅含笑:“后宫不得干政,嬛嬛铭记。嬛嬛只是奇特,皇后娘娘与华妃娘娘同为安比槐一事面见皇上,不知是真的两位娘娘定见相左,还是这事的原委本就值得再细细考虑。”我见他仔谛听着并无指责之意,俯身跪下持续道:“臣妾幼时观史,见圣主明君惩罚臣民常常刚柔并济,责其首而宽其从,不使一人抱屈。使臣民畏敬以外更感激天恩浩大、君主仁德。皇上一贯敬慕唐宗宋主风采,实在皇上亦是明君仁主。臣妾愚笨,以为外有战事,内有刑狱,二者清则社稷明。”说到此,已不复刚才与玄凌的调笑意味,神采慎重,再拜而止。

我执起陵容的手,袖子落下,暴露她乌黑一段手腕,腕上一只素银的镯子,平板无花饰纹理,戴得久了,色彩有淡淡的黯黄。

“幸亏皇上对我另有几分宠嬖,只要我谨慎防备她也一定敢对我如何。现在情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静观其变,还要设法救眉庄出来。”

正要放起来,却见最底下一幅的图案分歧平常,一看却不是甚么吉利快意的彩头。绣着一带夕阳,数点寒鸦栖于枯枝之上。绣工精美,连乌鸦羽毛上淡淡是落日斜晖亦纤毫毕现,光彩层迭清楚,如泼墨般超脱工致,可见是花了很多心机。让人一见之下蓦但是生萧瑟孤凉之感。

陵容喜极而泣:“今早听闻皇上命刑部重审爹爹牵涉运送军粮一案,爹爹活命有望。多谢姐姐去为陵容与爹爹讨情。”

陵容满面迷惑看我道:“不是姐姐为我父亲讨情皇上才应允重审此事的么?”

“何止活命,如果安大人果然无辜,恐怕还能官复原职。”我扶起她道:“实在昨日我并有为你讨情,只是就事论事。何况我也并不敢讨情,皇后都碰了个软钉子,我若讨情皇上却应允了,难道大伤皇后颜面。”

陵容临窗而坐,窗纱外梧桐树叶影影绰绰落在陵容薄弱的身子上,更加显得她身影肥胖,楚楚不幸。

闲坐无聊,见她房中桌上的春藤小箩里放着一堆绣件,色彩素净,花腔精美。内心爱好便顺手拿起来细看。

估摸着时候差未几了,单独向水绿南薰殿走去。

闻声有脚步声从阁房垂垂传来,不动声色把绣件按原样放回。冒充看手边绣花用的布料。陵容新浴方毕,只用一只钗子松松半挽了头发,发上犹自沥沥滴着水珠,益发衬得她秀发如云,肤若映雪,一张脸如荷瓣一样娇小。

我长长地叹了一声,不由感到,“你觉得后宫诸人争宠只是为了争本身的荣宠么,‘生男勿喜,生女勿忧,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不但是汉武帝时的事。皇上贤明虽不至如此,但旁人谁敢骄易你家属半分,骄易你父亲半分?”

到的时候她正在内间沐浴。宝鹃奉了茶来便退出去了。

偶然瞥见一堆奏折中间暴露一缕猩红流苏,极是夺目。顺手拿出来一看,竟是一把女子用的纨扇,扇是极好的白纨素,泥金芍药花腔,象牙镂花扇骨柄,精美详确,贵气逼人。一上手,就是一股极浓的脂粉香劈面而来,是“天宮巧”的气味,这类胭脂以玫瑰、苏木、蚌粉、壳麝及益母草等质料调和而成,敷在颊上面色津润若桃花,甜香满颊,且制作不易,宫中能用的妃嫔并无几人。皇后又生性不喜香,也就只要华妃会用了。

转念间寻了话题来讲,我抚摩着一块布料道:“外务府新出去了几匹素锦,做衣裳嫌太素净了些,用来给你绣花倒是好。”

“华妃与皇后娘娘争意气,皇后娘娘要为你讨情,她却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本来正犯是蒋文庆,你父亲刑责轻重皇上偶然多加理睬,殊不料此举反而让皇上存了心,我再顺水推舟,皇上便成心要去彻查你父亲在这件事中是否真正无辜。

陵容道:“mm无用,但如有能够效力之处必然竭尽所能。”

“但是为了选侍安陵容之父松阳县丞安比槐?”

陵容冰冷的手在我手中垂垂有了一星暖意,我把手上琉璃翠的镯子顺势套在她手上,莹白如玉的手腕上镯子像一汪春水碧绿,更加衬得那素银镯子暗淡失容。

陵容抬开端来,轻声道:“陵容谢过姐姐。”

玄凌道:“后宫不得干政。可朕若伶仃与你一起,朕是你夫君,老婆对夫君畅所欲言,论政谈史,有何不成?”

陵容仿佛不能确信,转头向我,目光还是恋恋不舍看着素锦,“真的是送给我么?”

玄凌拉我在身边坐下,“甚么都瞒不过你。皇后前脚刚走华妃就到了,她们都为同一小我来。”

陵容不料我翻出这个,脸上大显窘色,坐卧不宁,不自发的把缎子团在手中,只暴露缎角一只墨色鸦翅。

“恰是。”玄凌的笑意如有似无,瞧着我道:“那么你又是为何而来?”

回到宜芙馆已经夜深,晓得陵容必然展转反侧,忧思难眠,命流朱去嘱了她“放心”,方才放心去睡。

安比槐的事终究告一段落,证明他的确无辜,官复原职。陵容也终究放心。

我展眉与他相视而笑:“是。嬛嬛对皇上不敢僭越,但是对四郎必然知无不言。”

我道:“这镯子还是你刚来我家时一向戴着的。这么好久了,也不见你换。”我直视她半晌,目光复又落在那镯子上,“你父亲千辛万苦送你入宫选秀,倾其统统,只为你在宫中如许落魄,无宠毕生么?你的无宠又会带给你父亲、你的家属甚么样的运气。”

才要放归去,心底蓦地一动,觉得本身看错了,重又细看,的确是她的针脚无疑,清楚绣的是残阳如血,何来平淡月光。竟本来……她已经有了如许的心机。

我温婉轻笑:“身为言官职责如此,四郎亦不必苛责他们。”说着似笑非笑举起纨扇障面,“何况时有美人来探四郎,何来案牍之苦呢?约莫是红袖添香,诗情画意。”说罢冒充用力一嗅,拉长调子道:“好香呢——”

皇后一出水绿南薰殿华妃就得了动静赶过来,可见宫中多有她的耳目。现在我势弱,秦芳仪、恬朱紫一流华妃还不放在眼里,在乎皇后也多数是为了重夺协理六宫的权力。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道:“她来只是向朕存候。”

我身边现在只得一个陵容,可惜也是无宠的。一向以来冷静无闻,像影子般糊口的陵容。我无声感喟,眉庄啊眉庄,我晓得你是为了我好,晓得这寂寂深宫中即便有君王的宠嬖单身一人也是孤掌难鸣。但是你可晓得你给我出了个多么大的困难。旁人也就罢了,恰好我是晓得陵容的心机的,即使她此生与哥哥是必定无缘的了,但是我怎能为了一己安危迫使她去靠近玄凌呢。

我竟没有发觉。

华妃公然故意。

玄凌如有所思,半晌含笑扶我起家,难掩欣喜之色:“朕只知嬛嬛饱读诗书,不想史乘国策亦通,句句不涉朝政而句句以史明政。有卿如此,朕如得珍宝。安比槐一事朕会让人重新查明,必不使一人抱屈。”

陵容听完忧愁之色大现,“那姐姐筹办如何办?”

窗边小几上便摆着几盆栀子花,是花房新供上的,尚未着花,只吐出片片新叶,淡淡的阳光洒在嫩芽之上,仿佛一片片莹润的翡翠。

“那么你呢?”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见她侧头冷静不语,我持续说:“实在当日皇后为你讨情皇上为甚么没有立即应允而我去皇上就承诺了你应当很明白。宠嬖才是真正的启事,并不关乎位分尊崇与否。只是看皇上是否在乎这小我,是否情愿去为她费心罢了。实在那日在我之前华妃亦去过皇上那边,至于去做如何想必你也清楚。以是,事情的本相称然首要,皇上的心方向于谁更首要。”

平淡一笑,举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扇,闭目轻嗅,真是香。想必华妃来见玄凌时经心打扮,浓墨重彩,是以连纨扇上也感染了胭脂香味。

头痛非常,恰好这个时候陵容的父亲又出了差池。皇后讨情玄凌也未置可否,凭我一己之力不知可否窜改陵容父亲的命途,也只能极力而为了。

我经常去看陵容,她老是很欢乐的模样,除了几次论及我送她的素锦如何合适刺绣但她实在不舍等闲下针老是在深思更好的花圃以外,更常常感激我对她父亲的援手。终究有一日感觉那感激让我接受不住,实在我所做的并未几。身为姊妹,她无需如许对我戴德戴德。

侧首对他笑:“四郎好睡。妾不忍轰动四郎。”

我挟了一块素十锦在陵容碗中,道:“或许有此意。她的亲信黄规全前不久在我宫里犯事被皇上惩罚了,以她的性子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只是事分轻重缓急。华妃复起以后最要紧的是甚么?就是从夺回协理六宫的权力,与皇后平分秋色。临时还顾不上对于我。不然,你眉庄姐姐以后要对于的就是我,我那里还能得一个喘气之机与你在此说话?”

正闭目深思,忽地感觉脸上痒痒的,手中却空落落无物。睁眼一看,玄凌拿着扇柄上的流苏拨我的脸,道:“何时过来的?朕竟没有闻声。”

我道:“让嬛嬛来猜上一猜。皇后娘娘仁善,必然是为安选侍讨情;华妃娘娘朴直不阿,想必是要四郎法律严明,不秉公交。”

他浅笑:“婕妤甄氏不敢,但是甄嬛无妨。”

素锦平平无纹理,乍看之下毫不起眼,但是胜在穿在身上毫无布料的质感,反而光滑如婴儿肌肤,触手柔若轻羽。陵容见了微微一呆,目光便不能移开了,双手情不自禁细细抚摩,恐怕一用力碰坏了它。

陵容喜上眉梢,几近要雀跃起来。我浅笑,“如果你喜好,我那边另有几匹。全送你也无妨。”

脚上是绣花宫鞋,轻步行来,静似无声。只见玄凌伏在紫档册几上,半靠着一个福枕,睡得恰是酣甜。本是拿在手中的奏折,已落在了榻下。我悄悄拾起那本奏折放好,直瞧着案几上堆着的满满两叠小山似的奏折,微微摇了点头。

陵容大喜过望,连连称谢。

我扇扇风,道“好热气候,华妃娘娘大热的午后赶来,公然故意。”

他哭笑不得,“妮子更加刁滑。是朕过分纵你了。”

从绿荫花架下走出,顺着蜿蜒曲廊,绕过翻月湖,穿了朱红边门,便到了水绿南薰殿。见宫人恭谨无声侍立门外,表示他们不要通报,独自走了出来。

陵容闻言双肩狠恶一颤,挽发的玉石簪子在阳光下收回冷寂的淡光。我晓得她已经被打动。或者她的心早在以往甚么时候就已经开端摆荡,只是需求我这一番话来果断她的情意。

我再不说话。话已至此,多说也无益。弃取皆在她一念之间,我所能做的,也只要这些了。

“皇上乃一国之君,岂是我辈能够等闲摆布得了的。”我拉她坐下一同用早膳,淡淡浅笑道:“实在昨日我也无非常掌控能劝动皇上。话说返来真是要多谢华妃,若非她心性好胜,恃宠想与皇后一争凹凸,在皇上面前要求从严定安大人等人罪刑,恐怕这事也没有那样轻易。”

陵容道:“姐姐安知华妃是与皇后争意气而非针对姐姐与我?”

不过是穿花龙凤、瑞鹊衔花、鸳鸯莲鹭、五福捧寿、蜂蝶争春之类的吉利图案,固然平常,在她部下却栩栩如生。

松一口气,放下心来,“臣妾一介女流,在皇上面前猖獗,皇上莫要见怪才好。”

不由叹惋,难为了陵容,终究也了然了与哥哥相期无日,却毕竟还是此时此夜难为情。不知夜夜相思,风清月明,陵容如何耐过这漫冗长夜。可叹情之一字,让多少人展转此中、身受其苦却仍然乐此不疲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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