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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东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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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实初的目光黯然失容,仿佛帘外即将要秋来的绵绵秋雨,“畴前微臣总感觉本身是大夫,能治病救人,却本来不是如许的。”

我连说了几句,温实初只是讷讷无语,一径入迷。我细心打量他,不过半月间,他整小我蕉萃了很多,脸颊肥胖,下巴上胡渣青青,一贯浑厚的眼神也有些茫然,带了几丝猩红的血丝。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神情,不觉吓了一跳,悄悄招手叫浣碧盛了一碗薏米红枣汤来,方道:“温大人描述蕉萃,先吃碗薏米汤定定神吧。”

回到柔仪殿,我马上召来温实初,问道:“皇后的病到底来龙去脉如何?”

皇后的声音陡地峻厉,“唐朝宫中常有宫女与内监私订交好,称为对食,乃至内宫寺人弄权、狼狈为奸、结党乱政、肆意横行,数代君王被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乃至篡上之事频频产生,大唐江山皆毁在此,终究无可挽回。本朝治宫松散,对食之事鲜有闻说,本日竟在眼皮子底下发明了这个——”皇后将手中的物事往我跟前一抛,道:“这个东西,莞妃你可识得么?”

我神情如被冰霜结住,冷然道:“很好!”

我哑然一笑,看一看也含着笑意的槿汐,道:“花宜长进了很多呢。”说着起家在臂间挽上一条绣着洁白昙花的披帛流苏,道:“我们去瞧瞧皇后。”

温实初缓缓道:“原无大碍,厥后着了恼又添了风寒,头风发作,烦闷难明,又真病了几日,现在的模样是好了。”

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彩锦快意六角小盒子,皇后敏捷地翻开瞄了一眼,“啪”地盖上,震得耳上的雪花黑耀石镶金耳坠跳了两跳。她皱眉道:“当真是秽乱后宫,你们也瞧一瞧吧。”端妃沉默看了一眼,还是雕塑似的坐着,敬妃瞥了一眼就闹了个大红脸,“这……”了两声终究还是说不下去。我翻开盒盖,内里堆叠着几帕柔嫩的丝巾,丝巾里头包着的几样东西。我脸上火烧似的烫起来,内心沉重地感喟了一声。不要说人赃并获,单单这些东西,槿汐又如何张得开嘴辩白呢。

皇后一身宝石青的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显得清肃而端庄,“本宫病了这几个月,甚么事都故意有力,都放手交给了端妃和敬妃劳累。端妃身子一贯就弱,敬妃带着胧月帝姬,都是自顾不暇,不免有些忽略——”她清一清嗓子,“后宫安宁干系着前朝安静,本宫不能不格外谨慎……但是本日,我们眼皮子底下竟出了如许的事,还出在莞妃宫里,本宫不能不大怒!”

长久的寂静以后,皇后端起茶盏,悄悄吹开浮沫抿了一口,道:“照理说,莞妃你的柔仪殿本宫是不需来的。只是你怀着身孕,到底也是你宫里的事,本宫就不得不走这一趟了。你是三妃之一,又是胧月帝姬的生母,有些事不能不顾着你的颜面。以是本日之事,本宫只叫了与你位份相平的端妃和敬妃过来。”

“胡昭仪干系亲疏,少不得要去应景儿,”槿汐停一停,抬高了声音,“另有敬妃。”

皇后精力好了很多,我出来时她正斜靠在彩凤牡丹团刻檀木长椅上,捧了一卷王羲之的字帖闲闲翻阅。皇后这一病连缀数月,本日看起来是神清气爽了很多。她略微惨白的面色敷着薄弱的妆容,那一抹轻红的胭脂似踏实在脸上。因在病中还未病愈,只穿了一袭静雅的月青色蹙金疏绣绡纱宫装,头上的芭蕉髻上只装点了几颗圆润的珍珠,而正中一支双凤衔珠金翅步摇却将其高贵的职位明白无误地昭显出来了。

我没有抖落本身的镇静,只是沉寂地坐着,一如我身边的端妃,不带任何神采地缓缓喝着茶盏中碧色盈盈的碧螺春,一口又一口,在茶水的苦涩暗香里想着如何应对。

我静一静神,了望窗外无数起伏的殿宇,“她是好了,只是她这一好,只怕本宫就要多无数烦恼了。”我悄声叮嘱道:“先不睬会她。旁人都觉得本宫只要八个月的身孕,你内心倒是稀有的。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催产药也是要先预备下的。”

皇后悄悄看了我半晌,缓缓道:“本宫病了这些日子,后宫的事一应拜托给了敬妃和端妃,现在身子好些,也该一一对付着过来了。”

我面红耳赤,被噎得几近说不出话来,只得蜷紧手指,报以一样客气而雍容的浅笑,“是。娘娘是太后和皇上眼中的贤后,为后宫世人所敬佩,信赖娘娘必然会秉公办理,既保住皇家颜面,又能清肃后宫。”

浣碧扮个鬼脸,一笑对之,“槿汐不在柔仪殿,蜜斯说她能去那里了?”

皇后沉住气道:“你眼力很不错,恰是槿汐做的东西。”

我快速站起家来,扶着浣碧的手站到宫门外驱逐,满腹猜疑。皇后身份矜贵,一贯甚少亲身到嫔妃住处,何况又携上了端、敬二妃,更是前所未有之事。

浣碧笑得隐蔽,“约莫徐婕妤产期将近,皇上去她的空翠堂倒是去得很勤了,当真是母凭子贵。”

皇后说了一篇话,却只字不提是出了何事,我心中更加猜疑,只得陪笑道:“多谢皇后娘娘体贴体恤。”我停一停方昂首道:“臣妾不晓得出了甚么事,但请娘娘明白奉告。”

我支着腰稳稳站住,道:“槿汐和李长在一起——皇后公然耐不住了!”

我见他神情大异,不觉惊诧担忧,劝道:“好端端地如何提及如许悲观的话来,好没事理。”

花宜不解,“可娘娘不是也说,皇后病中不爱见人,胡昭仪是亲表妹不算,如何也会允了敬妃呢?”

我心头突然一跳,旋即平和下来,笑吟吟道:“是呢,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有娘娘亲身掌管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她昨夜晚归,这动静必是从李好处听来的。我“嗯”一声,由着花宜拣了支赤金桃枝攒心翡翠钗簪进发髻里,只问:“有谁去过了?”

我听他如许说,温然开解道:“大家都身不由己,大家都有本身的难处,该来的老是要来,一步步走下去也就是了。”

不过一盏茶时分,剪秋和绘春出来了,带着诡秘而镇静地笑容,屈膝施礼道:“都在这里,请皇后娘娘过目。”

连叫了他两句,他才回过神来,咳了一声道:“克日精力总有些短,想是夜里没睡好,不打紧。”

我心口怦怦跳着,大觉不祥,脸上却不肯暴露分毫,只恭谨道:“请皇后明示。”

“娘娘和太后一向都盼望后宫子嗣连绵,现在沈淑媛怀有身孕,也是皇后和太后德泽天下之果。”我眼风微扫,却见皇后膝上搁着一块绢子,以百色丝线绣了灿若云锦的玉堂牡丹。我只看了一眼便已认出是敬妃的绣工,当下也未几言,只作不见。

我起家哀告道:“臣妾冒昧哀告皇后,槿汐再如何说也是臣妾身边的人,不如交给臣妾措置吧。”

温实初寂然一笑,道:“倒不是微臣本身悲观,只是在宫里久了,有些事老是身不由己的。”

我大惊失容,忙按捺住陪笑道:“槿汐是臣妾身边的人,这事就不劳皇后脱手,臣妾来做就是。”

“怕?”我嘲笑一声,“我如果惊骇,如果由着她拉下了槿汐,下一个被带走的人或许就是你,再是我本身,一个也跑不掉!”

皇后的目光通俗而温和,在步摇闪动的珠光宝气下有些迷离的难以捉摸,“莞妃是三妃之一,天然会成为本宫的左膀右臂,一同安设好后宫世人,是不是?”

皇后驯良浅笑,扬手道:“莞妃照顾皇上克尽己责,又让沈淑媛也有了身孕,贤德如此,本宫另有甚么不放心的。”皇后说话的间隙有长久的沉默,仿佛在缓一口气。

礼罢,皇后等人已经走远了,浣碧忙扶着我起来。

浣碧蹲身为我拾起,不由神采大变,恰是李长平日藏在腰带里的柳叶合心缨络。我心头猛地一沉,已然了然。我沉住气,几次看了几遍,道:“眼熟的很,像是那里见过?至于这缨络的手工倒很像是臣妾宫里槿汐的伎俩。”

“那又如何?”我走近他,嗅到一丝烈酒的熏醉气味。温实初是滴酒不沾的,不知甚么时候,他身上也感染了劲烈而颓废的酒气,“借酒消愁愁更愁,一个男人总要有本身的担负。不管产生甚么,左不过冷静接受、一力担负罢了——不止为了本身,也是为了别人。”

皇后宁和一笑,眉梢眼角皆是安抚的神采,口气亦暖和,“你有了身孕如何好做如许的事?但是莞妃你也要避嫌才是啊!”说罢容不得我辩驳,雷厉流行道:“剪秋、绘春,就由你们领着人去把崔槿汐的居处搜一搜,不要错失,也不容放过。”剪秋干脆利落答了个“是”,回身便去。

我戳一戳她的额头,笑道:“有些话搁内心就得了。别胡说!”

皇后身子逐步安康,嫔妃们去存候时也留着说谈笑笑了。我身子日渐笨拙,也不太往外头去,只是玄凌每日需求来看我一两次,陪我说话。

“这个微臣自会安排安妥,保管出产的日子分毫不差。”温实初凝神半晌,道:“外人眼中娘娘已有八个月身孕,这时候皇后也不便脱手,娘娘暂可无虞,要担忧的反而是娘娘出产之际和孩子出世今后的事。”

我明知多说无益,只得和缓了神情,肃一肃道:“恭送皇后娘娘。”

内心澎湃着无尽的恨与怒,我在玄凌处获得的宠遇,在太前面前获得的赞誉使皇后不敢对我轻举妄动。她何尝不明白,能从甘露寺的佛衣檀香中返来的我必然不再是畴前的我,若不能一举完整扳倒我,她是不会等闲脱手的,我亦如是。

我笑着嗔她,“比来总看你伏案看书到深夜,难不成书看很多了嘴就如许刁了。”

“这事必然会被传出去,且不说皇后故意,后宫里嫉恨柔仪殿的人还少么?!巴不得闹出多少事端来呢!”我心中荡漾,厉声道:“你可闻声皇后说‘秽乱后宫’这四个字,这是多么大的罪名!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是我的清誉要紧,还是槿汐的性命要紧?!”我悄悄吸一口气,缓缓放松捏得严峻的指节,不管是为了与槿汐多年的情分,还是为了本身,我都要保住槿汐,保住这个伴随我起起落落同甘共苦多年的女子。

浣碧咬着唇忧色满面,“蜜斯不怕么?”

温实初茫然望着窗下新开的几丛木香菊,细碎的嫩黄花瓣,清丽中透出几分傲霜风骨。他从没如许专注地看着一蓬花,以如许苍茫、无法而顾恤的神情,低迷道:“只是有些事,微臣从不以为会产生在本身身上。”

浣碧焦心道:“槿汐被关起来了,事情闹得如许大可如何是好?”她忧心不已,“这事一传出去,不但槿汐没法做人,连蜜斯您的清誉也会……”

我淡淡道:“要说侍疾也是应当的,本宫要不是怀着身孕,按端方也要去的。”

“男人的担负?”他游移着道:“娘娘,不——嬛mm,若我曾经犯下弥天大错,你是否会谅解我?”

我剥动手里一个橙子,慢悠悠道:“人家宫里的事情我能说甚么,只盼徐婕妤本身别往内心去,若本身要上心,别人如何安慰也是无用的。”我掰了一瓣橙子吃了,道:“好甜!槿汐爱吃橙子,给她留上两个。”我转念一想,又问:“槿汐呢?如何半天也不见人影了。”

皇后垂着眼睑考虑半晌,缓缓道:“既然搜出来了,那么也怨不得本宫要按宫规措置。”皇后悠悠感喟了一句,仿佛非常不忍的模样,“莞妃,本宫不是要见怪你,也不是要说你不会束缚宫人,你怀着身孕不免顾不到如许多,且你又年青没见过世面,如何晓得如许的东西。”皇后痛心疾首,“一个李长一个崔槿汐都是宫里的白叟儿了,如何倒生出这些事来,叫人如何说才好呢。为防上行下效,宫闱大乱,本宫也忍不得要措置他们了。”

皇后盯我一眼,随口道一声“起来”,语气里多了几分寂然,失了昔日一贯的暖和。我一时不明白出了甚么事,只得让着皇后在正殿的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坐下。皇后静了斯须,只端然朝南坐着,也不叮咛我坐。端妃脸上安静得看不出任何神采,仿佛任何事都与她无关。敬妃扭动手中的绢子,稍稍暴露一丝不安的神采。

我挑一挑眉头,正要说话,花宜甫学梳髻,手势还不纯熟,一时手上力道不稳扯紧了头发,我不由吃痛“哎呦”了一声,槿汐忙道:“毛手毛脚的,甚么时候才学得懂事呢?”

我笑道:“槿汐也真是,这么点年纪了还管不住东西,等她返来臣妾自当好好经验。”

敬妃微微有些局促,还是很快道:“本日晌午安贵嫔本要给皇上送些时令果子来,谁知正巧在上林苑赶上了臣妾,便说同去仪元殿给皇上存候。成果到了那儿李公公说皇上在滟常在处歇午觉。我们告别时安贵嫔走得急,不知怎地一滑撞在了李公公身上,成果从他腰带里掉出这么个东西来。”敬妃难堪地看一眼皇后,见她只是端坐不语,只好又道:“槿汐打缨络的伎俩非常新奇,一眼就瞧得出来——宫女打的缨络被内监贴身收着,这个……”敬妃脸上一红,到底说不下去了。

皇后朝我体贴道:“你是有身子的人快坐着吧,统统且看剪秋她们查出甚么来再论。”

问起玄凌的去处,却听道“后半夜歇在胡昭仪那边,前头召的是滟常在。”我也不言语,倒是槿汐返来讲:“这两日皇后身子见好了,娘娘可要多去走动?”

我谦顺浅笑,“娘娘的经验臣妾服膺在心,感激不尽。娘娘凤体不适很久,臣妾没能在跟前奉养,还望娘娘宽恕。”

现在,我们独一能做的,是先减弱对方的力量。如同,我不动声色地将祺嫔禁足普通。而皇后此时的目标,恰是被我视如亲信和臂膀的槿汐以及与槿汐息息相干的李长。

他低头沉吟很久,“实在,有些事或许是有人强求,或许是顺其天然——”他苦笑,“连我本身都不明白,遑论是你。”他拂袖,平静了神采,道:“娘娘方才所托沈淑媛一事,微臣自当竭尽尽力,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说罢,躬身一拜缓缓退出。

我勉强笑道:“单凭一个缨络也说不了甚么,许是槿汐丢了恰好叫李长捡着,筹算今后还她的。”

浣碧嗫嚅道:“蜜斯但是气胡涂了?快出来歇一歇吧。”

浣碧红了脸,低头吃吃笑了两声,笑音未落,却听外头内监尖细的嗓子一声又一声清脆而短促地递过来,惊飞了回旋在柔仪殿上空的鸽子,“皇后娘娘凤驾到——端妃娘娘、敬妃娘娘到——”

花宜委曲地嘟着嘴道:“奴婢不过是传闻敬妃娘娘去皇后宫里吃惊才失手的。不说这几日传言皇后身子好些,前些日子还见敬妃去侍疾呢?”

皇后微眯了双眼,眉毛盘曲成新月弯钩的弧度,正色道:“莞妃这话就差了,莞妃身边的人也是这后宫里头的人。既是后宫里的人,就没有本宫不管的事理。何况崔槿汐交由莞妃经验了,那么李长呢。他们俩一个是莞妃身边的掌事宫女,一个是皇上身边的首级内监,若各自悄悄措置,宫里的人就没了端方。”她意味深长地望着我,忽而笑了,“在宫中奉侍的人必得本身检点,存天理,灭人欲,才气放心侍主,不然不知要生出多少乱子来。莞妃是皇上和太后都夸奖过的贤德之妃,必定会以大局为重的,是不是?”

我轻叹一声,动容道:“现在你身上倚着本宫和淑媛两对母子的安危,摆布驰驱天然受累。若你不保养好本身,我们又要如何安身呢?”

“丢东西算得甚么大事。”皇后一笑,低头抚弄动手上缠丝嵌三色宝石的赤金戒指,声音降落,“要紧的是在那里捡到的——是被李长贴身收着。至于崔槿汐,她已被把守了起来,也不消莞妃亲身管束了。”说罢看一眼敬妃。

我望着他拜别的背影,官服的松散持重之下,平增了几重萧索,像风吹不尽的秋愁,寥寂而温绵。

皇后平淡浅笑,那笑容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这个天然,本宫身为后宫之主,怎能不秉公办理以安民气。莞妃,你且好好养胎吧。”

皇后见我出去,指一指跟前的座椅,淡淡道:“难为你这么重的身子还特特跑过来,本宫精力不济,莞妃就随便吧。”

朱宜修与我,就如虎视眈眈地两端猛兽,各自谨慎翼翼地对峙,没有十全掌控之前谁也不会等闲扑上去咬住对方的咽喉。但是谁都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在面对时每一次都是浅笑的,慈和或谦虚,埋没好本身锋利的齿爪。实在那里掩蔽得住,恨与爱,都是最深切的**,被磨成想要置人于死地的力量。

不过半晌,皇后身后跟着端、敬二妃,浩浩大荡一群宫人低腰快步跟从出去。

我“嗯”了一声,思虑更重,不由道:“本宫的身孕……分娩之期已不远,哪怕她要下落胎药也不是马上就能到手的事。现在本宫、沈淑媛和徐婕妤都有身孕,而独独沈淑媛的身孕未满三月,最不稳妥。现在你既照顾着棠梨宫,本宫便把沈淑媛母子全权拜托给你了,你需求保她们大小安然。”

浣碧低头一哂,“皇上酒徒之意不在酒。昨日奴婢送一屉子石榴去玉照宫,正碰上刘德仪出来,直说徐婕妤身边那一名忒狐媚。她又要忍着赤芍,又要防着徐婕妤活力到处安慰,抱怨了好大一会子才算完。”

次日凌晨起来束装敛容,重又梳头匀面,勉强打起精力来,浑然粉饰好昨夜的一宵伤感苦楚。

我忙敛衽艰巨行了一礼,恭敬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端妃抚着胸口的项圈只是沉默,皇后道:“单凭一个缨络是说不出甚么,但是柳叶合心是甚么意义,想必莞妃内心也清楚。这事既已露了端倪,本宫就不能坐视不睬。本日既然来了,为免落人话柄,也为了彻查,少不得槿汐的居处是要好好搜一搜了。”

我只感觉他目光凄苦,似有千言万语凝噎,只是说不出口,当下不假思考道:“即便你做错了任何事,也不消我来谅解,只要你问心无愧。若做不到问心无愧,就极力弥补,不要再有错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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