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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断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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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妃争宠?她有甚么本领争宠,诚恳又无用的坯子,我怎会生出她如许一个东西来,凡事还要我替她操心!”她喘气着,拧着嬿婉的胳膊道:“你出身寒微,又不懂争宠!皇后的孩子一个个生下来,你的算甚么东西!不过是和纯贵妃的儿子普通,一个不把稳便被皇上瞧不起。且你这些年受的苦,哪件又和皇后脱得了干系,被淑嘉皇贵妃欺辱,又几度得宠,都是皇后使的手腕!要不是你蠢钝笨拙,怎会落得这番地步!但是额娘不甘心,额娘咽不下这口气,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胡涂无能,被人凌辱!”

那种埋没着的罪悔,是日日夜夜的折磨。

她的脚步有些滞缓,渐渐地,一步又一步,好似好久不下床的人终究踏到了坚固的空中,脚步倒是那样绵软。叶心与春熙一边一个扶着她,也甚是吃力。

魏夫人狠狠地盯住她:“你为了本身,连额娘都能够威胁!哼哼!我和你阿玛早晓得,女儿是靠不住的!”她迫视着嬿婉,“佐禄,他是魏家独一的男丁,独一的血脉。你给额娘发誓,不管如何,都会保全他,护着他,就像护着你肚子里的这块肉,护着魏氏满门将来的但愿!”

李玉沉下脸道:“颖嫔小主固然是嫔位,但却出身蒙古贵戚。颖嫔小主又是诸位蒙古嫔妃之首,其贵重爱宠,岂能只按位分序列。”

海兰轻笑,神采亦活泛很多:“有姐姐的叮嘱,固然所住樊笼局促,不便伸开手足,但内心安宁,倒也不算刻苦。”她看着永琪,一双明眸似要看得他成了个水晶人:“传闻你到底沉不住气,去求了皇额娘救我,是么?”

她的哭喊撕心裂肺,更兼着满脸痛苦,实是凄绝!

忻妃一径蹙眉:“令妃mm,皇上面前,你这般拉拉扯扯算甚么模样,难不成你还要逼迫你额娘吗?”

魏夫人悲观到底,泫然含悲,被进忠拖着,一面低呼:“嬿婉,额娘能帮你的,只要到这里了。你本身……你本身……好好护着佐禄,别负了额娘用命换的……”

此时的永寿宫已经人仰马翻,大家自危。只春婵与澜翠两个大宫女还在旁殷勤奉侍,底下的人全不知避到那边去了。放眼阁中,唯有几个接生嬷嬷,有一搭没一搭地忙着。

海兰嗤嗤一笑,眼中尽是不屑:“姐姐还是在乎皇上?”

魏夫人再无言语,直挺挺倒在地上,被进忠拖了出去。嬿婉掩袖欲哭,禁不住腹中刀绞般疼痛,终究哭泣着痛呼出声。

“真有其事?”

如懿微微定住,到底没法说出口。她是怕的,是真的。曾经没法生养的年事里,她真是恨,恨得牙齿都咬碎了,硌着满口的碎棱坚角,一口口往下吞。她是恨的,以是在冷宫绝望的光阴里,明显晓得那些棉絮和芦花会害死孱羸的永琏,她还是奉告了海兰,由着海兰和绿筠用共同的仇恨,将阿谁小小孩子奉上死路。

春婵与正端进热水的澜翠对视一眼,还是道:“皇上已经打发毓瑚姑姑来看过一眼,归去复命了。”

如懿不觉得然,面上笑涡一闪:“药引子罢了,不然怎见药力?”

如懿刹时睁眸,认识到天子是不会这般做的,不为别的,只为天子亦是失母之人。她深深呼吸,压抑住功亏一篑的衰颓感,轻缓道:“找个安妥的接生嬷嬷,照顾令妃出产。”她欠身:“皇上,那么臣妾,亲身去接愉妃出慎刑司。”

海兰浑不在乎,拍去衣上尘灰:“此事以后,皇上可曾好生安抚姐姐么?”

如懿领着永琪候在慎刑司门外,见了她出来,忙伸手稳稳扶住她的手肘。永琪早已泪流满面,跪下叩首道:“额娘!额娘!”

寺人驰驱时衣袍带起的风显得混乱而炽热,而另一种绝望的抽泣声,唤醒了嬿婉疼痛的神经。她慌镇静张直起家子,寻觅着那哭声的来源,戚戚唤道:“额娘!额娘!”

海兰见了如懿,想要展颜笑,却先是落下泪来:“姐姐。”她见如懿一脸担忧,忙道,“这些日子你也不好过吧?”

春婵难过而不安:“小主,皇上是不会来的。您放心,放心生下一个皇子,事情便会有转机的。”她说罢,又吃紧催促抬轿的寺人:“快些!快些!没看小主受不住了么!”

“当然无用!”海兰决然道,“乱花渐欲诱人眼,此时你更要留意你皇额娘与皇阿玛的行动,看看是否有能够助益之处。再不然,李玉和凌云彻处都可旁敲侧击一二,何至于做出这般慌乱无用之举。要晓得,为人处世,一旦过于孔殷,便会乱了方寸,败相尽现。”

如懿的愁闷凝于眉心:“不是在乎皇上,是在乎‘伉俪’二字。本宫与皇上少年相伴,悠悠数十载,难不成要为了旁人走到分崩离析之地么?”

李玉的笑容淡淡的,保持着疏离的客气,像夏季里的毛太阳,敞亮,却没有热度。“回小主的话,皇上是惦记取七公主了。但想着小主还在月子中,亲身照拂不便,以是特命主子带了去。”

春婵吓得从速捂住她的嘴:“小主!小主!公主也好,皇子也好,您总算母女安然,也不枉夫人……”她有些害怕,“方才进忠来回话,夫人已经上路。小主,您可别忘了夫人临终嘱托,必然得善待本身啊!”

一语催落了嬿婉无尽的热泪,她咬着唇,死力道:“额娘,女儿听您的话,您不会白死!”她悲伤欲绝,忍不住低低呼痛。

“你们瞧八阿哥,那条腿好了也是一瘸一拐的。我们七公主也不幸,令妃娘娘又是这个地步,可见是被她额娘扳连透了。”

绿筠不由得有些着慌:“皇上,看模样,令妃怕是动了胎气,要生了!”

乳母是早已挑好的韩娘,她上前福了一福,抱过公主哄着道:“回小主的话,公主喝过奶了,就是身子弱。小主是头胎,生得迟缓,公主也遭罪些。”她掰着指头,“哎哟!今儿已经是七月十六了。公主是昨夜生下的,恰好是七月十五的中元节!”

绿筠性子再暖和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挖苦道:“你腹中孩儿是皇家血脉,不过借你肚腹十月,你有甚么资格断他存亡,还要送给皇后娘娘!你倒拿着皇上孩儿的性命予取予求么?”

“小主此言差矣。宫中端方,若非皇上特答应由亲娘哺育,皇子和公主都会交由乳母在阿哥所带着,或是交给身份更高贵的嫔妃为养母。”李玉道,“皇上的意义,颖嫔小主膝下无子却出身崇高,能够替小主扶养七公主。”

魏夫人照着本身的面孔狠狠抽了一个耳光,抽得嘴角淌血。她沙哑着声音道:“嬿婉,额娘算是看清楚了!撤除谁都没有效,绞尽脑汁,用尽手腕,还不如用心对于一个!”

“事过境迁,安抚有何用?本宫与皇上都已过了半生,即便韶华渐去,又连遭创痛,容色朽顿不如年青的嫔妃了。但偶尔见见,闲话后代,便也全得过情面了。”

如懿望向嬿婉的目光毫无温度,语意冰冷:“用本身和弟弟的出息来威胁你额娘,本宫倒是没想到,你有这般胆气!”

所谓的绝望,大抵就是如许毫无但愿。本来意猜中的美美人生,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失算,通盘崩溃。

嬿婉无声落泪。仿佛只要这温热咸涩的泪水,才气冲突四周八方澎湃而来的惶惑。正冷静念想间,却见李玉带着两个小宫女出去,恭恭敬敬向她请了安道:“令妃娘娘万福。”

“去搜魏府的人是李玉带去的,做些手脚也不算委曲了他们。若无巫蛊事,那里勾得清皇上心底余毒,既然他总觉得是本宫波亏本身的十三阿哥,信赖天象祸福之说,那么巫蛊毒害,他也更会信赖。”

春婵凶凶地横了乳母一眼,怒道:“嘴里胡嚼甚么!公主也是你们能群情的?还不从速抱下去喂公主!”

嬿婉听得天子之令,几欲昏迷,却在惊痛中死力撑住了本身,压抑着抽泣:“臣妾谢皇上留额娘全尸。”

带着暑气的风潮湿而黏腻,将她悲切的尾音拖得非常凄厉。嬿婉想要追上去,却被身材的剧痛扯住,险险跌倒。春婵与澜翠慌得相对抽泣,冒死扶住了嬿婉,茫然四顾,俄然叫起来:“小主,齐太医来了!小主,齐太医来了!”

嬿婉眼底的热切被浇灭殆尽:“皇上和本宫一样,都盼着是位皇子!为甚么恰好是个没用的公主?如果皇子,本宫便有体例脱出窘境!为甚么?”

嬿婉听得“皇上”二字,微微挣出几分力量:“皇上,皇上晓得了吗?”

嬿婉的目光缠绵而悲切,游移地看着天子,唤道:“皇上……皇上……我们的孩子……”

魏夫人强打起精力,喘着粗气道:“嬿婉!是你蠢!是额娘蠢!我们一向费经心机,想要肃除一个个停滞,殊不知却舍大取小,走了无数弯路!”

澜翠深知嬿婉对七公主身为女儿身非常绝望,但也晓得这个孩子的要紧,欲再辩白,但见李玉神采冷酷,也只得噤声了。

但是当时没有想过,有一日,她会活着出了冷宫,能够呼吸着冷宫以外未曾腐坏的氛围,她会一步步走到后位之上,会有本身的孩子。

她望着窗外凄寒如雪的月光,揉了揉干涩的眼,哑然抽泣。

嬿婉亦知本身出言草率了,但是如懿的目光看似温润,却如利剑逼得她无所遁形。她心下更急,只感觉腹中抽痛,她一咬牙,猛地抬起腰肢,一个不稳又踉跄斜倒于地上。狠恶的起伏扯动她腹中模糊的疼痛,心头闪过一丝暗喜,这个孩子,是来救她的,竟然此时现在动了胎气。她死死地抵着疼痛伸展而上的脱力感,拼着满身的力量厉声唤道:“皇上,臣妾出身寒微,便是暗害皇后娘娘与愉妃,于本身在宫中又有甚么好处?!蒙此委曲,臣妾不甘啊!”

忻妃即使气盛,可看着嬿婉临产痛苦,不免也软了神采。

这一语,也不知是怪忻妃还是嬿婉。如懿以温然目光相承,悲悯而淡然:“你真的要以腹中孩子轻言存亡么?”

魏夫人切齿道:“是!撤除她的孩子算甚么,她还是是皇后!还不如一了百了,将她扳倒。算命的仙师说了,你是有运无命,那贱人是有命无运!就凭着这句话,你必然要夺了她的皇后之位,让她生不如死!”她还欲再说,进忠忍不住催促:“小主,拖不得了!您也得留着主子的脑袋好给您效力啊!”

过于沉重的绝望让魏夫人保有了可贵的安静,她目光凌厉:“我不但为了你,更加了佐禄!”

嬿婉几近是欣喜若狂,慌镇静张擦了泪,忙不迭起家道:“李公公来了,但是皇上驰念公主,要公公抱去么?”

大家都觉得她完了,是么?恍忽的一刹时,连她本身也这么感觉,却又很快安抚本身,还年青,统统还能够重头来过。

如懿握着她薄如寸纸的手腕,不觉深皱了眉心:“瘦了好些,都能摸着骨头了。”

天子目光微凉,淡淡道:“罪恶?你有甚么罪恶?”

有半晌的沉寂,统统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天子,殿中只闻得嬿婉极度压抑、痛苦的嗟叹。那嗟叹声垂垂难以忍耐,还是进忠发觉非常,惊呼道:“皇上!血!血!”

海兰一笑,大风雅方道:“姐姐这话,说的倒是我了。”

魏夫人的唇被白森森的牙齿咬破,沁出暗红腥涩的血液:“统统罪孽都是妾身做的!皇上明察秋毫,妾身无可狡赖。但这件事……”她狠一狠心,“这件事与佐禄和令妃都无干系。令妃身怀六甲,底子不晓得妾身做的这些事,佐禄也是蒙在鼓里,受妾身差遣罢了。他……他就是个胡涂人,年纪又小,只晓得听妾身的话,甚么都不明白!”她说着,不由得痛哭失声。

如懿爽然一笑,眸中闪过一点流星般微蓝幽光:“撒网收鱼,总比浑浑噩噩任人鱼肉好很多。”

天子点头,微觉歉然:“愉妃无端受此委曲,是该皇后亲身驱逐,才可停歇流言。”

春婵怯怯欣喜:“小主别这么着,月子里悲伤是要落下病根儿的。公主,公主也好。公主知心呢。”她死力转着脑筋,“小主您忘了,比起皇子,皇上也更喜好公主呢。”

永琪满眼是泪,强忍着不敢去擦,只得生生忍住道:“但是求皇阿玛和太后娘娘也是无用的。”

生下公主后的数日里,嬿婉抱着小小的、肥胖的婴孩,听着她哀哀的像病强大猫般的哭声,仿佛也在替本身申述着无尽的委曲、绝望、惊骇与仇恨。

嬿婉从阵痛中复苏过来,眼底干枯得没有一滴泪,凄惶地望着阁顶销金菱花图样,那点点碎金成了落进眼底的刺,深深扎进软肉里。她的喉咙因为长时候出产时的疼痛呼喊而沙哑,却还是喃喃:“如何会是公主?如何会?”

嬿婉被王蟾扶着上了软轿,浑身被庞大而陌生的疼痛绞缠着,忍不住哭出声来。春婵两手发颤,抓着嬿婉的手道:“小主放心,马上就到永寿宫了。太医和接生嬷嬷很快就会到!”

嬿婉惊呼:“皇后!”

“不管甚么命,都是性命!本宫所要的,不过是一命抵一命。现在她得宠于皇上,她兄弟佐禄也没了依托,如同丧家之犬,却还成日惹是生非,也够叫她伤神的了。”

进忠难堪地搓动手,瞥见软轿上的嬿婉又是疼又是哭,跺了顿脚,退到一旁道:“好吧!可得快点儿,不然连我的脑袋也得丢了。”

嬿婉哽咽着连连顿首,急欲脱开魏夫人的牵涉:“额娘,皇上留您身后的面子,不让您身首异处,您要谢恩。”她的眼底蓄满了泪,叩首连连:“皇上,臣妾会拿一辈子谢您的恩典和面子!”

嬿婉跪伏在地,吃力地托着腰身,嘤嘤而泣:“额娘,你如何会变得如许!佐禄是好吃懒做,是不识大抵,可他贡献您,听您的话,您却让他蒙在鼓里,用他去做这些丧尽天良之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魏夫人的神采终究垂垂安静,只是那安静如同灭亡般干枯幽寂。她无声地抽泣着,忽地甩开嬿婉紧紧攥着的手,蒲伏着膝行到天子跟前,抱住天子的腿,用尽尽力呼道:“皇上!都是妾身胡涂,是妾身的罪恶!”

海兰凝睇着他,笑影垂垂收敛:“你这般做,便是不信你皇额娘会至心救济于我,才做出这般丑态,是么?”

如懿按住她的手,微微点头:“到底是小孩子,我们甚么都瞒着他,他是你亲生子,莫非无动于衷?也幸亏他急得日日来叩首,旁人才信本宫真厌恨了你,才气被我们找到蛛丝马迹。”

澜翠见嬿婉有兴趣,忙抱了七公主上前,喜滋滋道:“小主快看,七公主长很多都雅!”

七公主的安然诞落,已经是一夜以后。

海兰不肯放心:“姐姐真感觉令妃会循分守己?”她侧耳聆听,“是谁在叫唤?是令妃要生了,是不是?”

海兰深深地看他一眼,伸手拉他起来:“还好,尚不算过于毛躁。”

澜翠吐了吐舌头:“孩子小时候都如许,长大就都雅了。女大十八变哪!”

“管她生甚么。她已是无依无靠,唯残命罢了。若要赶尽扑灭,反而叫皇上狐疑。”如懿无端生了几分疲累,“本宫与皇上之间,相互狐疑至此。若不再留三分余地,恐怕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反而不好!”

魏夫人面如死灰,被小寺人拉扯着往外拖去。在颠末嬿婉时,她突然暴起,死死抓住嬿婉暴露的手腕,想是用劲太大,嬿婉腴白的肌肤被抓出深深的印痕。魏夫人目眦尽裂,凄厉道:“你说的!是你说的!佐禄……你会好好管束佐禄!”

嬿婉嘤嘤抽泣不止:“额娘……额娘……”

嬿婉随便抚了抚七公主的小脸,疑道:“如何哭声这么弱?是不是饿了?”

“以是皇上喜好谁,由着他去便是。本宫只瞧着你,别再吃如许的暗亏就好。”她垂怜地看着海兰,伸脱手为她细细理顺混乱鬓发,柔缓道,“在慎刑司刻苦了,本宫让容珮炖了你最喜好的山药莲子炖水鸭,现在估计烂烂的了,恰好入口。”

乳母们抱着公主讪讪退下,外头模糊另有谁嘟囔:“神情甚么!生了公主皇上也不来看一眼,早就得宠了的,还威风八面的!”

海兰点头,含了安宁之意:“是。我们已经忍得太久。只是折损了姐姐的一个阿哥,才换了她额娘的一条命,实在太不上算!”

绿筠犹自忿忿,且又惊奇:“你与皇后娘娘无冤无仇,何必做下这些孽事?”她瞥一眼嬿婉:“若说是令妃,倒有争宠作孽的怀疑!”

海兰盯着惭愧的永琪,见他更加低下头去,摇首不已:“你皇额娘疼你,才为你说话。本日额娘奉告你明白,你的错,一是轻信人言,二是狐疑嫡母,三则救济亦无方向。你晓得额娘是因十三阿哥原因而进慎刑司,皇后为十三阿哥生母,若无额娘与你皇额娘情分,你求之何用?”

嬿婉扭着脖子看着身后渐行渐远的翊坤宫,泣道:“皇上,皇上……”

海兰半靠在如懿身上,低声道:“我听叶心学舌,仿佛是为了巫蛊之事?”

“七公主出世的日子可不好,和前头淑嘉皇贵妃的八阿哥一样,都是鬼节生的。”

嬿婉恹恹地瞥一眼红锦襁褓中的婴孩,皱眉道:“脸皱巴巴的,没有本宫都雅,也不大像皇上。”

嬿婉热切的哀思倏然一凉:“本来到了这个时候,额娘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佐禄!”

甬道的转角处,嬿婉突然看到魏夫人被拖曳的身材,她再忍耐不住,放声痛哭。春婵见机,忙上前几步,拉住为首的进忠,切切道:“进忠公公,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您让小主和夫人再说两句话吧。就当送夫人最后一程。”

忻妃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话说得实在诛心!令妃得宠得宠,自是她本身的事,与皇后何干?与皇后腹中皇子何干?本身生性暴虐,却要扯上旁人,算得甚么!”

永琪被训得面红耳赤,嗫嚅辩白道:“儿子当然是信皇额娘的……”

永琪喃喃着想要分辩,如懿暖和地目视他,抚着他的肩膀:“皇额娘晓得,你虽年幼,却饱经世态炎凉,晓得统统要靠本身,要信本身。但,本宫虽是皇后,是永璂额娘,也是从小哺育着你的额娘。”

正说着,七公主嘤嘤哭了起来,她的哭声极其微小,也怕吵着悲伤烦难的嬿婉似的。不知怎的,这小儿的哭声便震惊了嬿婉的心肠,终究叹口气道:“抱来给本宫瞧瞧。”

魏夫人红着双眼,推开嬿婉即将触到本身身材的手,恨声道:“事到现在,还说这些做甚么!你怀着身孕不便晓得这些事,额娘替你摒挡了,也是成全你的出息。如许的事,你畴前不晓得,现在也不必晓得!”

如许的寂静,还是绿筠率先突破。她捻动手腕上十八子蜜蜡珊瑚珠手串,面色微白:“去母留子,也是可行之道。”

小小的少年面上尽是赧色,内疚不堪。

海兰扶着宫女缓缓走出,有些跌跌撞撞,不大稳妥。她精力倒还好,瘦了一圈,也蕉萃了很多,仿佛一夜之间便衰老了五六岁,但端倪间那种濯濯如碧水春柳的淡然却未曾淡去,还是那样谦恭,却透着一股甚么也不在乎的气韵。

嬿婉一怔,大为不测:“公主还那么小,便要抱去阿哥所了么?”她慌里镇静,“公主还小,离不得额娘。”

春婵忙忙承诺,表示小寺人们轻稳放下软轿。嬿婉忍痛扑向魏夫人的身材,哭道:“额娘,额娘,对不住!女儿保全不了你!”

世人凝眸望去,只见嬿婉裙脚模糊有赤色蜿蜒。她捧腹蹙眉,盗汗淋漓,凄楚道:“皇上!皇上!”

天子决然喝道:“猖獗!”

魏夫人双拳紧握,看也不看掩面痛哭的嬿婉,扬着脸道:“皇上,一人做事一人当。扎齐是妾身所害,愉妃是妾身所冤,皇后和她腹中皇子也是妾身打通了田嬷嬷所害!妾身无话可说,甘心伏法!”她眼中流出浑浊的泪,凄厉道,“但是皇上,这件事与妾身的儿子佐禄无干!他只是个不成器的孩子,甚么也不晓得!也……”她瞥一眼娇弱欲坠的嬿婉,死力忍着道,“也与令妃娘娘无干!”

如懿深吸一口气:“皇上,臣妾不信赖巫蛊,但臣妾信赖民气之毒,能够无所不消其极。本日下的手能够黑到臣妾出产时的接生嬷嬷,能够让臣妾的皇子死得如此委曲,那么来日,宫中皇嗣的存亡,都要落于令妃母女手中么?”

海兰深深剜他一眼,含了沉沉的绝望,道:“固然信赖,却不能一信到底,不能贯彻始终,便是你最大的错处!”

她的眸中尽是苍茫的委曲与哀伤,如白茫茫的大水,澎湃而出。但是那眼底清楚有一丝深深的怨毒,锥心砭骨,向如懿迫来。

另一个乳母“哎哟”一声,嘴快道:“中元节,可不就是鬼节嘛!”

嬿婉平日红润的面庞泛着苍苍微青,她伏在地上,仰起脸看着如懿,似一缕寒微到极处的尘芥,盈盈含泪,无穷委曲道:“额娘罪有应得,便是伏法当诛,臣妾也不敢有二言。但皇后娘娘此言,莫不是一开端便要借额娘之错来索臣妾之命。如果如此,臣妾便将腹中孩儿与臣妾之命一并送给了皇后娘娘吧!”

嬿婉咬得唇色发紫,孔殷道:“额娘,您说甚么?”

忻妃亦嫌恶道:“怀胎十月的辛苦谁不晓得,拿着孩子说嘴,是要以此威胁皇上和皇后么?”

永琪超脱的面庞涨得通红,深深叩首,沉默不言。

天子略一游移,深深望一眼忍痛不已的嬿婉,班驳的赤色似未能打动他的冷峻:“祸乱宫闱者,不成不严惩!魏杨氏狂悖,暗害皇嗣,马上拖出去,赐毒酒!”天子和缓口气,“但魏杨氏可贵进宫,令妃到底身在宫中,并不深知秘闻。何况令妃到底有身孕,即将分娩……”他的眼底有没法粉饰的难堪,投映于如懿眸中,“那也是朕的孩子。”

澜翠失声唤道:“如何会?颖嫔小主只是嫔位,我们小主但是妃位啊!”

海兰不惊骇,因为她是海兰,无所害怕的强大的海兰。她惊骇,她惭愧,她忏悔,因为她有那么多的牵挂,因为她未曾想过,很多年后,她也会饱尝丧子之痛。

“一辈子就只能得这么一个公主了,公主能算甚么依托呢?连愉妃都不如,只怕这辈子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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