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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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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里,上林苑的景色最好,棠梨宫里的梨花和海棠只长了叶子连花骨朵也没冒出来,上林苑里的花已经开了很多,名花盈风吐香,佳木欣欣茂发,加上飞泉碧水喷薄潋滟,娟秀优美,如在画中,颇惹人爱好。宫中最喜好莳植玉兰、海棠、牡丹、桂花、翠竹、芭蕉、梅花、兰八品,谐音为:玉堂繁华,竹报安然,称之为“上林八芳”,明示宫廷吉祥。棠梨宫处在上林苑西南角,本是个少有人走动的处所,周遭一带也是罕见人至。以是我只在棠梨四周走动也并无人来吵扰束缚。

我推却不过,只得退开一丈远,凝神想了想,应着面前的风景细细地吹了一套《杏花天影》(1),“那边玉箫天似水,琼花一夜白如冰”。

我不自禁的昂首去看那花,花朵长得非常簇拥,挤挤挨挨得半天粉色,密密匝匝间只看得见一星碧蓝的天气。“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前人仿佛是这么写的。我俄然来了兴趣,转头叮咛流朱:“去取我的箫来。”流朱应一声去了,我单独荡了会秋千,忽觉身后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暗影,直是唬了一跳,忙跳下秋千回身去看。却见一个年青男人站在我身后,穿一袭海水绿团蝠便服,头戴赤金簪冠,长身玉立,丰神朗朗,脸孔极是清俊,只目光炯炯的打量我,却瞧不出是甚么身份。

我上前两步,含笑道:“多谢王爷谬赞。只是妾身怎敢与纯元皇后比拟。”欠一欠身“天气不早,妾身先行回宫了。王爷请便。”

他看着我道:“你吹得极好,只是刚才吹到‘满汀芳草不成归’一句时,箫声微有呆滞,不甚顺畅,带了哭泣之感。但是想家了?”

他微微一愣,立即笑道:“我听皇……嫂提及过,除夕的时候,皇兄问了一句,我正巧在旁。”我这才放下心来。

他点头一笑,也独自去了。

这日下午的气候极好,天气清澈如一潭静水,日色若明辉光辉的金子,漫天飞舞着轻巧洁白的柳絮,随风轻扬复落。我单独坐在秋千上,一脚一脚地轻踢那落于柔密芳草之上的片片落花。流朱一下一下轻推那秋千架子,和我说着笑话儿。薰暖的微风微微吹过,像一只手缓缓搅动了身侧那一树繁密的杏花,轻浮如绡的花瓣点点的飘落到我身上,轻柔得像小时候娘抚摩我脸颊的手指。

我立觉不对,心中疑云大起,问道:“内宫琐事,不知王爷如何晓得?”

流朱疑道:“蜜斯觉得本日与您品箫的不是清河王?”

他和颜悦色的问:“身子可好些了?春寒之意还在,如何未几穿件衣裳?”

我寂静半晌,悄悄唤:“王爷。”他这才转过神来。我低声道:“妾身献丑了,还请爷莫要见怪。”

他举目看向天涯含笑道:“如此春光丽色,如有箫声为伴,才不算孤负了这满园柳绿花红,还请朱紫不要回绝。”

他一眼瞥见那翠色沉沉的箫,含笑问:“你会吹箫?”

“有劳王爷操心,妾身已好多了。”正想告别,流朱捧着箫过来了,见有陌生男人在旁,也是吃了一惊,我忙道:“还不拜见清河王。”流朱吃紧跪下见了礼。

他略想了想,“你是那位抱病的朱紫?”

光阴渐暖,我因一贯承平无事,垂垂也减少了服药的次数和分量,身子也松泛了些。流朱暗里对我说:“蜜斯常吃着那药在屋里躺着,神采倒是惨白了很多,也该在太阳底下逛逛,气色也好些。”

“可否吹一曲来听?”他略觉冒昧,又道:“本王甚爱品箫。”

我游移一下,道:“妾身并不精于箫艺,只怕有辱清听。”

流朱扶着我一起穿花拂柳回到宫中,才进莹心堂坐下,我当即唤来晶清:“去探听一下,本日清河王进宫了没有?现在在那里?”晶清承诺着出去了。

我微微抬目留意他的服色,他仿佛是发觉了,道:“我是……清河王。”

我逗留了几次甚是爱好,归去后便命小连子小允子说在树上扎了一架秋千。小允子心机灵动,特地在秋千上引了紫藤和杜若缠绕,开紫色藐小的香花,枝叶柔嫩,香气宜远。随风荡起的时候,香风细细,如在云端。

幼年时客居江南的姨娘曾教我用埙吹奏此曲,非常平淡高远,现在用箫奏来,减轻了曲中愁意,很有流雪回风、清丽幽婉之妙。一曲结束,清河王倒是沉默无声,只是入迷。

出棠梨宫不远便是太液池。太液池碧波如顷,波光敛滟,远了望去水天皆是一色的湖蓝碧绿,倒影生光。池中零散分置数岛,岛上广筑巍峨奇秀的亭台楼阁,更有奇花异草,别具情致风味。三四月里的太液池风景恰好,沿岸垂杨碧柳盈盈匝地,枝枝叶叶伸展了鲜嫩的一点鹅黄翠绿,像是宫女们经心描画的黛眉,千条万条绿玉丝绦随风若舞姬的瑶裙轻摆翩迁,连浣碧见了也笑:“绿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本来是如许的好风景。那么多柳树,真真是宫里才有的大气。”新柳鲜花,池畔吹拂过的一带冷风都染着郁郁青青的水气和花香,令民气神泛动,如置身朝露晨光之间。

他略一怔忡,微浅笑道:“本王也是好久没听到如许好的箫声了。自从……纯元皇后归天后,再没有人的箫声能让打动……本王的耳朵了。”他虽是离我不远,那声音倒是渺渺如从天涯间传来,极是感慨。

我道:“多谨慎几分也是好的。”

我微一点头,“闺中无聊,消遣罢了。”

绿丝低拂鸳鸯浦,想桃叶,当时唤渡。又将愁眼与东风,待去;倚栏桡更少驻。

那人却不作声,我不敢昂首,低声又问了一遍,他仿若刚从梦中醒来,悄悄地“哦”了一声,和言道:“请起。”

金陵路,莺吟燕舞。算潮流,知人最苦。满汀芳草不成归,日暮,更移舟,向甚处?

我被他道破苦衷,微微发慌,红着脸道:“曾听人说,‘曲有误,周郎顾’,不想王爷如此好耳力。”

晶清去了半日,返来禀报导:“本日入宫了,现在皇上的仪元殿里与皇上品画呢。”我悄悄点头,放心去用膳。

我既知是清河王玄凌,更是宽裕,嫔妃单身与王爷见面,似有不当。因而退远两步,略欠一欠身道:“妾身后宫莞朱紫甄氏,见过王爷。”

我脸上不由得一红,屈膝福了一福,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得保持着施礼的姿式。寂静半晌,脸上已烫得如火烧普通,双膝也微觉酸痛,只好宽裕地问:“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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