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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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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容轻吁一口气,方笑道:“姐姐香梦沉酣,mm白焦心了。”

曹婕妤听皇后口气不善,大异于昔日,讪嘲笑道:“臣妾莽撞。臣妾亦是耳闻,不能得见故皇后舞姿是臣妾的遗憾。”

曹婕妤抽得皇后是摆布双手各写一个“寿”字。皇后书法高深本是后宫一绝,更不消说是双手同书。两个“寿”字一出,世人皆是交口奖饰。

心中一松,欢畅非常。这清河王随便吹奏,倒让我离开了常日所学舞姿的拘泥,云袖破空一掷,纵情挥洒自如。紫萝的花瓣纷繁扬扬拂过我的鬓,落上我的袖,又跟着吹打旋律漫成芳香的云海无边。

皇后听得再三有人提及故皇后,脸上微微变色,只看着玄凌。见玄凌如有所思,轻声道:“《惊鸿舞》易学难精,还是不要作了,换个别的甚么罢。”

乐起,舞起,我的人也翩但是起。除了眉庄的琴声和陵容的歌声,全部扶荔宫里一片沉寂,静得就如同没有一小我在普通。宽广的衣袖飞舞得如铺洒纷扬的云霞,头上珠环短促的玲玲摇摆作响,腰肢柔嫩如柳,渐次抬头反俯下去,庭中盛开的紫萝被舞袖带过,激得如漫天花雨纷飞,像极了那一日被我一脚飞起的漫天杏花。

欣贵嫔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脸上早露了几分不屑:“甄婉仪才多大,怎能作《惊鸿舞》?未免能人所难了。”

只是,让我难堪的是,我的《惊鸿舞》源自纯元皇后当日所创,行动身形皆是仿效于她,要如何才气做到因循中又有本身的气势,才不至于让人抓住对故皇后不敬的痛脚。这半晌之间要舞出新意,倒真是毒手,让人颇费策划。

正跳得欢乐,眉庄的琴声渐次寒微下去,几个杂音一乱,已是后续有力。我仓猝转头一看,眉庄皱着眉头捂着嘴像是要呕吐出来。仓促间不及多想,只见清河王把紫笛向我一抛,顺手扯过了“长相思”席地坐下操琴。

眉庄被宫女忙忙扶了下去歇息。我一把接过紫笛,心下立即有了计算。昔年梅妃江采萍得幸于唐玄宗,因精通诗文,晓得乐律,更可贵善于歌舞,深得玄宗爱好。梅妃“吹白玉笛,作《惊鸿舞》,一座光辉”,被玄宗戏称为“梅精”。现在我一笛在手,复兴跳舞,天然不会与纯元皇后双手无物的翩然之姿相提并论,也就更谈不上不敬僭越之说了。何况《惊鸿舞》本就源起于梅妃,也算不得切题。

端妃体弱早已归去歇息,冯淑仪填了一阕词;恬朱紫与秦芳仪合奏一曲《凤求凰》;刘良媛画了一幅丹青“观音送子”;俱是各显风骚。

天子点头道:“去取舒太妃的‘长相思’来。”忙有内监奉了当日我在水绿南薰殿所弹的那具琴来。昔日舒贵妃得幸于先皇,碍于舒贵妃当时的身份,二人苦恋好久才得善果。舒贵妃进宫当日,天子特赐一琴名“长相思”、一笛名“长相守”为定情之物。先皇驾崩以后舒贵妃自请出宫修行,这一琴一笛便留在了宫中。

眉庄调了几下音,用力朝我点点头。陵容向帝后行了一礼,垂首坐在眉庄身侧担忧地看着我。我略一点头,陵容曼声依依唱了起来。

“朕也有些醉意了,叫人上些生果解酒吧。”宫女早捧上井水里新湃的各色鲜果,澄彻如冰的水晶攒心大盘里盛着香瓜玉白,西瓜鲜红,莲蓬盈翠,葡萄凝紫。

玄凌道:“如何,你这个出主张的人儿本身不去演上一段儿?”

曹婕妤道:“臣妾身无所长,只会打珠络玩儿,实在难登风雅之堂。臣妾已经想好了,不管各位姐妹演出甚么,臣妾都送一串珠络儿以表情意。皇上您说好不好?”

陵容歌声曼妙,眉庄琴音琳琅,我只用心起舞。内心暗想,曹婕妤未免太小觑我了。觉得我出身诗礼之家,便不精于跳舞。我虽以诗书口齿得幸于天子,但是我晓得不需求把统统好的东西一下子揭示出来,在偶然处有欣喜,才气吸引住你想吸引的人的目光。

这话明显是激将了。心内一阵冷洌,前后已想得通透。如果不舞,不免招人笑话说天子新宠的甄氏平平无才,浪得浮名,失了皇家的面子。如果舞,舞得不好必定招人嘲笑;万一舞得好博得世人激赏,本日倒是大占风景。万一有一日不顺帝意,怕是就要被别有用心的人说成是对先皇后的不敬。当今皇后是故皇后亲妹,皇上与故皇后少年结缡,恩爱非常,如果被人如许诽谤,恐怕今后在宫中的日子就难过了。

低首嫣然含笑:“雕虫小技,博皇上一笑罢了。”

“臣妾酒醉睡了半晌才醒。”

想着已经横笛在唇边,双足扭转得更疾,直旋得裙裾如榴花迸放吐灿,环佩飞扬如水,周遭的人都成了团团一圈白影,倒是气味不促稳定。一曲婉转到底。

我淡淡一笑:“酒醉在偏殿睡了一晌,谁知睡过甚了。”

曹婕妤忙下去筹办了,不过半晌捧了个青斑纹方瓶来,“容华mm有孕不宜劳累,这抓阄行令的差事就让臣妾来担负吧。”

双手微蜷,《惊鸿舞》本是由唐玄宗妃子梅妃所创,本已失传好久。纯元皇后酷好乐律跳舞,几经寻求原舞,又苦心孤诣加以点窜,一舞动天下,今后不管宫中官方都流行一时,有井水处便有女子演《惊鸿舞》。只是这《惊鸿舞》极难学成,对身材体形皆有严格要求,且非有三五年功底不能舞,有七八年工夫才气有所成。舞得好是惊为天人,舞不好就真成了东施效颦,贻笑风雅了。

“臣妾想宫中姊妹们奉养圣驾必定都身有所长,不如写了这些好处在纸上抓阄,谁抓到了甚么便当众演出以娱佳宾,皇上觉得如何?”

宫中妃嫔向来为争宠出尽百宝,争奇斗艳。现在见有此一举,又是在帝后亲贵面前争脸的事,都是存了非常斗丽的心机。

眉庄机灵,律调一转已跟上了清河王,陵容也换过了曲子来唱。

玄凌微微朝曹婕妤蹙了蹙眉,并不理睬她,只柔声问我,“跳了那么久累不累?”

略消了消气,清算了衣容悄悄回到席间,不由自主先去看华妃,见她还是单独坐着喝酒。陵容急道:“姐姐去了那里?这么久不返来,眉姐姐已叫人找了好几次了。”

玄凌点头道:“这个主张倒新奇。就按你说的来。”

眉庄与陵容俱是皱眉。眉庄知我向来醉心诗书,并不在歌舞上用心,连连向我使眼色要我向天子辞了这一舞。听皇后开口,赶紧拥戴道:“婉仪刚才酒醉也不宜跳舞啊。”

眉庄俄然起家,对天子笑道:“平常的丝竹管弦之声过分俗气,不如由臣妾操琴、安选侍高歌来为婉仪扫兴。”

扭转间听得有箫声追着笛音而上,再是熟谙不过,晓得是玄凌吹奏,内心更是欢乐。一个眼神飞去,见他含情专注相望,神情好似当日初遇景象。心头一暖,不肯再耿耿于怀水绿南薰殿一事了。

玄凌道:“本日你是正主儿,你有甚么主张说来听听。”

侧身见曹婕妤面色微变,刹时已起家含笑对玄凌道:“皇上看臣妾说的如何?mm公然聪明,能作平凡人不能作之舞。不逊于故皇后活着呢。”

曹婕妤笑道:“欣姐姐未免太小觑婉仪mm了。mm夙来聪明,这《惊鸿舞》是女子皆能舞,mm如何会不会呢?再说若舞得不仍旧皇后也是道理当中,本身姐妹随兴便可,不必叫真的。”

眉庄在一旁道:“万一抽中的纸签上写着的不是某位姐妹的长项,可要如何是好呢?”

曹婕妤素手一扬,抽了一枚纸签在手心道:“这甄婉仪的。”说着展开纸签一看,本身先笑了:“请mm作《惊鸿舞》一曲。”转头对玄凌笑道:“mm姿貌本是‘翩若游龙,婉若惊鸿’(4),臣妾又恰好抽到这一支,可见是合该由mm一舞了,mm可千万不要推却啊。”

忽听一缕清越的笛声昂扬而起,委宛流亮如碧波泛动、轻云出岫。一个旋舞已见清河王立在庭中,执一紫笛在唇边悠悠然吹奏,漫天紫色细碎萝花之下,乌黑衣袂如风轻扬。几个音一转,曲调已脱了平常《惊鸿舞》的调子,如碧海潮生,落英玉华,直高了两个调子,也更加悠长舒缓。

曹婕妤走过来盈盈含笑道:“本日的歌舞固然昌大,只是未免太呆板了些。本是家宴,在坐的又都是亲眷,不如想些轻松的玩意来可好?”

本来独斟独饮的华妃出声道:“既然不能舞就不要舞了,何必勉强?故皇后曾一舞动天下,想来现在也无人能够媲美一二了。”说罢再不发一言,抬头饮下一杯。

“那也勉强算得过了。”

玄凌凝睇我半晌,缓缓道:“宫中好久不演《惊鸿舞》,朕倒想看一看了。婉仪,你随便一舞便可。”

我晓得眉庄故意帮我,以琴声、歌声分离世人的重视力。我看一眼陵容,眉庄又心心念念要让陵容引发天子的重视,好助我们一臂之力。这倒也是个机遇,只是不晓得陵容肯不肯?

正说话间,见玄凌朝我过来,道:“你的侍女说你换衣去了,如何去了好一会儿?”

既是天子开口了,再也推让不得。深吸一口气,徐行走到大殿中心。大家都筹办要看我的笑话了:以诗书口齿得幸于天子的甄氏要如何舞出“婉若惊鸿”的姿势,恐怕是“惊弓之鸟”之姿吧。

曹婕妤笑道:“就算不是长项,外相老是晓得些的。何况都是日日相见的姐妹,随便便可。”

筵席已经开了半日,丝竹声乐也听得腻了,见曹婕妤提了这个主张,都感觉风趣,跃跃欲试。

话音未落,皇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曹婕妤道:“曹婕妤如何本日几次提起故皇后的《惊鸿舞》呢?本宫记得故皇后作此舞时连华妃都尚未入宫,更别说婕妤你了,婕妤安知故皇后之舞如何?又如何拿甄婉仪之舞与之相较呢?”

笛箫相和,琴音袅袅,歌喉曼曼,垂垂都低缓了下去,如有似无。身材如风中柔柳低迥而下,跟着绕梁的余音袅袅旋得定了。臂间腰上光辉华丽的轻纱缓缓铺展开去,铺成了一朵绯丽的花,盛放在乌黑殿石上。盈盈举眸看着向我走来的玄凌,他伸手向我扶我在怀中,轻声在耳畔道:“你另有多少欣喜是朕不晓得的?”

欣贵嫔本是为我抱不平,反叫曹婕妤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负气扭了脸再不睬她。

我并不担忧本身的舞艺,小时候居住江南的姨娘就常教习我跳舞。七八岁上曾听闻纯元皇后作《惊鸿舞》倒置众生,观者莫不叹然。小小的心机里并存了一分好胜之心,特地让爹爹请了一名在宫中伴随过纯元皇后的舞师来传授,又研习了《洛神赋》和与梅妃《惊鸿舞》有关的统统史料,十年苦练方有此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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