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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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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量半晌,道:“那朕也没法了,只得如此。只是若真为红色,又没法成妆,可见难以分身。”

言甫出口,我立时惊觉,不免有些不安闲,悄悄自悔讲错,君王面前怎能议论如许自怨自艾的诗句,何况是得宠嫔妃的伤情自况,如许高耸念来,实在是有些不吉的。

玄凌道:“若要成妆实在也不难。”说着牵我的手进后堂,坐于铜花镜前,比一朵完整的梨花于眉心,取羊毫蘸饱殷红胭脂勾画出形状,又取银粉装点成花蕊,含笑道:“嬛嬛觉得如何?”

槿汐含笑拜别,余我一人自斟自饮,独得其乐。

玄凌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把把我抱在膝上,咬着我的耳垂说:“你这个促狭的小东西!”

我一听羞得脸上滚烫,笑着啐他道:“好没端庄的一小我!”

我假装情急:“那可不准,四郎见到mm姿色,必定会迫不及待将她纳为妃子!到时心中便无嬛嬛了。”

他噤声槿汐的存候,挥手让她退下,单独坐与我身畔。轻风徐来,吹落梨花阵阵如雨。恍忽间有梨花正落在眉心。听他悄悄“咦”了一声,温热的气味劈面而下,唇齿映在我眉心,轻吻时衔落花瓣无声。

绣的乏了,举目见梨花盛开如绵白轻巧的云朵,深浅有致的乌黑花朵映着身上富丽的嫣红罗裙,红白明艳。有风偶尔吹过,莹洁的花瓣轻巧落在衣上,像干净霜雪覆盖身材,连表情也是干净平和的了。

他立即接口:“与子偕老。”说着挽手伸过,与我比武一同饮下。

我娇嗔:“晓得我是个诚恳人罢了,四郎也只欺负诚恳人。”

酒能浇愁,此时于我倒是扫兴,我唤槿汐,“去拿酒来——”

他想了一想,脸上浮起不怀美意似的笑容,慢慢道:“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2)

我的嘴角不觉含了轻巧的浅笑,悄悄道:“现在那里能听出甚么呢?”

是日,气候阴沉明丽,新洗了头发还未干,随便挽一个松松的髻,只用一对寸许长的水晶燕子发钗。用陵容所赠的舒痕胶轻拭伤疤,还是用鲛绡轻纱蒙了面,鲛绡轻密软实,可挡风尘,又无毛病视物清楚,用作面纱再好不过。

四月初本是海棠初开的时节,棠梨地气偏寒,这个时候堂后天井的梨花恰好盛开。因着脸颊伤口还未愈合不宜走动,又有了近两月的身孕,身材更加慵懒,成日憩于榻上,或坐或眠以打发冗长光阴。玄凌时来和我做伴,不过是说些风趣的事搏我一笑罢了,为着太医的叮咛,并不在我宫里过夜。金玉绫罗各色玩器倒是流水介不竭地送来我宫中,小允子常常打趣:“皇上的东西再赏下来,别说我们主子搬到手软,就是宫里也放不下了。”因而拣出特别爱好的几样留着赏玩,把犒赏按位分赠送皇后妃嫔,余下的特地开了饮绿轩临时作为储物的处所。

他把我横放在贵妃榻上,俯下身将脸贴在我的小腹,透暴露当真聆听的神情。如许家常而暖和的景象,他只像是一个珍惜妻儿的夫君。我情不自禁抚摩他露在衣裳外的一截脖颈。花开静绵,我想,光阴静好,大略就是这个模样的吧。

我心中顿起玩皮之意,笑说:“嬛嬛有一mm名叫玉娆,可谓国色,毫不在臣妾之下。”

我忙用手掩住,转头嗔道:“现在变成无盐、东施之流了,四郎别看。”

他强忍着笑道:“如何?”

我浅笑:“世事难分身,独占一美已是可贵了。”

他抓住我的双手拥我入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午后宫门深闭,我凝睇窗外梨花,未及多想,信口捻来一句:“孤单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1)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方算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啊。”

我浅笑倚在他胸前,抓了一把梨花握在手心,公然莹淡若无物,遂浅笑道:“南朝宋武帝的女儿寿阳公主日闲卧于含章殿,庭中红梅正盛开,此中一朵飘落而下附在她眉心正中,五片花瓣伸展平伏,形状甚美,宫人打扫不去,三日以后才随水洗掉。由此宫中女子见后都感觉斑斓,遂纷繁效仿,在额间作梅花状图案妆饰,名为‘梅花妆’。只是梨花色淡不宜成妆,真是遗憾了。”

有轻浅的脚步声靠近我,是男人的脚步,不消想也晓得是他,除了他,后宫另有哪个男人能够长驱直入我宫中。用心不起家驱逐,还是睡着,想看他如何。

他脸上带笑,问我:“是喝交杯酒的姿式。”

浅金的阳光自花树枝桠间和缓流过,洁白的花朵开得惊心动魄。窗外风过无声,梨花飞落无声,窗内亦是无声,他的行动轻柔而和缓,恐怕伤到腹中幼弱却兴旺的生命。暖暖的阳光沉寂洒落,习习清风,花瓣静放,我在拥抱他身材的一刻几近想安然睡去,睡在这春深似海,梨花若雪里。

我“咯咯”而笑,笑声震落花朵如雪纷飞,一面芳香。我紧紧挽住他脖子:“好啦,我也很欢畅呢。”

对着满目冰清玉洁的梨花饮“梨斑白”,实在是非常应景,我举杯一饮而尽。

我命人把贵妃榻搬至堂后梨树下,斜坐着绣一件婴儿所穿的肚兜,赤石榴红线杏子黄的底色,绣出榴开百子花腔,一针一线尽是我初为人母的欢腾和腹中孩子的殷殷之情。绣了几针,不自发地嘴角噙一抹愉悦放心的浅笑……

我信手接过,笑盈盈饮下一口,看着他双目道:“宜言喝酒……”

他见我焦急,脸上玩味之色更浓:“能让你有如此醋意,必然是绝代才子,看来朕真的要纳新妃了。恩,你说封你mm做甚么好呢?婕妤?贵嫔?还是立即封妃吧?”

我对镜相照,公然色彩鲜美,绰约多姿,胜于花钿的生硬,反而添美好娇媚的姿势,遂笑道:“好是好,只是梨花色白,以胭脂勾画,却像是不真了。”

他忽地起家,打横将我抱起连转了几个圈,直旋得我头晕,他放声大笑:“嬛嬛,嬛嬛!你有了我们的孩子,你晓不晓得朕有多欢畅!”

玄凌满目皆是笑意,刮我的鼻子道:“早晓得你是装睡,装也装不像,眼睫毛一个劲的颤栗。”

我笑着蜷成一团躲他:“别闹,太医说要养着不准随便动呢。”

宫院沉寂,花着花落自无声,是浮生里可贵的静好。几杯下肚,方才喝得又急,酒劲缓缓涌上身来。慵懒一个回身,闭目养神。

但是玄凌并未感觉,只是道:“是春日的季候,宫门紧闭,梨花又开很多,只是朕与你相伴而坐,怎能说是孤单呢?固然应景却不该时,该罚。”他转头见窗前案几上有一壶未喝完的“梨斑白”,遂取来道:“罚你喝酒一杯。”

深宫寂寂,原也不满是孤单,这孤单里另有如许温馨欢好的光阴。我满心恬美,刚才的酒劲未褪,现又饮下,不觉脸颊发烫,映在镜中如飞霞晕浓,桃花始开。

有了这个小小的未成形的孩子在腹中,内心欢腾柔嫩,连穿衣的光彩也选的素净。畴前的我喜好平淡高雅的色彩,现在却喜好纯粹的红色,那样不粉饰的欢愉。质地轻柔的丝罗衣袖长长地自贵妃榻流于地下,似被霞光染红的一道薄雾。

他顺手拾起落与枕榻上的梨花花瓣,比在我眉心道:“梨斑白透可堪与雪相较,花落眉间恍若无色,可见嬛嬛肤光胜雪。”

他道:“朕愿与子偕老,嬛嬛容颜不改,朕白发童颜,不恰是苍苍白发对红妆么?”他一把把我高高抱起,悄悄放于床上,我了然他的企图,摇开他的手道:“不准使坏!”

我半伏在案上,笑着向他道:“臣妾已经念过诗句,该四郎了。牢记要有‘梨花’二字啊。”

“哦?”玄凌透暴露很有兴趣的神采,问道:“另有能和嬛嬛不相高低的人?朕可要看看。”

我边笑边躲着他道:“嗳嗳!四郎你如何如许记仇啊?”

他低头,笑意愈浓,“才刚拿你mm来打趣朕,现在看朕如何清算你这个小坏东西……”

锦帘纱幕半垂半卷,正对着窗外洁白月光普通的梨花。点点繁花与柳絮轻绵无声的胶葛飞舞。我恍惚的记得梨花花蕊的模样,花瓣中间的淡淡红晕的花心的模样,如冰玉般清爽恼人的姿势,实在和那一日我与玄凌相遇时的杏花是很像的。

他翻开我脸颊覆着的面纱,吻自眉心而下蜿蜒至唇,将花瓣吞吐入我口中,咀嚼后的梨花,是满口恼人的清甜芳香。他低头吻上暴露的肩胛和锁骨,隔着花瓣的微凉,胡渣刺刺得脸上发痒。我再忍不住,展开眼轻笑出声:“四郎就爱欺负人家——”

我傲视生色,笑容亦欢愉:“四郎画就,四郎取名,很风雅呢。”

我实在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好不轻易才止住笑说:“嬛嬛的mm本年芳龄七岁,望陛下也能笑纳。”

他也是欢乐得意之色,道:“那就命你念一句带梨花的诗来扫兴。”

玄凌亦道:“既然斑斓就好,妆容本就拟态而非求真。这个妆,就叫‘姣梨妆’如何?”

玄凌笑道:“朕赐你的药膏用了吗?等过些日子就无缺如初了。嬛嬛绝世容光,不知这世上有谁堪比拟?”

他细心瞧我脸上的伤疤,笑:“好象淡了些了。”

槿汐端来“梨斑白”,笑吟吟道:“晓得娘娘的酒瘾上来了,前几日手上带伤禁沾酒,现在好了松一松也无妨——这是客岁摘的梨花酿的,埋在青花瓮里到前日恰好一年,娘娘尝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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