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平(二)
我只是保持着得体的浅笑,道:“臣妾资格陋劣,怎能服众,皇上谈笑了。”说着低啐一口,低声在他耳边笑道:“体贴她们这话听着肉麻,莫非臣妾对皇上不敷体贴么?”说着内心微微发酸,强撑着笑容道:“华妃娘家慕容氏有功,皇上也多陪陪她才好。”
“她们在宫中为奴为婢本就辛苦,我若再不对她们好,实在是太不幸。一旦主子心有痛恨,主子们叮咛下去的事也不会好好做成,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啊。”我笑盈盈道出本身的本意:“何况不过一匹缎子罢了。浣碧是臣妾陪嫁的侍女,将来还要为她指一门好婚事的。皇上感觉如何?”
他却道:“想陪着你都难。战事得胜,另有很多事要摆设,只怕这些天都出不了御书房了。”
他忙道:“华妃做事偶然的确是暴躁。朕本想属意于你,何如你入宫不久,资格尚浅。端妃病弱,悫妃庸懦,也就华妃还能互助一二。”玄凌的目光悄悄投注,含着些许歉意。
我心下明白,浣碧欲得玄凌重视,故而选了色彩衣裳来穿,又特地配了碧绿鞋子来加深玄凌重视,反而忘了红绿相配的色彩忌讳。微微得意,因而暖和道:“罢了。我昨日新选了一匹湖蓝绸缎,你拿去做一身新衣裳换下这红裙吧。”说着又对世人道:“本日小厨房菜做的好,你们也拿去分了吃吧。”
他扶起我,道:“无妨。朕早说过许你议政。”继而感慨,“只怕这宫里除了你,没人敢这么直截了当与朕阐发利弊。”
世人齐齐谢过,浣碧红了脸躬身退下。玄凌再不看她,只说:“你对下人倒是好。”
他双目微闭,面色沉寂如水,模糊埋没惊涛。一针见血,我晓得这话他是听出来了。忙跪下垂泪道:“臣妾一时胡涂,竟妄议朝政,还请皇上恕罪。”说着昂首于地。我一跪下,满屋子宫女内监唬得呼啦啦跪了一地。
心头略松,道:“皇上劳苦国事,千万要保重身子才好。”
我道:“皇上不必担忧皇后。皇后于六宫事件也是熟稔,另有女史互助,想来也不至于有甚么差池。皇上放心就是。”见他“唔”一声表示附和,我再度摸索于他,道:“实在沈常在当初为惠嫔时皇上还是属意于她,成心让她学习六宫事件以便将来帮皇后全面琐事。只是现在可惜了……”
他意欲在我素净容颜上找到一丝半分的不悦与气愤。我死力禁止住如许的神采不让它呈现在我的脸颊上,一面只是浅笑,仿佛在当真聆听他的话语。心中暗想,连我都是如许不悦和震惊,不知皇后听到了内心是个甚么模样。
目光锋利往他面上一扫,转眼我已转过脸,调匀呼吸,亦将蓄着的泪意和惊怒忍下,才对他一笑,道:“皇后娘娘是如何个意义?”
玄凌的语气有些呆滞,“朕还没对皇后说。先来问问你。”
惊奇之下心中陡地一冷,她公然走上前来了。浣碧一双手衬着青瓷茶盏更显得白,玄凌不由昂首看浣碧一眼,不由浅笑出声,“打扮得是姣美,只是红裙绿鞋,未免俗气。”
我不便再说下去,见他说了好久没有再动筷,正想叮咛佩儿再去上一盏杏仁茶来,不想浣碧眼疾手快,已经手捧了一盏茶放在玄凌面前,轻声道:“皇上请用。”
“滴答滴答”的铜漏声像是击在心上,听着时候一点点在耳边流过。寂静无声。
我适时将泪水浮至眼眶,只含着倔强着不肯落下来,盈盈欲坠,道:“臣妾本日说着话并非妒嫉华妃娘娘。而是但愿皇上能衡量利弊,暂缓规复娘娘协理六宫之权,一则以平物议,二则不损皇上天威,三来等节庆时再行加封,便可名正言顺,六宫同庆。”
我早已策画的清楚,节庆加封须是大节庆,中秋已过,接下来便是除夕,新岁不宜加封,就得比及元宵。谁知到时是如何的风景,先避了这一关,再渐渐运营。
面庞犹带浅笑,得体地埋没起翻滚澎湃的委曲和怨气。我抿嘴考虑半晌,缓缓道:“皇上的情意是好的,娘娘想来也不会有贰言。只是皇上想过没有,慕容氏火线刚得胜,皇上立即规复了华妃协理六宫之权。晓得的天然是说皇上体恤良将功臣,不晓得的恐怕忽视了皇上批示贤明只说是皇上仰仗着慕容家才有败仗可打,以是迫不及待重用华妃以做皋牢。”心高气傲,当天子的最怕别人说其无用,更怕臣子功高震主。这一针刺下去力道虽狠,却想来有效。我谨慎察看他的神采窜改,持续道:“是有那起子胡涂人爱在背后嚼舌,皇上也别往内心去。”我略停一停,见他模糊有喜色在眉心,持续道:“只是一样,汝南王已得高功,现在必定喜不自胜。汝南王与慕容一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络,若皇上现在受权于华妃,恐怕汝南王一时失色反而于战事倒霉。”
提到她玄凌仿佛有些不快,只说:“让她好好埋头修德才是。”
浣碧闻言大是宽裕,一时呆呆地神采绯红道:“奴婢名叫浣碧,以是着一双绿鞋。”
我含笑道:“皇上体恤娘娘,天然没甚么不好。”
玄凌望向我,目中微澜,泛着淡淡温情,细细考虑斯须,道:“难为你想得如许全面。如许也好,只是辛苦了皇后。”
玄凌道:“你的侍女你本身看着办就好。难为你这么体贴她们。”他浅笑谛视于我道:“看你如许宽和晓得驭下,朕实在应当让你协理六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