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起义兵三雄同杀贼 拜长史群寇识尊贤(2)

惟是朝政日非，吏民交怨，免不得流为盗贼，一倡百和，地点横行，盗目各有外号，不成殚述，约莫声如雷震，便号为雷公；骑坐白马，便号为白骑；多须号为氐根，或号髭丈八；大眼就号作大目；他如浮云白雀杨凤眭固苦蝤等项目，各有所因，传为外号；大群约二三万，小群亦六七千。常山贼褚燕，轻勇趋捷，贼党呼为飞燕，相互惮服，连续趋附，依黑山为巢穴，愈聚愈众，多至百万人，时号黑山贼。河北郡县，无不受害，朝廷不能讨，遣使饵以官爵，诱令投诚；褚燕乃上表乞降，诏授燕为平难中郎将，使领河北诸山谷事。燕虽尝拜命，仍旧纵众殃民，未肯帖然就范，朝廷也无可如何，得过且过，置作缓图。惟陇西一带，驻守非人，湟中杂胡，乘势图变，推胡人北宫伯玉为将军，勾搭先零羌种，与枹罕河关诸盗，一同反叛。金城人边章韩遂，素有胆略，闻名西州，群盗劫入寨中，使主军政，攻掠州郡，戕杀金城太守陈懿，及护羌校尉伶征。陇右刺史左昌，拥兵不救，长史盖勋，极言力谏，反震惊昌怒，但给勋数百人，使他出屯河阳，抵抗贼锋；更派处置辛曾孔常，与勋同往，阳为助守，阴实监制，意欲伺勋偾绩，然后加罪。哪知勋素孚物望，连盗贼都不敢相侵。边章等绕出河阳，竟至冀城攻昌。昌忙令人移檄，派遣辛曾孔常盖勋。曾等疑不肯赴，勋怒说道：“古时庄贾前期，穰苴奋剑，本各国时齐国故事。公等不过位居处置，莫非还比古时监军权力更重么？”庄贾曾为齐监军，故勋言如果。曾等闻言知惧，乃与勋还兵救昌。勋至城下，见边章批示群盗，猖獗非常，因大声呼章道：“汝本望重西州，何如反结合寇贼，违叛朝廷？”章答说道：“左使君若早从君言，出兵临我，庶可自改，今负罪已重，势难再降，计惟退避三舍，权谢高贤！”说罢，即引军撤围，扬长自去。既而左昌玩寇坐罪，撤职去官；前任刺史，叫作宋枭。或作宋泉。枭见陇右多盗，拟令民讲读经籍，使知大义，想是一个迂儒。乃召勋与语道：“凉州群众寡学，故屡致兵变，今不如多写孝经，遍使诵习，待至家谕户晓，乱自可弭了！”勋答说道：“昔太公封齐，崔抒弑君，伯禽侯鲁，庆父篡位，齐鲁岂乏士人，作乃至此？今不亟求靖难体例，徒欲济以武功，恐不止树敌一州，反将讽刺朝廷，勋觉得决不成行！”枭不觉得然，竟将己意申奏，果被圣旨诘问，召令还京。会新任护羌校尉夏育，为羌人所围，勋率州兵往援，终因众寡不敌，败退下来；羌众随后尾追，勋部下多数崩溃，单剩得百余马队，还算跟着。勋结阵自固，怎奈羌人四蹙，孤弱难支？百余骑又战死一半，勋亦身中三创，马又负伤，不能再战，干脆上马端坐，指着木表道：“我当就死此地，为国殉身，也不敷惜了！”羌众见勋已力尽，各欲上前杀勋，独占一羌渠跃马劝止道：“盖长史乃系贤人，汝等若将他杀死，难道负天？”羌人也知重贤。勋闻言核阅，系是勾就种羌帅滇吾，向曾了解，但此身已拚着一死，不肯向滇吾讨情，因横眉叱骂道：“死反虏，晓得甚么天道？快来杀我罢了！”滇吾毫不起火，反趋近勋旁，上马相见，且愿让马与勋；勋仍不肯允，滇吾乃挥动徒众，把勋拥去，到了本身寨中，请勋上坐，呼众罗拜，再出酒肴相待，备极殷勤。转刹时已是旬日，方拨羌骑数十人，送勋入寨，回至汉阳。朝廷闻勋忠义动听，征为讨虏校尉。小子有诗咏道：

勋虽生还，寇终未平，满朝公卿，又为了凉州乱事，集会征讨事件。欲知如何定议，请看下回便知。

一营罗拜申诚意，博得名臣姓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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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中平二年仲春，南宫云台，俄然失火，毁去灵台胜利等殿，延及北阙，复向西燃烧，如章德殿和欢殿等，尽被毁去，宫中宿卫，极力抢救，四周沃水，偏似火上添油，越浇越猛；比及火势渐息，已是大半乌焦，统统龙台凤阁，尽变做瓦砾荒场，残焰熊熊，尚是不断，半月后始火尽烟消。灵帝不知修省，仍拟兴工再筑，光复原状，可奈国库告罄，一时腾不出这般巨款，未免忧劳；中常侍张让赵忠，为帝设法，请加征天下田赋，每亩十钱，积少成多，已足修复宫室，更铸铜人。灵帝当即依议，颁诏郡国，按亩加征。乐安太守陆康，上疏谏阻，略言春秋期间，鲁宣税亩，即生蝝灾；哀公增赋，孔子觉得非理，怎可聚夺民物，妄兴土木，违弃圣训，自蹈危亡？这数语原是激切，与张让赵忠等大相反对。让与忠即谮康谤毁圣明，等诸亡国，应以大不敬论罪。有诏用槛车征康，囚诣廷尉；还虐待御史刘岱，力为解免，方得贷罪归田。因而诏发州郡材木文石，令内侍督工监造，内侍贪得无厌，常常向州郡索赂，略不快意，便说他材木文石，不能合用，强令折价贱卖，另行购办；至第二次解到都下，又不肯即受，终致质料朽腐，宫室比年不成。又遣西园驺从，分道四出，催促州郡。州郡官吏，欲免罪谴，不得不贿托朝使，乞为转圜，一面却克剥百姓，私加赋税，作为挹注；公开里还想中饱多少。看官试想，百姓已困苦不堪，那上供朝廷的款项，实施报解，十成中不过四五成。朝廷尚嫌不敷，令牧守荐举茂才孝廉，俱当责助修宫钱；乃至简放官吏，亦必使先到西园，议定缴价，然后得到差供职。新简钜鹿太守司马直，素有清名，西园答应跌价，但尚索钱三百万，直欣然道：“为民父母，顾可剥夺群众，上应时求，这却非我所忍为呢！”遂辞疾不可，迭经朝廷催迫，没何如单车就道。到了孟津，复上书极谏弊端，并致书家人，与他永诀，竟服药他杀。衰乱期间，原是速死为幸。灵帝得直遗疏，稍稍打动，乃暂罢修宫钱，惟大小官吏，仍须纳资西园，方获得任。司徒袁隗因事免官，继任为廷尉崔烈。烈本冀州名流，至是因宫中傅母程夫人，纳钱五百万，才得超迁，但名誉是以骤衰。灵帝尚嫌代价太廉，顾语摆布道：“悔很多靳诏命，若昂价求沽，定可得千万钱！”亏他说出。程夫人从旁回声道：“崔公名流，怎肯买官？赖我设法筹措，方能得此，莫非尚嫌不敷么？”灵帝听了，也不加责，一笑作罢。奸商家也不该如此，堂堂帝室，乃有这般笑话，真是古今罕闻。

刘先主起自寒微，以一贩履织席之穷户，独能具有弘愿，交结豪杰，为国讨贼，较诸曹阿瞒之已为朝吏，奉遣出兵，其难易固属分歧，其忠义亦自有别，正不特一为汉裔，一为阉奴已也。关张两人，或刚或暴，而与刘先主交游，偏能沆瀣相投，誓同存亡，此正可见刘先主之把握豪杰，自有令人倾倒、乐为用命者，怒鞭督邮一事，阅者称快，安得举天下后代之赃官贪吏，尽付豪杰之鞭挞乎？盖勋位不太长史，独能远谐物望，为世所钦；边章已犯境党，避而远之；滇吾本为虏帅，敬而礼之。盗贼蛮夷，犹向慕贤者若此，人生亦何必纵恶，而自丧申明，甘为此万年遗臭也？

羌虏放肆也畏天，持刀未敢害忠贤；

备受命就任，辞了邹靖，带着关张二人，同诣安喜。约稀有月，忽由都中颁下圣旨，凡有军功得为长吏，当一概汰去。备也为惊心，转思县尉一职，官卑秩微，去留听便，何妨静候上命。又过了好几日，闻郡守遣到督邮，已入馆舍，县令忙去迎谒，备亦不得不前去服侍；哪知督邮高自位置，只许县令进见，不准县尉随入，备只得忍气退回。翌日又整肃衣冠，至馆门前进谒求谒，待了多时，才有一人出报，说是督邮抱病，不肯见客。备明知督邮鄙视县尉，遁词拒见，一时又不便发怒，勉强耐着性子，懊怅返来。关张两人，见备两次空跑，问明情由，禁不住愤急起来。张飞更性烈如火，便欲至馆舍中抓出督邮，向他权借头颅，刘备一再禁阻，飞阳为顺服，觑得一个空地，竟抢步趋出，与督邮计帐去了。俄而备查及张飞，不见形影，料他必去肇事，仓猝带着关羽等人，驰往督邮馆舍；将至门前，已听得一片喧闹，声声骂着害国蠹。老张声音，初度演写。备急走数十步，才见督邮被张飞揿住，且骂且打，放开巨掌，在督邮头上乱捶，当即大声喝住。督邮又痛又愤，已是神态昏倒，及闻备喝阻声音，方将灵魂儿收转躯壳，喘气一番，复要拉着架子，向备叱问道：“这……这个野奴！乃是由汝差来么？”备尚未及答，督邮又说道：“我受命到此，正要黜逐汝等狂夫，汝却目无长辈，反且差人打我，敢当何罪？”这数语冲动备怒，也不由接口道：“我也奉府君密教，特来拿汝？”此君也要使诈了。张飞在旁，闻备亦这般说法，胆气又壮，仍将督邮一把抓去，眺望附近有一系马桩，便牵过督邮，攀落马桩中间的柳条，当作绳索，将督邮缚住桩上，再用柳条为鞭，极力鞭挞，差未几有一二百下；快人快事。备又上前阻住张飞。飞大嚷道：“兄长积功甚大，只得了一个小小官儿，不做便罢，我今杀死这贼！却为官方除一贪吏，有何不成？”说至此，竟回取佩刀，要将督邮成果性命。——吓得督邮浑身颤栗，不能不改口要求道：“玄德公恕我无知，乞饶性命！”何前倨而后恭？备方转怒为笑道：“汝早知如此，我等天然好好服侍，何必受此一顿痛打哩？”说至此，便取出印绶，系督邮颈上，且与语道：“烦汝交还印绶，我也不肯在此为官，当与汝长辞了！”言已即回。张飞正取刀来杀督邮，当由备将他拦转，共返署中，草草清算行装，飘然引去。那督邮部下，非无从卒，但看了张飞虎威，统皆自顾性命，不敢向前；比及张飞已经去远，才敢走至树旁，束缚督邮，督邮浑身疼痛，由从卒扶至馆舍，医治了好几日，方得少痊，还报郡守。郡守详申省府，遣人捕拿，刘关张三人早已远扬他方，无从拘获了。《三国志·刘先主纪》谓先主入缚督邮，杖二百，罗氏《演义》属诸张飞，较为公道，姑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