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作女诫遗编示范 拒羌虏增灶称奇(2)

欲知浅水滩旁的官兵，从何而来，容待下回申明。本回论述曹大师遗事，并录《女诫》序文，实为《列女传》增一色采。至若姜乐陈三妇，亦漫笔叙入，并非画蛇添足，殆有鉴夫民气不古，女教益衰，不得不胪述前型，为女界留一表率，作者之寄意甚深，其用心亦良苦也。《后汉书·列女传》中，另有一周郁妻，不能谏夫，竟致他杀，盖犹有遗憾存焉；略而不记，去取从严，比《范史》且更进一层矣。虞诩增灶，千古称奇，厥后之奇谋迭出，更见智能。自永初元年，羌报酬乱，连扰至十余年，将士络绎，不断于途，求一策画如虞诩，不成再得，汉亦可谓无人，而诩之名乃益盛。谁谓白面墨客，不成与语行军哉？

且说邓太后为母服丧，逾年乃毕，复因天时久旱，亲幸洛阳狱录囚，理出极刑三十六人，余罪八十人，方才还宫。至永初七年正月，率命妇等往谒宗庙，与安帝交献亲荐，礼毕乃还，诏省时物二十三种。古礼：“天子入祭宗庙，与后并献。”此时皇后尚未册立，以是母子交献如仪。待到安帝二十二岁，方册立朱紫阎氏为后。阎氏母为邓弘姨，故得册立，后文自有交代。惟屡年羌寇不断，边警频闻，汉中太守郑勤，战死褒中，郑勤出屯褒中，见前回。主簿段崇，与门下史王宗原展，奋身捍勤，并皆斗死。骑都尉任仁，出援三辅，战无一胜，亦见前回。部下兵又不守规律，乃由朝廷调派缇骑，将仁絷归，下狱正法。护羌校尉段禧病殁，代替乏人，不得不复兴侯霸，使他出屯张掖，防备羌人。侯霸见黜，俱见前回。羌众转寇河内，百姓多南奔渡河，络绎不断。北军中侯朱宠，受命率五营兵士，往守孟津；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为五营。并有诏令魏郡赵国常山中山数处，缮筑坞候六百十六所，分段御边。偏是沿边长吏，多籍隶内郡，不肯在外战守，纷繁请徙郡县群众，暂避寇难；朝廷亦弄得没法，乃令陇西徙治襄武，安宁徙治美阳，北地徙治池阳，上郡徙治衙县。这令一下，四郡长吏，当然大喜，短促群众徙居，本身也好避开虎口。我能往，寇亦能往，岂趋避所能了事？无如百姓多恋居故乡，不肯徙去，惹动官吏怒意，饬吏役刈去禾稼，撤去墙屋，毁去营堡，撤除积聚，硬迫百姓移徙。不幸百姓流浪分离，颠沛道旁，老弱转沟壑，妇女踬山谷，一大半送命归阴；只要一小半壮丁，还能勉强支撑，随官流徙，幸运保存。比羌寇还要短长。前征西校尉任尚，已经免官，再奉召为侍御史，反击叛羌。至上党牛头山，与羌众比武数次，幸得胜仗，羌众散走，河内少安。乃撤回孟津屯兵，仍戍洛阳。俄而汉阳贼杜琦，及弟季贡，与同郡王信，聚众通羌，夺据上邽城，自称安汉将军，漫衍伪檄。汉阳太守赵博，潜遣刺客杜习，混入上邽，枭得杜琦首级，还献郡守。赵博以闻，诏封习为讨奸侯，赐钱百万；再令侍御史唐喜，领兵往讨杜季贡王信。信等据住樗泉营，被唐喜一鼓攻破，斩首六百余级，信亦伏法。惟季贡逃脱，奔依滇零。适滇零病死，子零昌继为羌酋，年尚幼弱，未知大计，但使季贡为将军，别居丁奚城。这统是永初五六七年间的事情。到了永初八年，改号元初，又出了一个羌豪号多，为当煎勒姐诸羌总帅，抄掠武都汉中。巴郡有一种蛮人，当前汉建国时，曾受高祖恩诏，免输租赋，蕃息多年，因闻羌人屡扰汉中，以是奋然投效，愿为汉助。蛮俗好用板隃，与敌相斗，时人号为板隃蛮。这板隃蛮约稀有千，与汉中五官掾程信会师，反击号多，号多败走，退屯陇道，与零昌合。护羌校尉侯霸，率同骑都尉马贤，复掩击号多，杀毙二百余人，号多复遁。越年侯霸病终，即令前谒者庞参接任。参招诱号多，恩威并用，号多乃率众请降。参遣号多入朝，蒙给侯印，使复原镇；参亦移治令居，专顾河西通道，防备零昌。既而屯骑校尉班雄，即班超子。出屯三辅。左冯翊司马钧，受命行征西将军事，督率右扶风仲光，安宁太守杜恢，北地太守盛包等，合兵八千余人，与庞参分道出讨零昌。参部下亦有七八千，行至懦夫县东首，为杜季贡所邀击，得胜引还。独司马钧等打击得胜，乘虚入丁奚城。季贡方击退庞参，回至城下，见城上已插汉帜，并不返攻，便即窜去。明显有诈。钧令仲光杜恢盛包三人，领兵数千，出刈羌禾，临行时亦嘱他谨慎，不得分兵。光等违钧节度，四周刈禾，尽管深切，被季贡伏兵掩杀，不能相救。钧恨光等不遵号令，虽有所闻，也不赴援，终至光等败没。季贡复乘胜杀来，钧见孤城难守，又复走还。光等有应死之咎，钧坐视不救，罪亦不异。事为朝廷所闻，敕将司马钧庞参，一并逮系狱中。又因北地安宁上郡三处，并遭羌害，特使度辽将军梁慬，遣发边兵，救拔三郡吏民，徙入扶风界内。慬即遣南单于兄子优孤涂奴，引兵往徙，事毕返来，慬以涂奴有劳，先给羌侯印绶，然后报闻。哪知朝廷责他专擅，也召慬还都下狱。还亏校书郎中马融，力请赦免庞参梁慬二人，始蒙贷死；惟司马钧无人救解，他杀狱中。因而诏令马贤为护羌校尉，且将班雄调回，迁任尚为中郎将，督屯三辅。始终不忘此人。朝歌长虞诩，已调为怀令，进谒任尚，乘便献议道：“《兵法》有言：‘弱不攻强，走不逐飞！’这乃天然定理。今叛羌类皆骑马，日行数百里，来如风雨，去似断弦，若欲使步兵追击，如何能及？故虽屯兵二十余万，旷日耐久，毫无功效。为使君计，莫如罢诸郡兵，各令出钱数千，就二十人兵饷，移买一马，可得万骑；万马队逐虏数千，尾追掩击，不患无功，这岂不是利民却敌，一举两得么？”此议尚无甚独特，如何别人未曾想着？尚大喜道：“君言甚是。”当即令诩主稿，奏达京师，复诏尽如诩议。尚汰兵买马，选得轻骑万人，攻击丁奚城。杜季贡匆促出御，终不能支，尚军得斩首四百级，获马牛羊数千头，回营报功。尚复上书奏捷，邓太后乃正视虞诩，擢诩为武都太守。诩率吏属到差，行近陈仓崤谷间，探得前面有羌众数千，截住要道，遂泊车不进，扬言须请兵庇护，方可前行。羌众信觉得真，分掠旁县，诩得乘虚冲过。星夜急走，每日驰行百余里，且每一立足，必令吏士各作两灶，每日更加，好轻易至武都。属吏暗里思疑，至是方向诩启问道：“古时孙膑行军，每日减灶，今公乃令每日加增；且兵法尝云：‘日行不过三十里，以是防备不虞。’今乃日行至二百里，究为何因？”诩笑答道：“寇众我寡，徐行必被追及，速行方可远害；我令汝曹增灶，不过示虏不测，虏见我灶日增，总道是郡兵来迎，浩繁行速，不宜追我，是以我得无忧。畴前孙膑减灶，用心逞强；我今却欲示强，情势分歧，真假互异，汝等何必多疑？”属吏方才觉悟，憬然退出。嗣闻羌人因诩脱走，果来追诩，及见诩每日增灶，然后却还，吏士越佩服诩谋。诩查阅郡兵，不满三千，又费迟疑，内里又传入警报，谓有羌众万人，围攻赤亭。诩急令军士操演箭法，约阅二三旬，技射并精，乃令羸兵至赤亭诱敌，有退无进。羌众主动追来，将到城下，诩因收回弓弩手数百名，先用小弩，后用强弓。小弩不能及远，只稀有十步可射，羌众觉得矢力甚弱，不敷为惧，遂猛扑城壕，并力急攻；诩再发号令，使弓弩手各用强弩，且命二十人专射一羌，发无不中，中无不踣，羌众前队多死，当然骇退。诩复亲率吏士，出城奋击，毙羌甚多，余羌退至数里外下营，诩亦出兵还城。翌日大开城门，环列士众，从东郭门入北郭门，复自北郭门入东郭门，回转数周，屡换戎服。仍与增灶法同意，前后用一疑兵计。羌人眺望诩兵，不知有多少，士卒相互惊吓，仓促夜走。到了浅水滩边，跃马乱渡，忽听得一声鼓号，有很多官兵杀出，齐声大喊道：“羌奴快留下头来！”恰是：

一呼已破群羌胆，百变尤奇太守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