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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宿鸟未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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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怨怼的看了锦书一眼,缩着脖子再不敢说万岁爷也得讲理的话了。谁规定天子非得讲理了?他要护起短来,谁又有胆量说个不字?

她抿唇含笑,“是这话!我想着,实在女人面上漂亮,真要和别人分爷们儿,谁是真正情愿的?长孙皇后不是女人么?难为她写出《女则》来。太宗天子是顿时天子,日月比齐的光辉。长孙皇后寄生仰息,少不得的要委曲本身。伉俪亲善,提及来轻易,真要做起来那样难!”

锦书扬着眉毛,满脸的对劲洋洋,“我不嫌臊,明显你计不如人,还说我耍赖!我当年在掖庭是出了名的绳儿交祖宗,那里用得上那下三滥手腕!”

老天保佑这条窄道儿另有绝处逢生的机遇,他要初创万世基业,就不能给子孙后辈留下隐患。荡平统统毛病大统社稷的伤害,慕容十六非论投降或是死战,到最后都是保不住的。杀他一个漏网之鱼轻易,锦书呢?

“澜舟……”

两小我焦糖似的黏了会子才分开,复又联袂沿着河岸徐行踱。天子脑筋里翻来覆去的想,他打了半辈子的仗,对于鞑靼是十拿九稳的,独一担忧的就是她这关难过。他觑了觑她,“锦书,我揣摩着,火线炮火连天,女人家,离政治和战役远些有好处。行军不像出巡,风餐露宿的,我怕你受不住。嗯……”天子咬了咬下嘴唇沉吟,“我能够把你安设在庄亲王府,你和皇考定妃做伴毫不会无聊……”

锦书一看她哭就讪讪的,直起家子给她擦眼泪,边擦边告饶,“好好,我管你叫祖宗成不成?哭甚么?细心万岁爷晓得了把你倒挂着泡到水缸里去!大内也好,园子里也好,是你能随便哭的处所吗?要喜兴儿的,乐呵呵的,知不晓得?”

锦书笑道,“没甚么,我们玩儿呢!”忙指派春桃,“还给万岁爷上茶,这丫头愈发没眼色了!”

清溪书屋是天子的寝宫,正殿屋后是导和堂,西面有藻恩楼,内间过穿堂是照回馆。

春桃应个是,接了小宫女端来的冻蕉石茶盅和小茶吊斟上凉茶,恭恭敬敬呈到天子面前。这会子还考虑胜负?天子不见怪已经是最大的造化了,他杀寺人可从不手软,惹毛了他,杀宫女也不是不能够。

天子歪着头打量她,这女人晓得他的把柄,也晓得如何拿捏他。他败下阵来,有力回天。

天步艰巨,唯有盼着他在她内心的分量,能高过同父异母的兄弟吧!

她踮起脚搂他的颈子,全部儿泡在了蜜瓮里。心想不要他比叫她死还难呢!男人家这么孩子气,多丢分子!

春桃噘着嘴道,“你仗势欺人,就会拿万岁爷来恐吓我!万岁爷不也得讲理吗!”

她转眼看窗外,天上一轮满月,湖面下水波泛动万点龙鳞。别的嫔妃她能够不管,宝楹倒是丢不动手的,不但因为先前的原因,更多的是一种拆理不清楚的感受。真的像姐妹一样,不能眼看着她在深宫当中荒废平生。

锦书渐渐点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内心错愕,像是要出大事了。”她哀戚看着他,“你是天子,天子不必亲身上阵的,对不对?

榻上的人一看从速下地,踢踏着鞋蹲福存候。天子叫免礼,坐到榻沿上成心问,“这是如何了?哭哭啼啼甚么样儿?竟没端方国法了?”

“你输了。”锦书端着茶盅抿口茶,盅口挡在嘴唇前,不动声色的暗笑起来。

书屋一周松竹成林,三伏里遮天蔽日,下头是湖风,前面倒厦门大开着,坐在屋里冷风习习,半点暑意也没有。

锦书摇着团扇道,“宫里眼睛多,转头因为这个闹家务,我不是成了罪人么?”

“主子和万岁爷说话,主子到廊子下侯着去。”说着昂首贴耳一蹲福,火烧眉毛即提着销金炉出正殿去了。

春桃约莫是输了好几局,脸上不是色彩。气呼呼看着锦书道,“我不依!明显是你偷着松了一根手指,别打量我不晓得。亏你是个主子,坑我们做主子的,也不怕臊!”

天子点了点头,“好丫头,全参透了。我不是唐太宗,你也不是长孙皇后,我们夫唱妇随,就已经是最大的美满了。”说着回身往菱花门去,“屋子里败兴儿,我们到外头散散。”

“嗯。”

照回馆的南墙根下供了架山川围屏,屏风后是张紫檀大榻,琉璃盏的亮光透过云母石镂空的雕纹映照过来。锦书正和春桃坐在大榻上玩翻绳儿交,纤细如玉的手指左勾右挑,一会儿翻出个鱼网,一会儿又是个鸡爪儿。垂垂翻得出彩了,八根红绒线攒出了一个小小的红结,竟是个二龙戏珠的花式。

锦书靦着脸笑道,“那是那是!要不你告御状,我们转头请天子断案,成不成?”

锦书趋步跟上,清溪书屋四围竹涛阵阵,檐下聚耀灯照亮了湖畔窄长的青石堤。天子背手徐行而行,月下的人影拉得老长。

他这才发明本身过分外露了,她清楚甚么都不晓得,本身反倒把她往那上头引,弄巧成拙有甚么意义!

天子不爱听她满嘴保全大局的话,“甚么罪人?叫我爱着就成了罪人?宫里女人那样多,我也不好个个保全。你用不着学长孙皇后,女人太贤德只能叫男人‘敬’。伉俪间只要敬,没有爱,那样活着甚么劲儿!”

锦书的嘴角牵涉出绰约的线条,不美意义的调来视野,低声说,“你此人真积糊,还‘宝宝儿’,弄得人家怪不美意义的!你也犯不着再和我说这个,我在列祖列宗跟前已经是个罪人了,娘家再挂念也没有效。覆水难收,你还叫我选甚么?又有甚么可选的?”

天子渐渐的嘬茶,隔了会儿笑道,“这园子是朕御极初年扩建的,本年重又创新了一遍,瞧着倒也有些新意。只是这回住不悠长,下月就要往漠北去了,等朕荡平了匪寇返京,入春就进园子,立冬再回内城。到时候我带着你,你住里间,我们过过平常百姓的日子。”

天子到殿外,摆了摆手不叫守门寺人通报,本身进了垂花门今后殿里去。

天子在屏风外听这一主一奴说话,听了一会儿也忍不住要笑,便咳嗽一声进了里间。

他还没说完,她一把甩开了他的手,蹲了蹲道,“万岁爷还是准主子上昌瑞山吧!我替您给祖宗尽孝,还能成绩一段嘉话呢!”

“不兵戈有多好!”她说,“之前的好多事我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南军攻进内城时候的气象。城门上、天阶上,到处都是血,死了那么多人,真可骇极了。眼下好轻易安宁下来,为甚么还要动兵器呢!”

“我不过是怕。”他低头吻她柔嫩的唇,喃喃着,“我怕你不要我……”

春桃到底还小,输了就当真计算起来,哭哭啼啼的掩着脸嘀咕,“赖子!别觉得做主子的就能这么的,我要在园子里喊一圈,破了你绳儿交祖宗的名头,叫你今后找不着人陪着玩!”

天子的眼神似喜似悲,悄悄拉她入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头顶,密切的蹭了蹭,“放心吧,我皮实,就算上阵也难不倒我。不过你心疼我,我听着极受用。可有一宗你要记取,出嫁从夫,别惦记之前的事儿。今后你姓宇文,娘家事已经划到上辈子去了,和你再没有半点干系。我和慕容家放在一起,你要选的应当是我,现在我才是你最亲的人,记着了吗?”

天子解了腰上的汗巾,湖面水位还算高,蹲在玉石露台前,勉强能把汗巾浸湿。他绞了绞,回身替她拭手,笑道,“还热么?看出了这么多汗!”

女人的第六感叫民气惊。她或许没法设想和他对阵的仇敌就是她的亲兄弟,眼下尚且为他担忧,一旦得知了本相,又会是如何样一副风景呢?他不敢设想,前阵子的痛苦再接受一遍,恐怕会连人带魂的碾成齑粉,万一事发,他该如何自救?面对她,他永久自傲不起来,仿佛她本来就不属于他,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凝睇都是偷来的。他那样的心虚!

她抬起眼,瞳人儿乌黑敞亮。他叫她瞧得生怯,却咬牙壮胆儿捧着她的脸反复,“要选我,记着了吗?宝宝儿,快说你记着了!”

她去牵他的手,他转头温文一笑,把她小小的拳头包在掌中。

轮着春桃解交,不知如何来回倒腾,手勾口咬的,一不留意八股红绳拧成了两股,中间松垮垮的耷拉下来,已经是散交了。

春桃乜了她一眼,“万岁爷向着谁,这不是明摆的?胳膊折在袖子里,你当我是傻子么?”

天子抬头看,今儿气候真好,偶尔有淡淡的云飘过,薄得纱一样轻巧。光阴静好,恰是活得出彩的时候,有谁情愿交战疆场?他微沉了沉嘴角,“我们这里繁华承平自不消说,可北方百姓正在水深炽热当中,朕如果偏安一隅,那么离亡国就不远了。大家想做天子,凡是有手腕的,不管他来路正不正,凭本领夺天下。中原人对敌,非论成败,最后谁做天子,就比如正月十五煮十锦元宵,甭管他甚么馅儿的,吵嘴都还在一口锅里。可要是非我族类,谁想学当年的成吉思汗,那朕决不姑息,必然要将他斩杀于马前!”

锦书心头悚然跳起来,他那样狠戾的神采真是头回瞥见,咬牙切齿得要吃人似的。她的手内心攥出汗来,半晌伸开双手,微凉的风从指缝间蜿蜒流过,看着他的侧脸,只是怔忡着不知如何自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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