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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幽梦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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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慢吞吞穿衣裳,边道,“叫李玉贵查查是谁打的更,他罪业大了,把朕吓得不成事了,朕砍他的脑袋!”

她的心一向往下沉,垂垂红了眼眶。喉头哽得发噎,好不轻易才把哭腔吞了下去,“我不要你为我好!你不带我去尝尝,你前脚走,我后脚上昌瑞山绞头发做守陵姑子去!”她倾前身拦腰把他抱住,脸颊贴在他腰间的四方玉牌上,一径的打单利诱,“好亲亲,你带我去,我比寺人小子服侍得法。何况一去好几个月,你就不想我么?你带上我吧,我们伉俪也算磨难与共了。我每天瞧见你,晓得你好好的,我就足意儿了。我不吵着你,就给你端茶送水,成不成?”她又拉下了脸,“你承诺我,我们统统好说。如果不承诺,你返来就见不着我了。”

锦书望着他,“不是另有你么?你在,我就吃得了苦。”

天子歪着脖子愁眉苦脸,想起她叫“亲亲”,又感觉有些好笑。顺手把她头上的梅花簪子插好,感喟道,“我算是栽在你手里了!现在如何样?竟像贩子里怕老婆的窝囊男人!你非要去,那就去吧!可有一点你要承诺我,后/宫不得干政,你不住王庭,另有毡帐指派给你。”

“等安定了漠北,你要想种地,我们就上长亭的庄子上去,那边满是庄稼人,整天为两个承德哥子繁忙。男人地步里忙,女人围着灶台转。”天子勉强勾了勾嘴角,“这山望着那山高,活着都不易,等你到了那地界儿就晓得了。”

她满心欢乐,麻花似的和他扭成团。他起先还像模像样的学,到背面真是忙活得唱不成了,只顾喘气儿。

锦书红着脸推他的手,“不老成,别给人瞥见!甚么淫诗,亏你敢说!”

她嗯了声,欢畅道,“我要做你的尾巴,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又仰着脸儿,“你别嫌我累坠,转头把尾巴切了,我就活不成了。”

天子嘶地一下收口寒气,“我哪儿敢这么想!不过是说你晓得伉俪相处之道罢了。”

锦书倚着他说,“上回我闻声小香香就是这么叫芍药儿的,亲热得不成话。”

天子把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点头道,“不说了,说了怕你要恼,转头又掐我。”

天子叹了口气,“你这脾气真得改改,我这儿是和你打筹议,是为你好,你如何不识好民气呐?”

“你如何不说话了?”锦书听不着答复,气得连道儿都不肯走了。往路牙子边上的石头墩子上一坐,脸嘟得像只鼓了气的河豚。

风吹叶动,夜已经深了。打更寺人抱着木罄“托托”地敲着,从青石路那头缓缓的来。两人摒着气,从树根间隙里瞧着一双粉底皂靴走过,等梆子声远了才齐松一口气。

锦书看天子那污糟样,忙掀翻了他坐起来掩衣裳,面红耳赤的嘀咕,“这算甚么事儿,当着天菩萨,作孽的!”

天子素喜她俏语娇憨,这会子脑筋里腻满了浆糊,一把拖到背阴的地儿,捧着脸缠绵悱恻的一通践踏。边亲边腾手解她小衣,伸出来只觉温热得像暖玉普通,流里流气笑道,“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白凤膏。”

她皱起了眉,“你用心的?如果不说,我这会子就掐你了!”

两小我满脸狼狈,相互一看,闷声笑起来。打理好了往回走,天子说,“说到偷女人,我做蕃王的时候进京朝贺,传闻过老爷子的一桩风骚事儿。”

“我反面你说,还上北里胡同,偷女人的积年!”她站起来摆布裙子,见他还光着膀子坐在地上,便顿脚道,“你还窝着,细心人瞥见,当时候老脸就顾不成了!”

锦书原想说他奸商,半点便宜不肯错过。可内心真的也待见他那样儿,孩子气的扑了畴昔,吊着他的胳膊一通揉/搓,“小亲亲哥哥哩,想死我了!”

她上去替他扣纽子,只道,“你本身不好,还要怪别人,事理说出来跌分子。”

老爷子是指明治天子,锦书晋了皇贵妃,天子又是认准了她是当仁不让的端庄老婆,明治天子顺理成章的就是老丈人。先帝不好称呼,皇考也叫不得,只好折中寻了这么个亲热的称呼。

天子笑了笑,“你是安逸人,天然有你的福泽。堂堂的管家姑奶奶倒撂开手站干岸,躲到一边纳福去了。”

她糯着声儿说,“就我闻声,我不笑话你,我爱听你说这个。”她噘着嘴伸脖子,“澜舟,亲亲……”

他咧嘴笑,“我不能够,切了尾巴要留血的,血流多了我也不能活。”他捏她的鼻子,“真是,我一个天子,政务堆积如山,偏和你这丫头说这些不着调的话。这要叫人闻声,朕才是扫大脸子呢!”

天子搂着她嗤地笑了起来,“这是甚么调调?那里学来的?还真有那么几分意义!”

还记得大年月朔他服侍老祖宗大宴,当时候矜持得那样儿,看她一眼,眼锋里尽是冰碴子,把她浑身刺出洞穴来,谁能推测现在这么的不成体统!

“芍药花儿?”天子脸上变了色彩,“你怀旧,这是你心眼子好,可儿好过了头就成陈腐了。芍药儿和他菜户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要谨防着,向来宫廷面儿上光鲜,公开里脏的臭的也很多,件件干系严峻,没有一件事是不相干的。牵一策动满身,里头的学问你也晓得。那些主子们红了,人大心气儿也跟着高,别好好的把翊坤宫弄成个淫窝。叫朕动手整治了可不是顽的,到时候或打或杀,半点情面也不留。你现在不好生把守,到时候再来求朕开恩,那但是不顶用的了。”

外头热得一锅汤似的,园子里倒是清冷舒爽的另一个天下。日子过得舒畅,她更不肯意操心那些了,转头怡然一笑,道,“甚么叫站干岸?我不稀图别的,守着你就够够的了。”

天子扯了扯嘴角,眼下是千好万好,到了临了究竟如何样也不晓得呢!这会儿也不去当真计算那么多,单调笑道,“刚才那声亲亲叫得好,我现在掏洁净了耳朵,你再叫我一回。”

天子低头不语,她和宫里别的女人分歧,她们争宠是为揽权,为强大本身,也为强大娘家。她举目无亲,能受委曲耐摔打,比她们惜福,得宠不恃宠,是极可贵的。只是前头的伤痛才平复,再来一次,她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想?

锦书一听忙问,“甚么事儿?”

锦书在他手背上拧了一把,“你是变着法儿的说我短长是不是?”

她被他一唬,顷刻有些怔怔的,只嗫嚅道,“芍药儿有分寸,这点我敢打保票。他脑袋机警,人家背后都管他叫‘金刚钻’的。他在姑苏街那边有住处,也不能在翊坤宫里如何着。再说我把宫务都交代通嫔和淑妃了,有她们管着,我也避开了人面儿。人丁多,事儿噜苏,杂七杂八的讨示下,我本来就不是个能管人的人,顶在浪尖上是不得已儿,有她们代庖我就轻省了。贴身的人犯了事儿也交她们发落,她们要开除,我不会说半个不字。”

天子足足的二十九了,照了常例儿来讲虽是春秋鼎盛,却也算不得年青。这么个身份年纪,擎小儿就没得人叫过亲亲,现下听了锦书这一声,端的儿窝心到云眼里头去了。含笑睨着她道,“你可别扫我的兴儿,既张了一回嘴,也不在乎二回了,是不是?我承诺带你扈从,你也得给我点儿好处吧!”

天子紧紧把她揽在怀里,感喟道,“我当然是在的,我们哪时哪刻都不分开。”

她扭过身去,不平气的嘟嘟囔囔,“我是灶王奶奶,你是个甚么?灶王爷?你如何不拿锅灰抹脸?一个爷们儿,还是天子,说话不算话,我都替你臊!”

天子摘了她头上的枯草,覥脸道,“谁说非在屋子里了?我就感觉外头挺好。”

锦书听着大英天子的淫词艳曲,忍不住的吃吃笑。男人啊,就算是天底下最高贵的,骨子里也有一些不下台面的肮脏东西。她的男人不是冷冰冰的木头疙瘩,甭管他坐在太和殿上是如何的运筹帷幄,在她身边就和浅显爷们儿是一样的。

“淫诗?这是端庄墨客写的,如何淫了?我御极前和长亭上过一返梢金窟,听人抱着粉头唱过一回《十/八/摸》,我唱给你听。”天子脱下身上罩衣铺在草地上,恶虎一样把她扑倒,脸上带着险恶的笑,边繁忙边低喘着哼唱,“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涯……伸手摸姐小足儿,小足细细上兄肩……”

锦书慢声慢气道,“我享过繁华,也受过人白眼,现在跟了你,甘心你不是天子。如果个浅显百姓,小日子过得,我每天给你做饭,给你送到地头儿上。早晨端洗脚水给你泡脚松筋骨,强过锦衣玉食见不着你的面儿。”

天子嗯了一声,和她联袂安步,笑道,“手上抓着大权没甚么用,留着爱,链子似的栓住爷们儿,这才是最底子的东西。”

她起家,沿着新筑的宫墙缓行。昂首看,那红墙灰瓦连绵起伏,一向往绿意婆娑的林子里去了。

天子撑腰在她中间站着,“你让我说甚么呀?看看,老话说,人受挤兑本领高。这民谚用你身上正合适,三句话不对就上脸,你还真练出来了!成了,我打发人拿镜子来让你照照,快成灶王奶奶了!”

她连连点头,“我免得的,毫不给你添费事。你不必顾及我,就是叫我住窝棚也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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