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救兵

遂嘲笑道：“哼，水仙不着花，装甚么蒜！少夫人自以为，德行配得上这身份么。”

到现在，那边头的灰攒了起码有三四年，略微挪挪就能飘起满屋灰尘呛人的，她哪能碰？

世人噤声不敢言语，篱笆墙外，傅澜音闻声这般对答，更是瞠目结舌。

苏若兰扭过甚不语，一副不听摆布的模样。

这香味的泉源，自是无需多猜的了。

那库房搁置了两年，吃了些灰，更没人肯碰。

攸桐眼底那点笑意也消逝殆尽，将书往中间桌上一丢，神采也冷沉了下来。

“如何回事？”他问。

因克日傅煜返来，她怕攸桐碍于二哥冷厉的脾气不肯开仗，本来另有点绝望，谁知趁着晌午天热漫步过来，大老远就闻见了香味。

傅煜本日还算安逸，措置了两桩杂过后，在书房找了两卷山川志来翻。见亲mm特地来请，虽觉费事，却还是挪动金足，往南楼走一遭。

这回傅煜结婚，也是添了些新的过来，没开库房。

南楼原是给傅煜住的，暮年他也偶尔踏足，老夫人和沈氏添了很多好东西来这里，因摆放不下，很多临时收在库房，按期擦净摆着用。厥后傅煜愈来愈忙，长年在外驰驱，几近从这儿绝踪，仆妇们也不再勤奋换安排。

“唔。”攸桐抬手，接过烟波换了新炭的手炉抱着，暖了暖指尖，才叮咛道：“南楼前面那间库房里堆了很多东西，好久没清算都落了灰，有些贵重的物件，放坏了怪可惜。这院里就属姐姐和周姑最稳妥，周姑身子不好，这事儿便给姐姐罢――待会带两小我，将库房的东西擦洁净，转头挑出来用，也算不糟蹋东西。”

结婚之前，傅家查过攸桐的秘闻，虽说有些是讹传歪曲，但魏攸桐为人骄贵爱好挑刺，却非虚言。傅煜不知本日之事算不算她旧病复发，但平白无端被女人间的费事事打搅，非常不豫。

她忍了忍，才不情不肯隧道：“有事担搁了，请少夫人勿怪。”

攸桐盈盈站在亭下，迎着他目光不闪不避，安闲道：“管束丫环。”

配房里的冷声言语模糊传出，世人皆知苏若兰的脾气，见她出来，各自暗中留意。

这一日气候和暖，厨房里热火朝天，丫环仆妇也多在院中帮手。

如果传出去，旁人只会说傅家教奴不严，尊卑倒置，沦为笑话！

傅澜音不好插手此事，想了想，亲身往两书阁走了一趟，去寻傅煜。

苏若兰一听，便知是攸桐用心整治。

苏若兰闻言，神采愈发尴尬。

自打那日在南楼尝过萝卜丝饼和蟹肉圆子，傅澜音便经常来这边寻摸吃的，攸桐也都用心接待，偶尔还会趁着在寿安堂会面的机遇，问她想吃甚么，做好了一道咀嚼。数回相处下来，她也看得清楚，二嫂待人宽和，对周姑和几个小丫环也非常体贴，夷易近人。

他皱了皱眉，端倪威仪，仗着身高之便盯着攸桐，有点居高临下的诘责味道。

傅澜音心花怒放，直奔南楼。

她打死都没推测傅煜会在现在过来，面色陡变，当即回身恭敬施礼，一声“将军”还没出口，便听傅煜冷声斥道：“跪下！”

苏若兰乍见之下，只觉头皮森然一麻，双膝发软，当即跪了下去。

满院的人里，眼巴巴盯着门口的攸桐最早瞧见他，缓缓起家。

苏若兰骇然昂首，便见傅煜面色沉黑，不带半点情感，唯有双眼冷沉含怒，震慑民气。

厨房里菜肴做成，满院香气扑鼻，却没人敢去咀嚼，各自站在不惹人重视处，悄悄屏息。而芭蕉亭下，攸桐倚柱而坐，面笼薄怒，她的中间烟波春草满脸愤然，苏若兰则挺直腰背站在那边，很有点傲气凌人的姿势。

“每回都忙这个，将事情推给旁人，就不能换个说辞？”

攸桐一出声，苏若兰也反应过来。

前面那库房是甚么景象，她最清楚不过。

这便是拿身份压人了。

两人对峙半晌，攸桐才道：“在你眼里，我这少夫人说话不管用，是不是？”

攸桐面色稳定，缓缓道：“你倒说说，我来傅家后，那里德行有亏了？”

这话说出来，满院丫环仆妇皆倒吸了口冷气。

傅煜执掌军法，脾气冷厉狠辣，脱手从不包涵，铁面威仪之下，军中钢筋铁骨的硬汉都顾忌七分。凡是他威凛威含怒，这满府高低的男女主子，没一人敢跟他对视。

哪推测得这边，便闻声攸桐和苏若兰的言辞争论，隔着错落的篱笆瞧见对峙场景。

声音不高，却寂然冷厉，满含威压。

傅煜走出去，两道目光仿佛万钧重剑，落在她身上。

针锋相对的言辞，一刹时将满院氛围冻成了寒冬腊月。

她生在齐州王谢，自小便高人一等，受尽宠嬖，丫环仆妇在她眼里，自是恭敬本分的。攸桐的秘闻她虽没摸清，但相处日久，总另有点掌控。那苏若兰的背景她也晓得，是寿安堂里的老祖母，长辈身边的人，平素她也会让几分，先前几次来南楼，瞧苏若兰那偷懒怠慢的模样，也没说甚么。

苏若兰被戳破，脸上挂不住，却仍道：“院里这么些人，总有闲着的。”

两书阁离南楼不算太远，他过来时，攸桐跟苏若兰仍在对峙。

她原就不忿这等申明狼籍的人腆着脸占了少夫人的位子，这两月揣摩下来，更觉此人软弱可欺，离乡背井、受人骄易，没几分本领。看傅煜的模样，明显也是不喜此人，只是碍于父命，不得不迎娶。相较之下，她虽是丫环，却生在傅家，有老夫人的高看，与傅煜了解的光阴更是远胜攸桐。

见攸桐带了点筹议的模样，苏若兰哪会开服软服从的先例，当即道：“奴婢迩来有老夫人的针线要忙，少夫人寻别人吧。”

苏若兰站得脚腕发麻，见攸桐仗着身份指手画脚，让她平白站了好久，众目睽睽之下，只感觉脸都丢尽了。她内心又气又恼，那憋了两月不足的肝火沸水般翻滚起来，再一想她这位老夫人正视的大丫环竟要被赶去清算那满屋灰尘的库房，更是愤懑含怒。

“夫君。”她号召了一声，面带不悦。

――当然该不悦，攸桐当然顶着都城的狼籍名声，嫁入傅家后却从没犯错误，这门婚事是各取所需，她当然需谨言慎行，却也不是来受欺负的。

芭蕉亭下，攸桐倚柱而坐，手里随便翻弄闲书，待苏若兰过来，便似笑非笑隧道：“费了这么些工夫，你倒是难请。”秀眉微挑，眼底带了责备之意，觑她一眼，见苏若兰硬撑着不肯服软认错，便仍低头翻书。

……

苏若兰站了半晌，见攸桐尽管翻书晾着她，模糊发觉出分歧来。

她颇喜好南楼里作美食时的热烈氛围，光阴久了，不自发便会来逛逛。

满天井的仆妇丫环也似被这一声痛斥震慑，仓猝施礼，乃至有怯懦的丫环吓得跪地低头。

攸桐抬眉，“这么说，是不肯？”

方才南楼的景象，傅澜音已简朴说了，傅煜不知原因内幕，得知是主仆对峙，进门后便先呵叱猖獗的苏若兰，而后看向攸桐。

但主仆尊卑毕竟有别，苏若兰此举无异于以奴欺主，甚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