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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寒雪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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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墺覆雪,冷寂非常。越独坐于小屋当中,赶抄佛经,因克日操舟出海一事担搁,而本日便是送经之时,念此,他不由加快了笔法。时至中午,方才将那仅剩的佛经誊写结束。

“卫姑姑,葭儿女人,这大雪儿天的,你们如何下山来了?”

临行之际,越同葭儿一道送他行至河边。白雪寒凉,那必定毕生飘零的老者身着蓑衣立于岸前,瞧着前来送行的幼女,锋利锋利的眼眸中尽是温情。顿了很久,方听他于喉间轻唤着葭儿之名。

转眼已是上元佳节,天公作美,那下了一冬的大雪早在佳节到来的前两日便已突然停止。这天,天终放晴,东城街道,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于家中闷了一冬的百姓皆出门游街赏玩。时至夜色来临,全部东城四下灯火透明,火树银花,街上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好不热烈。

见他神采惶恐,那身披浅紫大氅的仪容心生调笑之意,但又念面前之人常日里便是一副谦谦君子之样,待人极其尊敬有礼,不大会打趣逗乐,遂只得一笑,欣喜道:“仪止公子,可又是来小寺送经的?”

扣门声传来。尚子起家,在翻开柴门的那一刻,他先是微怔,而后便暴露了欣喜之色。只见外头北风吼怒夜雪纷飞,卫母同葭儿一道提着灯笼立于屋前,瞧见了来开门的他,便暴露浅笑。

“不坐了,家里门儿还未锁,我与葭儿得从速归去了。”

开了轩窗,将那檀香之气消逝出去,尚子驳声道:“现下虽在乡野,但固有的身份仍然变动不了,公子生来便血缘崇高,那里是我等主子气比得了的,再者,您奉旨出宫,再有一载便可归去,其间,是断断不成有任何顿挫。”

沧桑辽远的歌声渐趋迷茫,直到那孤舟立翁之景掩于这苍茫的冰天雪地中,越方才带着葭儿回身离岸,往山中走去。

越立于案前,将食盒翻开,瞧着那用器皿盛着的饺子,一个儿接一个儿,摆列犹为整齐,虽已凉透,但味香不减。他怔看了很久,眸光昏黄,方才道:

瞧着这纷飞的夜雪,越心有不安,道:“山路难行,仪止送你们上山。”言罢,他接过尚子递来的大氅,披在身后,而后提了灯笼,随她们一道往山中走去。

闻他此言,越垂眸无言,神情带着些许落寞。尚子涓滴未发觉,折身便出门筹措饭菜。

孤灯微颤,尚子单独一人抱着食盒等在案前,河边村庄的鞭炮声不间断地传入耳中。夜间冷极,唯有炉火散着炽热的温度,伴着诱人的饺子香气,让他昏昏欲睡。时至深夜,恍忽间,似有冷风夹着冰雪吹进屋内,他蓦地惊醒,瞧见高越排闼走了出去,便起家迎了畴昔。

“现下你我皆是乡野村夫,那里还能有高贵卑贱之分呢?”

“今儿除夕,我多煮了些饺子,遂与你们送些来。”言罢,那妇人拿出于大氅中护着的食盒,递与尚子,接着柔声道:“此天儿极冷,但路上我们走得极快,现下该当还是热的······”

卫母得知此事,不由接连抱怨了几次,但也深知他的心性,纵有担忧,也只得无法感喟,且与临行前日帮他清算御寒之衣物及充饥干粮,无微不至。

这个寒冬,恍如果高越这平生中最欢愉无忧的光阴。阿谁时候,在这冰雪覆盖的深山当中,没有了朝堂深宫的端方及束缚,没有了世人的维诺答允,他终可自在安闲,随心所意,尽享浅显炊火,深动人间温情地点。阿谁时候,更有葭儿伴他摆布,阿谁精灵般的垂髫少女如夏季暖阳普通,照民气头,让一度苦闷彷徨的他倍感心安。犹记得,在那覆着白雪的赤梅林里,他携着她于林间穿越,踏雪寻着那枝头最傲然的一株冷梅,同她一道藏于雪地,以谷米喂食鸟儿。当时,山间梅花开正艳,暗香传遍十里坡,在那空旷的雪地上,他陪她玩耍玩乐,年幼的葭儿扯着他的长袖于雪地中扭转,笑声清脆,一如银铃。每当此时,越笑意清浅,垂眸看着面前欢脱的少女,她笑靥如花,身着的赤红大氅,映托着身后的红色梅花,与这漫天的白雪分解一幅极美之景。

“尚子,过来用饭。”

腿伤已然病愈,于床榻躺了几月的卫老儿终得摆脱,何如天降大雪,尚无渡船之人,向来闲不住的他只得整天在屋中走来走去,已打发无聊的辰光,趁便活动好久未折腾的筋骨。到底是风俗流落自在不羁的老者,初雪刚止,他便于集市中探听出一家长幼将要渡河入山过冬一事,遂接了此活,将本日出海送人。

“公子可算返来了,这卫姑姑给煮的饺子早就凉透了。”接过他所提的灯笼,又帮他解下身上的大氅后,尚子嘟囔道。

白雪茫茫,越立于河边之上,瞧着那父女的送别之景,不由倍感农家糊口的无法与艰苦。别后,卫老儿折身上船,朝他们挥了挥手,便带上斗笠,握篙撑船拜别,那《蒹葭》一曲,回荡在覆雪的江中。

小葭儿闻之,徐行走于前,将手中所捧的衣粮递与他,遂仰首凝睇,道:“江冬极寒,山中草木残落,这密缝的棉衣及这烘烤的干粮阿爹可定要带好,于外头流落,若偶感孤凄,且记取游子思亲当回籍,定要当归则归。”

自此,于这深山幽林当中,高越便担起了照顾卫氏母女之责,他经常于闲暇之时,来回山中,拜访山洼茅舍,或于风雪之日送来炭火米粮,或受卫母之拖常来此地交葭儿读书认字,或者只为那片凌寒而开的赤红梅花;而母女两人也经常下山为他和尚子送来热饭热汤,为他们补缀衣物,甚为殷勤细心。如此一来,山中两家来往甚密,相处仿佛亲人。

“这天寒地冻的,还劳公子冒雪入山一趟,当真是难为了。”

白雪纷飞,山中万籁俱寂,幽洼当中那一片赤梅林,皆于枝头打了花苞,于冰天雪地之间增加了一抹绯红,甚为绝美。自晓得梅花将绽,小葭儿日日便拜访,她身披红色小大氅,冒雪穿越于林间,睁大杏眸瞧着那垂枝上固结着冰雪的含苞梅花,甚为欢腾。

“恰是。”

见他不语,那仪容方才莞尔一笑,道:“雪中山路极滑,公子下山之时,且定当细心这些。”言罢,她含笑回身,单独拜别。越目送其背影直至寻而不见,方才出了寺门,下山拜别。

除夕那夜,白雪纷飞,天寒地冻。东城中家家户户虽红灯高挂,但却因惧寒而门窗紧闭。街道巷内空无一人,唯有北风穿行而过,稍显冷僻。

屋内的越闻声,便搁笔走了出来。葭儿一见到他,便欢声唤之,他笑着应和,而后,便让开路道对卫母道:“内里极冷,卫姑临时进屋坐坐罢。”

搁笔于案,他将所抄经籍稍作清算,收于盒内,方披了大氅,走出门外。于屋前瞧见那漫天飞舞的白雪,不由愣住了脚步,怔望了很久,方才戴上蓬帽冒雪往山中走去。一起到了华霜寺,将那经籍交与了仪修方丈。夏季来此祈福拜佛之人甚多,寺中人皆忙,他不便久留,遂转眼瞧了一眼那殿中的青灯古佛,方折身拜别。因脚步急了些,不料却在出寺的转角处劈面撞见了正入寺的仪容。

初冬的天,山间极寒,林中万物残落,唯剩光秃一片。接连几日,天气阴沉,浑沌压抑,终究这天飘下了白雪。

河岸村庄偶尔传来一声鞭炮响,紧接而来的便是一阵狗吠。守岁的尚子闻之,顿觉百无聊赖,只得趴于案前望着越笔下所作之画。微颤的烛光下,那点点红梅,竹后茅舍,皆跃然纸上;那隐于林间的赤衣少女,与红梅相映成趣,呼和的恰到好处。

“·······”

北风吼怒,冷雪又下了几次,那操舟出海的老者仍未返来。

越回神,赶快后退几步,唯恐自个儿有所冲犯之处,便抬手一拜道:“仪容徒弟,方才仪止脚步急了些,如有冲犯,实属偶然,还瞥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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