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披麻剥皮刑
<span>更想不到世上绝无如此便宜的功德,常言道得好“得便宜处失便宜”,祸端凶神早已深埋,只不过还不到他张三爷发还的时候。要问盐从哪儿咸,醋打哪儿酸?那金棺坟里的林中老鬼究竟是甚么来源,如此搀扶张小辫儿又到底有甚么图谋?</span>
<span>想来张小辫儿也只不过是半通非通地学了点相猫之术,如何就能凭着大运误打误撞,举手投足之间就把这些巨奸大恶一一肃除,归根到底还是得了林中老鬼暗中指拨。那林中老鬼不言则可,言出则必然应验如神,道破了很多玄机,凡事经他安插,必有可观。</span>
<span>张小辫儿拎着拽下来的麻布便条看了看,公然是血肉相连,便顺手抛在一边,更是不容白塔真人再作分辩。他俄然冒出坏水,奇道:“咦,三爷仿佛闻声空中鼓乐鸣动,想必是神仙翻开了天门,这就要</span><span>接真人归去了。如此的功德,须是迟误不得。”说着就与孙大麻子一齐脱手,将麻布便条扯了一个痛快,撕不到一半麻袋电影,就已将白塔真人活活疼死了。</span>
<span>可这些事别说张小辫儿蒙在鼓里,就连提督府白塔真人、筷子城老鼠和尚、荒葬岭鞑子犬这一干赔上性命的妖人恶畜,也是死得稀里胡涂不明不白。恐怕他们直到过了奈河桥落进了枉死城,也不知本身实在是死在了林中老鬼的算计之下。</span>
<span>白塔真人身上虽是裹了一层狗子皮,可这数十年来,狗皮子早已与本身皮肉连为了一体,再也分离不得,被麻胶一带就撕下一绺肉来,顿觉痛彻了心肺,自知如此死法过分残暴,赶紧想要再次出言告饶,但剧痛之下,口舌多已不听使唤了。</span>
<span>当时清廷的满人八旗兵和汉军绿营兵,多是因为年久不消,军纪废弛,士卒懒惰,再也不复昔日横扫天下之锋,难以对付大范围的战事。只要僧格林沁带领的蒙古马队东征西讨,除了拱卫京畿重地,还要四周弹压农夫叛逆。现在朝政混乱,天下动乱不安,这支人马固然精锐,却常常毁灭了东面,西面又生出乱来,也自是疲于抵挡。保卫都城的雄师不能等闲变更,只好命各地自组民团,眼下灵州城里有很多民团,多是当场招募堆积。这里边不免鱼龙稠浊,更有很多招安来的盗贼草寇,此中有一营的字号称为“雁营”,营中皆为同亲本家的“雁户”,最是彪勇善战,冲锋陷阵,浑不惧死。但“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不免阵前亡”,其营官在前天守城御敌的血战中,被粤寇弹丸贯脑而亡,以是营头之职临时空缺。</span>
<span>有分教:“千军万马似潮来,尸满城郭血满垓。”欲知后事如何,且看《金棺陵兽》第五卷《黄天荡》分化。</span>
<span>但那马大人和图海提督都是心黑手狠的人物,不消刀刃也不能轻饶了这个重犯,天底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便交代摆布用鱼鳔披麻服侍,随后就分开密室去巡查城防了。</span>
第九章披麻剥皮刑
<span>白塔真人恨得咬碎了牙齿,对张小辫儿和孙大麻子说:“天下欺人之甚者,莫过如此了,本真人做了厉鬼也咽不下这口恶气。你两个小贼又觉得本身是甚么好角色了,都他妈是朝廷的鹰爪子。为何自古以来贼氛炽然,屡剿不断?只因官匪一家,猫鼠一窝,捕盗者皆为盗贼,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你们使如此阴狠的手腕祸害本真人得道法身,早晨还想睡得安稳吗?”</span>
<span>书中有交代,可叹这位白塔真人,在深山里苦修多年,得了异术在身,最后却得了这么个成果,死得惨不堪言,没甚么好计算的,只能说“万事劝人休作歹,举头三尺有神明,作歹倘若无报应,世上岂不人食人”。</span>
<span>张小辫儿和孙大麻子领了命,要亲手成果这恶贼的性命,当下用刀剃去白塔真人遍体犬毛,把他周身高低清算得光溜溜的,好似白羊普通,又将那麻袋电影割成细条,一条条蘸了滚胶,趁热搭在白塔真人身上,瞬息间就重新到尾粘了数百条碎麻袋电影。</span>
<span>本来</span><span>这披麻剥皮的大刑向来不入正典,本是南宋时传播下来的一种逼供酷刑,到厥后也多曾用于暗中处决犯人。先是把麻布条蘸上热胶,粘在犯人赤裸的皮肉上。鱼鳔之性最黏,粘住了就别想分开,待到凉干了以后,倒拽麻布条,一扯之下,就能连皮带肉撕下一块,以是也称“披麻拷,扒皮问”。即便是铁石心肠的硬男人,也万难过得住这类毒刑,真可谓“直教铁汉把魂销,纵是狂夫也失容”。</span>
<span>张小辫儿也在旁耻笑道:“真人法身虽是高贵,但这披麻剥皮之刑却难过得紧,不得立时便死。我等又不是技艺纯熟的刽子手,现在初度做这活动,手底下不免陌生,不管是轻了重了,还望真人多多包涵。”</span>
<span>用刑过后,密室中各处血肉狼籍,细看那狗皮子里裹的,鲜明是具畸形的人骨。张小辫儿请提督府的管家来验了刑,才拢了堆暗火焚尸灭迹。至于官府如何遵循所取供词奥妙安插,到处缉拿漏网的塔教余孽,自不必说。图海提督府上窝藏了妖道,当然不能张扬出去,只是百口高低不免受了些惊吓,要在打退粤寇以后,请梨园子来唱几出《三英战吕布》、《尉迟公单鞭夺槊》、《关羽千里走单骑》之类演武镇宅的戏文,这些事天然不在话下。</span>
<span>白塔真人本是个行迹震惊天下的异人,不料暗沟里翻了船,被人不费吹灰之力擒了,又挑断大筋,各式折磨,眼看就要屈死在密室里了,不住苦苦要求上官,千万别以刀锯相加。他的意义是最好服毒,或是拿根麻绳来勒死。</span>
<span>现在白塔真人已被吓得满身颤抖,屎尿齐流,再也扛不住了,只好把余党所藏之处一一供出</span><span>,再无涓滴坦白,还求高低宽松些个,容本真人死得痛快点儿。</span>
<span>张小辫儿心中暗自对劲,连走路都快不晓得先迈哪条腿了。他感念林中老鬼的恩德,却在城中苦寻不着此人,又常常想起多得灵州野猫互助,得空就买些熟肉鱼头当作猫食,拿去猫仙祠里给野猫们享用,故此满城当中,连人带猫,无不念着他的好处。特别是那些家猫野猫被他喂熟了,更是出入相随,行影不离,招之即来,呼之即去。</span>
<span>孙大麻子骂道:“俺见了你这贼撮鸟便没好气,公然与那老鼠和尚都是一起货,身上全没有半点胆魄,害死在你手里的无辜性命不计其数,惹下如此大罪也只拿一条命来填,就算粉身碎骨也是你的便宜。现在死光临头,你伸出脖子等死也就是了,何必还要如此出丑。”</span>
<span>马大人深感雁营士卒劲悍,又都是盗贼子出身,难以被官家把握,唯恐其生出乱子来,以是考虑着要派个亲信的人统领此营。可图海提督却以为雁营中的兵勇都是浑身贼骨头,频频在城中肇事,能够暗中另有杀官造反之意,底子不能留,留下来必成大患,应当尽快想体例除了此营。两边争论不下,最后图海就发起让张小辫儿辖带此营,大要上是汲引于他,其合用心凶险暴虐,是筹算安排一个去处,</span><span>让张小辫儿和雁营有去无回。谁猜想,只因这一去,才引出一场恶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数月无光。</span>
<span>此人的名,树的影,传来传去,世人都觉得张牌头是有大手腕的人物,常常见了他便是牌头长、牌头短,就如称那些富户为员外普通,老是尊他,等闲出去吃茶喝酒,店家也不肯要他使钱。</span>
<span>这天马大人在城头上点阅了灵州团勇,然后传来张小辫儿,提及张牌头手腕不凡,别看年纪悄悄,倒是自古豪杰出少年,轻而易举地肃除了占有在城中多年的塔教妖孽,深得本官和图海提督赏识。如此人物放在捕盗衙门中岂不大材小用,必当破格保举出来,推举到军中报效朝廷,如此才气得以发挥实在本领。本日先调拨到团练中充做营</span><span>官,管领一营团勇。</span>
<span>话说那白塔真人曾经躲在暗处,亲眼目睹了刑部刽子手在十字街心碎剐老鼠和尚,只觉极刑之酷无以复加,以是他落到官府手中以后,只求速死,哀告官家不要零割碎剐,留下他一具完整法身。一来他是惊骇酷刑之苦,二来当时人们科学传统的看法,以为如果此生犯了大罪,在法场上被碎尸万段了,即便下辈子赶去投胎,也只能变作无数蛆虫蚊蝇,任凭世人拍打踩踏,那就沦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了。</span>
<span>张小辫儿还觉得本身时运来了,祖坟上添了座没影没形的荐福碑,迟早就要起家,故此射中才有朱紫互助,得碰到林中老鬼指导迷津。要不了多久,张三爷便已是轻裘肥马载高轩,指麾万众驱山前,多么的威风景荣。却不想宦途沉迷,实是无边的苦海,哪得清闲安闲,头上的顶戴花翎红缨子,又不知要用多少鲜血染透。</span>
<span>至于林中老鬼之事,满是后边的话头</span><span>,日久自明,现在临时不表。单说现当代上内忧内乱,盗贼草寇多如牛毛,灵州城内固然兵精粮足,但被粤寇团团围困,几场恶战以后,不免民气惶恐。张小辫儿剿杀塔教妖邪一事固然做得隐蔽,何如这天底下没有不通风的墙,没过几日便是满城皆知。他名头在外,大有能声。</span>
<span>张小辫儿听那白塔真人越说越是怨毒,便对他骂声:“聒噪,爷爷们本日要替天行道,这就打发你个狗贼上路,趁早去酆都枉死城中标名登记。”说罢和孙大麻子俯下身子,鼓着个腮,一口接一口地往那白塔真人身上吹着冷气。</span>
<span>那白塔真人满身披满了麻布条,张小辫儿和孙大麻子朝他吹了一阵气,看看鱼鳔热胶差未几都已凉了,估摸着用刑的时候差未几了,就先摸索着揪住白塔真人背上一片麻布,往戗碴儿的方向狠狠一拽,只听刺啦一声响,硬生生撕下来一片皮肉。血点子溅了一地,疼得白塔真人杀猪般叫,擂天捶地地呼痛。</span>
<span>大抵因为白塔真人作歹多端,劫数到了,老天都要收他,天然难逃身故命丧,于情于理确是如此。但是话虽这么说,此人毕竟是塔教领袖,官府追捕了他几十年都没见踪迹,除了潜踪深藏,更会很多造畜的诡异手腕,另有荒葬岭的神獒,以及躲在槐园筷子城里吃小孩的潘和尚,这些妖人恶兽,有哪一个是易与的?怎地通天</span><span>的本领不得发挥,就全都折在了张小辫儿手里?</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