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璞玉

他面前的少年长身而立，双唇紧抿，眼眸清澈如水，但眼神似有不甘。

“罢了……”楼啸天重重地坐回椅子上，再没有一丝力量，他又闭上眼睛，只不过几句怒斥让他想起了旧事。

不夜城，夜宫。

话语一落，书房又堕入了令人压抑的死寂里。那男人缓缓睁眼，轻叹了口气，无可何如道，“心月，莫要这般后代情长。毫不能因你一己之私，断送了全部不夜城。”

旧事如烟。

当下在书房争论的这二人，恰是楼啸天和楼心月父子。

无忧凝睇着从焦尸脖子上拽下来的璞玉，怔了很久。

偏殿书房里，一泼茶香淡淡。一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正坐于当央的雕花檀木椅上闭目沉思，呼吸之间，真气流转。十一年的光阴于他无异，不过量了两道胡渣。

十一年前不夜城五大长老之首秦欢叛变，一时哗然。寒水门弟子为抵秦欢处心积虑多年悄悄练习的叛军，死伤惨痛，堆尸成山。然世人被逼投降之际，秦欢却死于城外晋连孤之手，死之古怪，至今无解。那城内四大师族原觉得晋连孤杀秦欢亦是为了谋取城主之位，谁料晋连孤在寒水门大弟子楼啸天持《寒水心经》和秦瑟信物回城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拥楼啸天为城主，以秦瑟无子和秦家长老庸碌为由顿时将楼啸天推到了风口浪尖。

“你走吧。”

很久，阿谁少年见他还是没有一丝动静，便鼓足勇气道，“爹，我实在不想娶甚么晋家大蜜斯！我喜好的是秀秀啊！并且，娘亲活着的时候，您不也承诺了她我与秀秀的婚事吗！”

三水爹爹是真死了……

七里乡。

“开口！”

茅草屋。

少年跪着一动不动，如同被人当头一棒，只觉头皮发麻。

“你说此话，可对得起你死去的师叔，可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可对得起你现在的师兄师弟？！”楼啸天连续串反问，情感非常冲动，“身为男人若只懂花前月下，今后有何才气救你所爱于水深炽热？！”

她就这般跪在地上，也不知跪了多少个时候。恍忽间，她仿佛听到二狗的狗叫，朗风的傻笑，她仿佛看到昔日被她气跳脚口不择言的三水爹爹，将她看作女儿般宠溺的李婶，肥胖慈爱的王伯伯，被癞蛤蟆吓晕的朱老夫子……

“爹……”那少年俄然跪下，要求说，“离了我一小我又如何？不夜城还是不夜城，您还是威震天下的楼城主啊……”

听完，那男人面露愠色，顿时拍案道，“跟你好说歹说，你这个孩子就是不知短长！当初秦欢背叛，我又深陷不老山。他晋连孤杀秦欢止祸乱，现在晋家重返不夜城，唯有家属联婚方能皋牢民气，堵住悠悠众口！你连这点根基的事理都不懂，今后如何当城主？！”

如果人的眼泪能够流尽的话，这短短一天，她平生的眼泪也该流尽了。

“我底子就不想当城主！”那少年一声大喊，而又话锋一转，支支吾吾说，“并且不夜城城主原是秦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