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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碧血剑(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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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一阵气苦,身子一晃,摔了下来。袁承志忙伸臂挽住她腰,却见她已昏晕畴昔,大惊之下,连叫:“青弟,青弟!”

青青错愕之下,双手搂住了他,给他胸口揉搓。袁承志给她抱住,非常不美意义。青青哭道:“承志大哥,都是我不好,你别活力啦。”承志心想:“我若不持续装假,不免给她当作了轻浮之人。”此时骑虎难下,只得垂下了头,嗟叹道:“我是活不成啦,我死以后,你给我葬了,去奉告我大师哥一声。”他越装越像,肚里却在悄悄好笑。

到了金华,两人入客店投宿。青青上街买了套男人衣巾,又改穿男装。袁承志知她匆急离家,身边没带甚么钱,乘她外出时在她衣囊中放了两锭银子。青青返来后,撅起了嘴,将银子送回他房中。

黄真眼睛一横,不准他多言,说道:“袁师弟与夏女人如没甚么事,大师同去九江如何?”袁承志道:“小弟驰念师父,想到南京去拜见他白叟家,还想见见崔叔叔。大师哥觉得如何?”黄真点头道:“师父身边正动人手不敷,他白叟家也驰念你得很。师弟,你这一次在衢州开张大发,赚了个合座红。此后行侠仗义,为民除害,盼你诸事顺利,大吉大利,买卖昌隆,一本万利。”袁承志寂然道:“还请大师哥多多教诲。”黄真笑道:“我不跟你来这套,我们就此别过。夏女人,你今后顺手发财,可得认明人家招牌字号呀。”站起来一拱手,转头就走。崔希敏也向师叔拜别。

当下世人汇集柴草,把温仪的尸身烧化了。青青自幼在温家颇遭白眼,固然温正等几个表兄见她仙颜,奉迎过她,却也满是心存歹念,只母亲一人才至心疼她爱她,这时见至爱之人在火光中垂垂消逝,不由伏地大哭。

这日两人离了金华,向义乌行去。青青沉着脸在前,袁承志跟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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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道:“小妹不知这批金子如此事关严峻,要不是两位大哥到来,可坏了闯王大事。”崔希敏道:“也要你晓得才好。”青青在口头上素不让人,说道:“此去如不是黄大哥亲身护送,多数路上还要出乱子。”崔希敏急道:“甚……甚么?你又要来盗金条吗?”

黄真道:“不要紧,只是悲伤过分。”取出一块艾绒,用火摺点着了,在青青鼻下熏得半晌,她打了个喷嚏,悠悠醒来,呆呆瞧着母亲尸身,一言不发。

正自对峙不决,忽听得脚步声响,一个青年农夫扶着一个老妇走进亭来。老妇身上有病,哼个不断。那农夫是他儿子,不住温言安抚。青青见有人来,便收泪不哭了。

小慧对袁承志道:“承志大哥,你多多保重。”袁承志点头道:“见到安婶婶时,说我很挂念她。”小慧道:“妈晓得你长得这么高了,必然很欢乐。我去啦!”施礼告别,追上黄真和崔希敏,向西而去。

青青哼了声,冷冷的道:“干么不追上去再挥手?”袁承志一怔,不知这话是甚么意义。青青怒道:“这般恋恋不舍,又怎不跟她一起去?”袁承志才明白她本来生的是这个气,说道:“我小时候碰到危难,承她妈妈相救,我们从小就在一块儿玩的。”

袁承志又道:“她父亲便是金蛇郎君夏前辈。”

黄真见此事已毕,对袁承志道:“我们要将黄金送去江西九江府。闯王派了很多兄弟在江南浙赣一带联络,以待中原大肆之时,南边也竖义旗呼应,人多事繁,在在需钱。袁师弟夺还黄金,功绩不小。”

黄真年纪比夏雪宜略大数岁,但夏雪宜少年景名,黄真初出道时,金蛇郎君的威名早已震惊武林,一听之下,顿时寂然动容,微一沉吟,说道:“我有个主张,女人莫怪。”青青道:“老伯请说。”

青青俏脸一板,怒道:“我原知你舍不得你那小慧mm。”转过身来,向前疾走。袁承志大呼:“青弟,青弟!”青青充耳不闻,转了几个弯,见路中有座凉亭,便直窜出来。

袁承志心头一惊:“本来她是爱着我。”他平生第一次明白少女的和顺,心头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又是甜美,又是惭愧,怔怔的不语。

行了三十多里,俄然天涯乌云密布,两人忙抓紧脚步,行不到五里,大雨已滂湃而下。袁承志带着雨伞,青青却嫌雨伞累坠没带。她展开轻功向前急奔,四周却没人家,也无古刹凉亭。袁承志脚下加快,抢到她前面,递伞给她。青青伸手把伞一推。袁承志道:“青弟,我们是结义兄弟,说是同生共死,祸福与共。如何你到这时候还在生哥哥的气?”

袁承志好生难堪,心想安家母女对己有恩,将来终须设法酬谢,无缘无端的避不见面,那成甚么话?这件事可不能等闲答允,不由得非常迟疑。

青青一呆,忽地跳起,劈脸重重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大响,只打得他面前金星乱冒。青青掩脸就走。袁承志惊诧不解:“刚才还说很喜好我,没有我就活不成,如何俄然之间又翻脸打人?”他不解青青的苦衷,只得跟在前面。青青一番错愕,一番喜慰,早将对安小慧的疑忌之心抛在一旁,见袁承志左边脸上红红的印着本身五个手指印,不由有些歉然,也不由有些对劲,想到终究泄漏了本身苦衷,又感惭愧难当。

四人等他返来,绕巷子分开静岩镇,行了十多里,见路边有座破庙。黄真道:“出来歇歇吧。庙破菩萨烂,旁人不会狐疑我们顺手牵羊、偷鸡摸狗。”崔希敏道:“这个天然!破庙里有甚么可偷的?”

袁承志奔进凉亭,见她已满身湿透。当时气候正热,衣衫薄弱,雨水浸湿后甚是不雅,青青又羞又急,伏在凉亭雕栏上哭了出来,叫道:“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黄真对崔希敏道:“这一百两银子,拿去给我们借宿的农家,叫他们连夜搬场。”崔希敏接了,瞪着眼问师父道:“干么要连夜搬场呀?”黄真道:“棋仙派的人对我们无可何如,天然会迁怒于别人,定会去处那家农家难堪。你想那几个庄稼人,能破得了五行阵吗?”崔希敏点头道:“那可破不了!”飞奔着去了。

青青哭道:“不成,妈妈说过的,她要跟爸爸葬在一起。”黄真道:“令尊尸体葬在甚么处所?”青青说不上来,望着袁承志。袁承志道:“在我们华山!”四人听了都感惊奇。

袁承志也跃上墙头,悄悄握住她左臂,低声道:“青弟,他们公然暴虐。不过,三爷爷毕竟是你外公。”

青青更加气了,拿了一块石头,在石阶上乱砸,只打得火星直迸,板着脸道:“那就叫做青梅竹马了。”又道:“你要破五行阵,干么不消旁的兵刃,定要用她头上的玉簪?”袁承志道:“我使一根一碰就碎的玉簪,好教你五位爷爷心无所忌,便脱手打击,招式中就暴露马脚。他们倘若只守不攻,此阵难破。”青青道:“莫非我就没簪子吗?”说着拔下本身头上玉簪,折成两段,摔在地下,踹了几脚。

第八回

黄真怎想获得这浑小子肚里在转这很多动机,对青青道:“令堂遗志是要与令尊合葬,我们总要完成她这番心愿才好。但不说此处到华山千里迢迢,棺木难运,就算棺木到了华山脚下,也运不上去。”青青道:“如何?”袁承志道:“华山山岳险要之极,武功稍差一些的就上不了。运棺木上去是决计不成的。”黄真道:“别的有个别例,是将令尊的遗骨接下来合葬。不过令尊尸体已经安居吉穴,再去轰动,仿佛也不很安妥。”

袁承志心想:“装假干脆装到底!”运气闭住了手上穴道。青青一摸他手,只觉一阵冰冷,更加慌了手脚,忙道:“你如何了?如何了?”袁承志大声嗟叹,只是不答。青青急得又哭了起来。袁承志嗟叹道:“青弟,我……我这病是好不了的了,你莫理我。你你……本身去吧。”青青急道:“如何好端端的生起病来?”袁承志有气有力的道:“我从小有一个病……受不得气……如果人家发我脾气,我内心一急,立即会肉痛肚痛,哎唷,哎唷,痛死啦!明天跟你的五位爷爷相斗,又使力短长了,我……我……”

承志问道:“青弟,你如何了?”她只不答。承志垂泪道:“你跟我们去吧,这里不能住了。”青青呆呆的点点头。承志抱起温仪尸身,五人一齐离了温家大屋。

袁承志在破庙中找了一个瓦罐,等火熄尸销,将骨灰捡入罐中,拜了两拜,悄悄祷祝:“伯母在天之灵固然放心,小侄定将伯母骨灰送到华山绝顶安葬,决不敢有负重托。”

青青只道他真的要死了,紧紧的抱住他,叫道:“大哥,大哥,你不能死呀。没有了你,我也活不成啦。”袁承志只觉她吹气如兰,软绵绵的身材偎依着本身,不由一阵神魂倒置。青青又道:“我活力是假的,你别当真。”袁承志哈哈一笑,说道:“我抱病也是假的呀,你别当真!”

这天傍晚到了义乌,青青找到一家客店投宿。袁承志跟着进店。

青青吃了一惊,转头看时,见他端住了肚子,蹲在地下,忙走畴昔看。袁承志运起混元功,额上顿时黄豆般的汗珠直滴下来。青青慌了,连问:“如何了?肚子痛么?”

青青听他这么说,气色稍和,道:“你要我不活力,那也轻易,只消依我一件事。”袁承志道:“你说吧,别说一件,十件也依了。”青青道:“好,你听着。从今而后,你不能再见阿谁安女人和她母亲。如你答允了,我顿时向你陪不是。”说着嫣然一笑。

青青忽地放下母亲尸身,拔剑而起,奔到大门之前,举剑乱剁大门,哭叫:“你们害死我爹爹,又害死我妈妈,我……我要杀光了你温家百口。”纵身跃起,跳上了墙头。

青青哭道:“你不能死,你不晓得,我活力是假的,我是用心气你的,我内心……内心很喜好你呀。你对你那小慧mm好,我内心好生难过,觉得你对我不好了。你如果死了,我便跟你一起死!”

青青见他说得在理,非常焦急,哭道:“那如何办呢?”黄真道:“我意义是把令堂尸体在这里火化了,然后将骨灰奉上峰去安葬。”说到这件事,他可一本端庄,再不胡言乱语了。青青固然不肯,但除此以外也无别法,只得含泪点头。

这天早晨她出去做案,在一家富户盗了五百多两银子。第二日金华城里便轰传起来。袁承志料知是她干的事,不由暗皱眉头,真不晓得她为甚么莫名其妙的俄然大发脾气?如何对于实是一窍不通。软言相求吧?不知怎生求恳才是;弃之不睬吧?又觉让她一个少女孤身独闯江湖,未免心有不忍。想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

青青想起母亲惨死,干脆放声大哭,直哭得袁承志头晕脑胀,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阵,雨垂垂停了,青青却仍哭个不休。她偷眼向袁承志一瞥,见他也正望着本身,忙转过目光,持续大哭。袁承志也横了心,心想:“看你有多少眼泪!”

袁承志走出数十步,转头望去,但见屋前广场上满地白米,都是刚才发米时掉下来的,数十只麻雀腾跃啄食。此时红日当空,浓荫匝地,温家大屋却紧闭了大门,静悄悄地没半点声气,屋内便如空无一人。

袁承志心想:“这倒奇了,我几时欺负过你了?”当下也不辩白,解下长衫,给她披在身上。他有伞遮雨,衣衫未湿。深思:“到底她要甚么?内心在想甚么?我可一点也不懂。小慧mm又没获咎她,为甚么要我此后不成和她再见?莫非为了小慧mm向她索讨金子,因此害死她妈妈?这可也不能怪小慧啊。”他将吕七先生、温氏五老这些劲敌杀得大败亏输,心惊胆怯,也不算是多么难事,但是青青这个大女人忽喜忽嗔,忽哭忽笑,实令他搔头摸腮,越想越胡涂。他平生从没跟年青女人打过交道,青青偏又更加刁蛮,当真令他手足无措。

袁承志心念一动:“我尝尝这法儿看。”过未几时,这对农家母子出亭去了。青青见雨已停,正要上道,袁承志俄然“哎唷,哎唷”的叫了起来。

袁承志急道:“你别尽发脾气啦。我们好好筹议一下,今后如何?”青青听到“今后如何”四字,惨白的脸上微微一红,更加恼了,发作道:“筹议甚么?你去追你那小慧mm去。我这薄命人,在天涯天涯流散罢啦。”袁承志心中策画,如何安设这位大女人,确是件难事。

走进庙中,在殿上坐了。黄真道:“这位太太的尸体如何办?是当场安葬呢,还是到城里入殓?”袁承志皱眉不语。黄真道:“如到城里找棺木入殓,她是因刀伤致死,官府查问起来,我们固然不怕,老是费事。”言下意义是就在此葬了。

青青见他不语,站起来捧了盛着母亲骨灰的瓦罐,掉头就走。袁承志忙问:“你去那边?”青青道:“你理我呢?”迳向北行。袁承志无法,只得紧跟在后。一起上青青始终不跟他扳谈,袁承志逗她说话,老是不答。

黄真指着袁承志道:“他是我师弟,你叫我老伯可不敢当,还是称大哥吧。”崔希敏向青青直瞪眼,心想:“如许一来,我岂不是又得叫你这小妞儿作姑姑?”青青向袁承志望了一眼,竟然改了称呼,道:“黄大哥的说话,小妹自当遵依。”崔希敏悄悄叫苦:“糟糕,糟糕,这小妞竟然诚恳不客气的叫起黄大哥来。”

袁承志感觉她在在理取闹,只好默不出声。青青怒道:“你跟她这么有说有笑的,见了我就闷闷不乐。”袁承志道:“我几时闷闷不乐了?”青青道:“人家的妈妈好,在你小时候救你疼你,我但是个没妈妈的人。”说到母亲,又垂下泪来。

她一面走,一面转头挥手。袁承志也不断挥手号召,直至三人在山边转弯,不见背影,这才停手。

两人都是心中有愧,一起上再不说话,偶然目光相触,都脸上一红,当即同时转头躲避。心中却都甜甜的,这数十里路,便如是飘飘零荡的在云端行走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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