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虎丘剑池里的宝贝
和尚道：“这里是姑苏台？”
和尚道：“妙哉，妙哉。即不成剑，铸成刀也是利器。邢州的宿铁刀，天下闻名。昔年蒲元锻造的‘神刀’，能劈开装满铁珠的竹筒，也算是一绝。”
和尚道：“嗯，世人皆觉得金银珠玉是宝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真正的宝贝该当是削铁如泥的利器。既然有这么多人来寻过，看来这里真的没有宝贝。”
和尚道：“据我所知，普天之下起码有三小我能将它熔开。”
老者点点头。
和尚谨慎翼翼地卷起那幅画，放在一个牛皮革囊里。行动很轻，很细，像是在抚摩恋人的脊背。
和尚道：“欧冶子是一个非常荣幸的人，获得了非常大的一大块玄铁。以是他锻造了五把宝剑，都是传世名剑。”
和尚哈哈一笑，道：“燕庄主果然是豪杰。”
老者手再次抖了一下，说道：“都是缪传。史乘载秦始天子曾来这里寻过宝，楚霸王也来这搜索过，另有东吴的孙权，另有晋代的司徒王珉，就连前朝的朱长文朱大学士也来过这里。这‘虎丘剑池’固然称之为‘剑池’，倒是半柄剑也没有的，更别说吴王阖闾的宝藏了。”
这和尚竟然将整整一盆的狗肉，都塞进了他的肚子里。和尚好似才发觉桌子上还坐着一围的年青人，这才挨个环顾了一遍，点了点头。
和尚道：“一块铁疙瘩算不得宝贝吧？”
和尚道：“不巧前些日子碰到了蒲金刚罢了。以是……拿来吧。”
欧冶子当然不是神。
就在老者跟和尚说话的时候，席上一个年青人快步走去，半晌后又托了一个盒子快步返来。盒子内里装的便是那块玄铁。
和尚道：“传闻那‘虎丘剑池’捞出了宝贝？”
这么高耸的一小我竟然会赏识画，还会品鉴画，还是一幅叫做《秋山问道》的名画，真是怪事。
那些年青人都是老者的部属。年青人都板着脸，凝着眉，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就像是盯着一桌子的刀子。
和尚伸手，随随便便那么一抓。屋门处的一个酒坛子就飞到了他的手中。这份手腕让满桌子的人面面相觑。
和尚道：“相传姑苏台有一座‘虎丘剑池’？”
和尚呵呵一笑，将面前的碗盏推到一旁，将桌子中间的一大盆狗肉端过来，伸手抓来便吃。
老者答复：“是。”
和尚大快朵颐着狗肉，整壶地往喉咙里灌着钱义兴的“半月泉”。盛酒的壶很小，因为这“半月泉”的酒本来就是品的，不是灌的。一盆狗肉下肚，桌上的酒壶也空了七八只。
门被撞得粉碎。门外有两小我，一男一女。
老者道：“却不知法师指的是何物？。”
老者笑得仿佛更甜了，他晓得他没有找错人。隔山打牛的工夫很常见，隔空取物的工夫却未几见。能将隔空取物的工夫练到如此挥洒自如的更是少见。
老者一惊，说道：“大师竟也精于此道？”
桌子上的碗碟都很讲究，碗碟内的菜肴也很讲究，此中就有“响油鳝糊”。那么这位和尚便是外埠人，因为本地的讲究人不会在这么冷的氛围下吃这道菜。
玄铁本就极其罕见，比流星还罕见。因为传说玄铁是流星变的。十个流星坠落人间也不见得有一个能被人们寻到。以是玄铁远比流星还要罕见。
和尚道：“一块铁疙瘩。”
“膏”本就是可贵，更况是鲸膏。“戴角曰脂，无角曰膏”。膏胜脂，脂胜油，浅显寺庙一年都难能燃一次香油灯，更别提脂膏了。
老者道：“那铁疙瘩底子就熔不开，哪能铸剑呢？”
和尚没有去瞧那只盒子。伸手一抓，一推。又是一坛钱义兴的“半月泉”飘起，在空中顿了一顿，陡地向门上撞去。
老者一摆手，说道：“好，我给。”
老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你真的想要那块玄铁？”
老者端起酒杯，将酒杯举到眼睛的高度，说道：“大师不远此行，燕如云感激涕零。燕某敬大师。”
和尚道：“但它总偿还是玄铁。”
太阳还没有下山，阁楼里已经很冷了，山上的气候老是要比其他处所“柔滑”一些。像女人一样柔滑，一天会换好几套衣服的女人。太阳还没下山，就早早地换了一件棉披风的女人。
桌上摆满了酒肉，和尚和老者坐在上首。
和尚脸上没有涓滴的吃惊之色，说道：“但是斜谷蒲元的先人？”
老者笑了。和尚也笑了。
老者道：“的确算不得。”
宝剑都是铁铸的，削铁如泥的宝剑也是铁铸的。一样是铁，为甚么却还能“削铁如泥”呢？那是因为锻造宝剑的铁不是凡铁，而是“玄铁”。
和尚如何会有恋人？别的和尚没有，他却有。
老者道：“的确如此。”
老者道：“不是舍不得，而是那块玄铁已经给邢州的蒲家了。”
识时务者为豪杰，和尚这话，很有贬义。燕如云忍住了，若能度过此劫，一块玄铁实在算不上甚么。就算承诺了蒲金刚也没有干系，因为不管是谁获得了那块玄铁，迟早也会将它送到蒲金刚的手里。因为那块玄铁也只要在蒲金刚的手里，才不会暴殄天物。
桌子上除了和尚和老者，另有刚才的那些年青人。
不像有的男人，从早到晚就只要一套衣服，另有的男人一年四时也只要一套衣服。
这尊十五连盏灯燃的倒是鲸膏。
和尚道：“传闻说那‘虎丘剑池’是吴王阖闾的墓。”
和尚道：“铁疙瘩天然是算不得宝贝。如果铸成了剑，便是天下无双的宝贝了。世人皆知‘虎丘剑池’葬的是宝剑，焉知葬的实乃是那块玄铁。”
上古五剑，便是春秋时越王允常使欧冶子所造的五把宝剑，其名为湛泸、纯钧、胜邪、鱼肠和巨阙。均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老者的手抖了一下，还是堆笑答复：“是。”
老者道：“蒲家的‘宿铁刀’更是一绝，‘烧生铁精以重柔挺，数宿则成钢’。炒炼生铁，揉於熟钢，百炼而成。”
和尚道：“蒲金刚还没有集齐‘五牲之溺’和‘五牲之脂’，以是，玄铁在燕子庄总比在他那边要安然。”
屋门处摆着一摞酒坛子，都是上好的钱义兴的“半月泉”。
和尚道：“燕庄主都已经舍得这幅《秋山问道图》了，莫非还舍不得那块玄铁么？”
宝剑千载难遇，欧冶子却连续锻造了五把宝剑。
老者道：“大师想要那块玄铁？”
老者道：“大师觉得，那玄铁还在燕子庄？”
老者道：“恰是。”
和尚的长论终究讲完了。中间的那尊十五连盏灯也添了两次鲸膏。
满桌子的碗碟都是越窑的秘色青瓷，只要阿谁盛狗肉的盆子是陶制的，显得那么高耸。就像这满桌子的穿戴讲求衣服的讲求人，悄悄地看着和尚手抓狗肉一样，那么高耸。
而后千年，再有利器问世。不是因为铸剑师们的手腕不可了，而是因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老者“哦”了一声，没再言语。
和尚道：“那只不过是幌子，‘宿铁刀’的诀窍在于‘淬火’。”
有的年青人又开端出汗，神采却稍稍变暖，板着的脸就像初春的冰，开端悄悄地熔化。
该冷的时候总会早早地冷，该热的时候也会陡刮冷风。这就是女人的“柔滑”。
老者道：“剩下的那块太小，不敷铸成一把剑了。”
那酒杯在和尚看来比酒盅、酒瓯还要吝啬。和尚径直拍开那坛“半月泉”，仰脖灌下。一整坛的酒全被那和尚灌进了肚子里。那和尚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盆狗肉加一坛子酒。若不是细心观瞧，都不会发觉他的肚子微微隆起。
白叟点点头，道：“姑苏台别名姑胥台，始建于吴王阖闾，后经夫差续建用时五年乃成。本来是极富丽，极弘大的一处地点，只不过现在荒凉了。”
和尚点了点头。
讲求人的饭桌上是不摆酒坛子的。不讲求的人也总嫌用酒壶喝酒不利落。
和尚又道：“那块玄铁可真够大，大到铸完了五把剑后，还剩下了一块。”
和尚道：“既然不是宝贝，那我就不客气了。燕庄主在这‘虎丘剑池’里捞上来一块东西。既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上古利器，那么就送给洒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