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动情之人
不知是过了一瞬还是一刻，章泽柳呼喊李落的声音才将李落心神引了返来，李落蓦地昂首，四下打量了一番，长出了一口气。
身边柳，雨中烟，映极了柳烟之名，迷迷离离，几似是在画中，一时一刻，只愿光阴不走，光阴包涵。
“是，是，王爷，小人这就去，那……”
珠儿仓猝跑了过来：“蜜斯，你如何了？”
章泽柳神采古怪，怔怔的望着李落，很久才说道：“放心，若你一日不返来，我就一日不设席。”
李落苦笑一声，连连点头，接道：“杨女人蕙质兰心，是为才子，章兄还要用心相待，善待于她，你我兄弟自小相知，若我未变，你也不成变。”
“那是天然，我父和杨大人了解几十年，我纵是故意，也没有这个胆，到时不但是杨大人和杨夫人，就是我家老爷子也不会放过我，再说了，杨女人这等人物，我是修来几世福分才气得此美眷，哪敢有半点懒惰。”
“为何要奉告他？昨日爹提及他已晓得此事，他本日离都，我只是猜他会来，没曾想真的来了，见了就好，再说我过不了多久便是嫁为人妇，说这些徒添烦恼，还不如留在心上呢。”
“哦，”李落一怔，微微回顾，章泽柳尚立在后府门前，眺首了望，黯然一笑道，“春雨阴寒，听闻杨女人身子薄弱，雨天还是少出来些。”
俄然李落身形一闪，仓猝侧开，昂首望去，蓦地间呼吸骤熄，惊诧道：“是你！？”
李落候在府门外，迷雾缠身，烟雨微拂，黏黏稠稠，挥之不去。
“蜜斯，你为何不奉告他你昨夜和今晨都是在等他呢？”
杨柳烟惨白玉颜上绽出一朵红晕，轻笑道：“王爷故意了，我一向如此，好不了也坏不到那里。”
“李，李，李，王爷，是，是，是王爷，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李落微微一笑道：“不了，另有别人在等我。”
杨柳烟仓猝别过甚去，胸口微微起伏，勉强挡住话语当中的颤意，清冷说道：“不去啦，见过王爷，我该回家了。”
李落哈哈一笑道：“那我可就叨扰一杯喜酒了。”
杨柳烟拉住珠儿，倦怠回道：“不消啦，就是太累了，歇歇就好，别大惊小怪的。”
李落抱拳一礼，不欲多留半息，回身拜别。身后章泽柳紧了紧衣衫，一头雾水的望着垂垂远去的李落。
“啊，那一起出来坐坐，喝杯热茶。”
听得府门那边传来脚步声，不见其人便闻其身，章泽柳呼道：“李落，端的是你？”人随语声，冲出府门，见到公然是李落，惊奇道，“你如何到这里来了？快，快，出去吧。”
李落摇了点头，轻声说道：“我本日就要分开卓城了。”
李落萧索低语道：“那就好，那就好。”一时恍忽，似是坠入迷雾当中，浑浑噩噩不知身处何地，耳边似有一个声音再说甚么，却又听不逼真。
李落神采淡然，方才初见杨柳烟的异色早已不见，闻言应道：“雾气最是阴寒，易跗骨，杨女人还是早些归去吧。”
“是么？”李落一顿，展颜笑道，“我是说是我多言过虑啦，只是恭贺于你，倒说了些不相干的话，便做没有听到吧。”
“别说一杯，千杯我也留着，你喝多少，我就陪多少，不死不休。”章泽柳咬牙切齿道。
“呵呵，俄然想起一件旁的事，一时被引去了心神，还望莫怪，哦，对了，你方才说甚么？”李落定下神来，和声说道。
“是我。”杨柳烟轻柔应道。
“闲来无事逛逛，巧是碰到王爷了。”
“我是李玄楼，烦请唤章公子到此一见，莫让旁人晓得。”
李落看了一眼杨柳烟数丈外的侍女珠儿，温言说道：“杨女人来这里但是去找章兄么？”
“狄州另有军务，待不得太久的。”李落和颜回道，“前日与兄一醉，却未及道贺，本日一别，再回卓城时恐怕丧事已过了，前来相扰，恭喜了。”
似是寥寥数言耗去了杨柳烟统统心神，杨柳烟扶着柳身喘气起来，不时用拳头敲敲心窝处。
李落摆了摆手道：“我在这里等他。”
“没事的，你扶我坐下歇歇。”
章泽柳挠了挠头，道：“我是问你在说甚么。”
“除了道贺以外再无他事，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解缆了，你多保重。”
章泽柳惶急唤道：“李落，李落。”
杨柳烟昂首看着李落，虽是死力忍着眼中刺民气肺的哀伤，只是这哀伤还是一丝一丝挤了出来，纵是再想平静下来，倒是没法如愿。
李落错身而过，杨柳烟低声轻柔说道：“前路漫漫，请君保重。”
珠儿伏下身子，仔细心细的看了看杨柳烟神采，虽显惨白，但刚才的红晕却还未曾尽散，合着烟雨如丝，煞是冷傲。
李落缓缓退开一步，低声说道：“杨女人怎会在这里？”
李落疾步而行，耳旁似有蝉鸣之音，揪之不去。
说罢李落长身一揖，“杨女人，就此别过，今后再见。”
“是，是。”冢宰府小厮赶紧跑了出去，后府院门一时也忘了关上。
“咦，如何这么仓猝？”章泽柳愣在当场。
“蜜斯，是又感觉不舒畅了么？这，我去找人送蜜斯回府。”
李落举目一望，章泽柳衣衫不整，该是还未曾梳洗，怕是听到李落相候才吃紧赶了出来。
李落一顿，未曾转头，欣然回道：“多谢你。”说罢不再逗留，飘然远去。
章泽柳一滞，只觉本日李落有些奇特，皱眉迷惑道：“李落，你有甚么事吧，我还从未见过你会这般失神的。”
李落淡然一笑道：“不知者无罪，我与你家公子厚交莫逆，我不欲惊扰府中旁人，烦快些请他过来。”
李落身前三尺外，一袭白衣，俏立雨下柳梢旁，温馨安闲，美好动魄，春雨寒露，湿了发梢和眉角，薄弱处又是鲜艳欲滴，分外惹人顾恤。